虞淺有拍攝工作,孫月在拍攝基地安排,所以是程驍南開了車子載著虞淺一同去公司。
車裡的電臺放了首老歌,《情深深雨蒙蒙》,是小時候電視劇的插曲。
虞淺很少有時間看,記憶最深的是有一個女人在橋上,額角帶傷,身上的紅色披肩紗隨著風擺動......
最後她有沒有掉下去,虞淺已經不記得了。
她記憶裡,那是一部挺熱鬧的劇,裡面涉及到的人物很多,每一次走馬觀花地看,好像都是一個新的故事。
但程驍南開著車唱起來,居然把這歌唱得很深情。
他唱“多少樓臺煙雨中”,也唱“車如流水馬如龍”“盡管狂風平地起”。
唱到“世界隻在你眼中”時,不知道是有意無意,他抬眸看了眼倒車鏡。
虞淺沒有坐副駕駛位,坐在車子後排。
她想起多年前在裝璜簡易的奶茶店,她也曾為他聲音幹淨的歌聲淪陷過。
在程驍南的哼唱聲裡,車子駛入“Eleven”大門,窗外不知道什麼時候飄起雪花,星星點點,自陰沉的天色裡飄落。
孫月打來電話,語氣歡快:“淺,你們到哪啦?我看見外面下雪了!希望下大一點!突然覺得今天很浪漫啊!”
“進公司了。”
“好呀!那等你!我先去給你定咖啡,雪頂咖啡好不好?感覺很應景!”
“好,謝謝。”
直到虞淺掛斷電話,程驍南才把車子停下,邊解開安全帶,邊回過頭,看著她問:“晚上一起吃飯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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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淺目光裡帶了些疑惑看過去。
“初雪啊,聽起來挺適合一起吃飯的。我知道有一家餐廳視野不錯,如果晚飯時間雪沒停,能看見長安街的夜景和燈光下的落雪。”
程驍南笑起來,“不過你要是不喜歡‘初雪’這個約飯理由,‘12月的第一天’這個理由怎麼樣?朋友圈不總有人發麼?新的一個月,請善待我?”
從那天他說完虞淺的房間缺個男主人之後,對她的態度就更直白。
他像是在告訴她,什麼理由都可以,就是想和你一起吃個飯,但是否同意,決定權在你。
虞淺不討厭這種感覺,但也不想直接就答應。
對於程驍南,她始終不明白自己的態度。
所以她說,等我拍攝完,再說吧。
車子是停在攝影基地E區的,這邊是做大場景的區域,虞淺拎著包了車子,沒走幾步,感覺身後有人跟上來,不禁回頭:“你也過去?”
程驍南掂著手裡的車鑰匙,笑著:“據說今天場景鋪得挺大,我去長長見識,順便,等一個晚餐的答案。”
這次拍攝的場景確實鋪得很壯觀,是用來做雜志封面的一組攝影。
攝影師說他的主題是“時空與浪漫”,室內布景一邊是中古世紀歐洲的華麗,一邊是現代化的簡潔,兩種場景交疊之處,就是模特要站位取景的地方。
可能是受了窗外徐徐小雪的啟發,攝影師在十幾分鍾前剛同公司協商過,緊急調過來一臺小型的人工造雪機,放在歐洲風格布景這邊。
雪花簌簌,給古典華麗上更加了一層朦朧的美感。
本來這個封面應該是其他女模的工作,但攝影師上星期來“Eleven”看見過虞淺,當即決定換人。
和虞淺搭檔的男模則是一位老人,在國內很有名,隻不過年紀大了,已經70多歲,不輕易接攝影,這次肯答應拍攝,也是因為攝影師同他熟悉。
虞淺換好衣服出來,攝影師的助理拉著虞淺從孫月手裡拿過薄毛毯,幫虞淺披好,有些抱歉地說:“虞淺老師,您可能要等一等了,這屋裡冷你先披著,同您合作的老師坐車過來的路上有些頭暈,現在在休息室裡,剛吃過藥,您看您......”
