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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我今晚留下, 行不行?”
虞淺當然是不行,甚至沒說話,手背對著他揮了兩下, 以示驅逐。
“那聊會兒天吧,刷完碗我再走。”
程驍南起身,推開窗子,夜風吹散屋子裡殘存的意面醬料香味,他拿了圍巾披在虞淺肩上, “別著涼。”
程驍南這個少爺哪裡刷過碗, 隻不過多年前煮東西從接水的步驟就失誤。
後來遇見能煮的東西,他倒是會下意識練練手, 煮煮餃子餛飩意面還算在行。
刷碗這件事,家裡有刷碗機, 他也就沒接觸過。
洗潔精擠了一堆,洗碗池裡起了一厚層泡沫。
好在廚房的水池是背對著門的, 他高大的身影擋住了笨拙的動作。
隔幾分鍾, 程驍南從水池裡捏出一團泡沫, 叫虞淺:“哎?這裡面有一個泡泡是心形的,你要不要看?我這麼牛逼麼?刷個碗都是愛你的形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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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是什麼神奇實踐, 兩個泡泡擠在一起,某個角度看, 確實有那麼一點像愛心,但其實更多的,是像個屁屁。
不過虞淺沒這麼說,她隻不鹹不淡地“嗯”一聲。
虞淺坐在餐桌邊, 聲音懶懶地問他, 怎麼會想到創立“Eleven”。
他說, 就想做個這樣的公司。
程驍南輕描淡寫,把那些年披星戴月的努力一句話概括,“你走之後我也發憤圖強過一陣子,畢業那會兒也算年級裡的好學生呢。”
他拎著盤子回眸:“也不是因為你說喜歡學霸,我就要變成學霸。就是......少年強則國強麼,這不就把我們優秀的模特業界前輩給從國外吸引回來了?”
這麼說著,手裡的盤子磕碰在水池邊。
薄瓷禁不起撞擊,瞬間碎了幾塊殘片,無聲掉落在泡沫裡。
虞淺問:“什麼東西碎了麼?”
“......沒有沒有。”
殘盤藏入垃圾桶,完好的那隻餐盤被程驍南放進瀝水槽裡,“我一直沒問你,更喜歡國外的生活還是國內的?”
“國內,畢竟從小生活在這裡呢。”
程驍南笑著說,那就好,免得他還要想著拓展海外市場,拜託老程幫他搞個國外的公司。
從廚房出來,他才看見虞淺撐著下颌的樣子。
她的神色略顯困倦,眼睑懶懶地垂著,看上去又要睡著了。
他蹲到她面前,指尖輕佻地託起她的下颌:“怎麼感覺你最近這麼容易困?工作安排太累了?要不要休息一陣?”
虞淺搖頭:“不用。”
在國外時工作顯然更繁忙,尤其是剛出國時和曲莉雯生病時,那陣子她經濟有些困難,總在沒完沒了地接工作,無論喜歡與否,賺錢第一。
相比之下,現在這種可以憑喜好挑選工作的情況,已經是輕松至極。
不過這陣子是比較早犯困,有時候不到11點,她已經睡著了。
虞淺想了想,覺得可能是孫月的安神香薰起了作用。
程驍南那間房裡倒是也有燃過和虞淺同款的香薰蠟燭,薰衣草和虞美人的。
前兩次虞淺看電影睡著,他確實也是點了的。
可是一個蠟燭,真的能這麼管用?
見虞淺真的困得不願睜眼,程驍南小聲提議:“說真的,我留下來陪你睡吧?什麼都不做的那種。”
虞淺睇他一眼,眼神裡意味很明顯——
你的話可信?
可能是剛“轉正”的激動難以壓抑,程驍南為了證明自己可信,給酒店前臺打了個電話,在虞淺臥室單獨加了一張簡易單人床。
他洗漱後穿著睡袍坐在床邊,撩了一下額前被水打湿的碎發,笑容十分嘚瑟:“睡吧,晚安。”
虞淺對於他在不在這屋裡,好像沒有很大的觸動,黑暗裡呼吸很快平穩起來,