虞淺搖頭,表示自己不在意,後面也沒有其他工作,可以等一等。
同時,她還有一些擔憂。
合作的老師畢竟年紀大了,攝影棚裡現在隻有不到十度,不知道那位老師的身體能不能吃得消。
有著同樣擔憂的人,還有攝影師,他緊鎖著眉頭想了想:“那這樣,虞淺,你也先去休息室休息一下,我找兩個人來試一下動作感覺,爭取一會兒張老師休息好,咱們快速拍完......”
話是這樣說,但兩個工作人員都不是想要的模特,根本試不出什麼感覺。
頂多試出位置和光線。
虞淺脫下毛毯,遞給孫月,同攝影師說:“我來吧,再找一個男員工配合我。”
“那就辛苦你了,我看看現場有沒有個子高的......”
攝影師抓著頭發,目光滿場搜尋,身旁突然有個聲音:“陸老師,您看我行麼?”
程驍南不知道什麼時候過來的,就站在攝影師身旁,自我推薦。
攝影師眼睛亮了一下:“行啊!程總,您要是能幫忙擬一下動作那就太好了,身高身形都合適,太棒了!你倆準備一下,就這裡,程總你做我這樣的動作。”
程驍南被安排在現代感布景的那一邊,腿向前伸著,大咧咧地坐在地上。
最開始他還神色放松,往對面中古歐洲風格那邊看了幾眼,又看了看自己身後的高科技雙開門大冰箱和現代化的高級餐臺布景,玩笑著說:“挺像穿越啊?”
“對,就是這個意思,你們現在是時空交錯的戀人。”
攝影師對著虞淺招手,“虞淺,這邊,跨坐在程總腿上,但別完全坐下,跪著,地上有冰碴,能行嗎?需不需要人工皮隱形護膝?”
“不需要。”
“OK,開始吧。”
虞淺穿了一條露背的黑色長款連衣裙,面料是重工鏤空刺繡,墜著仿真紅寶石,奢華迷人,細膩的肌膚隨著她的步伐在裙擺鏤空中若隱若現。
程驍南突然偏開視線,有些緊張地舔了下唇。
等他重新回眸時,虞淺已經扶著他的肩,跪在地上,跨過他的腿。
顯然她是在工作狀態下的,面色平靜,看都沒看他一眼,當他是木頭人,隻扭身去問攝影師:“這樣可以嗎?”
“再靠近一些,虞淺,右側裙擺撩起來一半,要把腿露出來。”
“這樣?”虞淺撩著裙擺問。
“OK,等一下,程總,你把手搭著虞淺腰上。”
程驍南眼皮重重一跳,抬眸看向虞淺。
她在工作狀態下完全百毒不侵,但程驍南不行,他覺得他一會兒結束後,很有必要去照一下鏡子,看看自己的耳朵是不是不爭氣地紅了。
“程總,手!搭虞淺腰上!最好是指尖能碰到腰窩。”
虞淺穿的是大露背裝,腰部沒有布料,程驍南把手伸過去,有那麼一點不自然,但也還故作鎮定地說了一句:“失禮了。”
這個姿勢,虞淺比他高一些,垂著頭看他,眼裡有演繹出來的濃情。
但攝影師覺得不夠,叫工作人員取來一座歐洲風格的做舊燭臺,上面的5支白色蠟燭都燃著。
“虞淺,左手那著燭臺,有些沉,能堅持嗎?”
“OK,好,就是這個狀態,臉頰再靠近一點,能感覺到彼此呼吸的距離。”
“好就這樣,稍等我試一下效果。”
燭光給這個不到10度的屋子裡增添了一絲暖意,也把虞淺冷白色的肌膚染了一層柔光。
像加了濾鏡的杏子,也像聞名於眾的脂玉。
程驍南有點進不得退不得的感覺,他不能淡定地同深情款款的虞淺對視,隻能趁攝影師調適相機時偏開目光。
但不動還好,現在他垂下視線,眼睜睜看著一滴蠟油順著燭體滑落,瀝滴在虞淺腿部肌膚上。
皮膚瞬間泛紅,蠟淚凝結。
虞淺很敬業,幾乎沒動,隻有睫毛輕扇,卻像在程驍南腦海裡縱了一把燎原大火,腦子裡某些廢料不受控制地爆發出來......
他不著痕跡地吸氣,轉移自己的注意力:“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飯?想好沒?”
說話間,某些燥感被壓下去,程驍南松了口氣,覺得虞淺今天就算拒絕他的晚飯,也沒什麼關系。
但虞淺不知道怎麼想的,壓低了聲音,說:“可以。”
程驍南緊繃著神經,盡量把手不那麼緊貼她的腰。
腦子裡飛快思索定飯店的事情,以壓制情緒。
“虞淺,用手扶住程總臉側,我看一下效果。”
他這邊才剛有點恢復狀態,虞淺在攝影師的指導下,冰涼的指尖貼在他臉上,偏偏在這時候和他說:“不出去,在我房間吃。”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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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不出去, 在我房間吃。”
虞淺這樣說時,有一些溫熱的氣息,穿越屋子裡的冷空氣, 散在程驍南的耳廓。
程驍南猛然抬眼,受位置影響,視線不偏不倚,正好落在虞淺微啟的丹唇上。
不知道化妝師用了什麼牌子的口紅,細膩的磨砂質地膏體裹著她的唇珠, 幾條淺淡的唇紋更增添性感。
這特麼誰撐得住?
幸好, 同虞淺合作的男模正好在這個時候出來,攝影師叫停他們這邊的試鏡, 起身去迎男模老師。
有工作人員幫虞淺拿走了手裡的燭臺,扶著她起身, 程驍南也站起來,看見虞淺撩起裙擺, 若無其事地拂落腿上冷卻的蠟淚。
那塊皮膚是蜜桃色, 程驍南眼睛被蟄了似的, 偏開頭。
孫月抱著毛毯跑過來,幫虞淺上。
有工作人員蹲在地上, 擦拭掉歐式地板上冰化的水痕,正在往之前虞淺跪著的地方補撒冰碴。
其實她膝蓋跪到冰碴的皮膚比臘滴燙到的地方更紅, 程驍南掃了一眼,有些心疼。
但這是虞淺的工作態度,他不好幹預。
記得那時候他剛高考完,得到將近三個月的漫長假期, 和他爸老程商量著, 想去國外偷偷看一眼虞淺。
比起他的焦慮, 坐在沙發上抽煙的老程顯得漫不經心:“去幹什麼?去告訴她,你高考結束了,成績還沒出來,隻是自覺考得不錯,然後呢?”
程驍南愣了很久。
他在那段時間成了真正的學霸,可是他跑去告訴虞淺,然後呢?
聽她不走心地說一句,弟弟真棒?
第二天老程問他,還去不去國外了。程驍南盯著電腦裡搜出來的外文報道,咬牙說,不去了。
他常能看到外媒關於虞淺的那些八卦報道,好像他喜歡的人總是流言纏身,而他能力不足,因此束手無策。
當天下午,程驍南去了老程的一個朋友家,在高考結束的暑假裡,開始著手學習公司運營方面的知識。
像又進入了一個新的高考備戰期,每天天未亮就起床,熬到夜裡,有時困得睡在書桌上。
隔天腰酸背痛地醒來,想起虞淺出國前決絕的那通電話,低頭罵一句,媽的德國斯坦福,然後繼續努力。
他終於建立了“Eleven”。
他想為他的玫瑰搭建一點“溫室”,哪怕她已經堅強到可以獨自面對風雨,肆意生長。
起碼他能在虞淺拍攝後,叫住正準備給在低溫攝影棚裡的虞淺送雪頂咖啡的助理:“我定了熱咖啡,去拿。”
“雪頂咖啡不行嗎?淺不愛喝雪頂?”孫月問。
程驍南“嘖”了一聲:“這屋不到10度,喝雪頂,你想凍死她?”
“啊!對不起!我這就去拿熱咖啡!!!對不起程總!”
虞淺坐在休息椅子上,膝蓋從裙擺處露出來。
孫月看了眼虞淺的膝蓋,十分憂心,她一邊遞出熱咖啡一邊問虞淺,為什麼不用人工皮護膝:“那個看上去挺隱形的,拍攝時注意角度,應該不會露出破綻吧?”
虞淺搖頭,接過咖啡抿了一口,驅散寒意:“護膝仿膚色倒是逼真,但不會有正常皮膚的反應。”
她跪上去,皮膚會呈現出正常的顏色變化——
用力的地方泛白,被低溫刺激的地方泛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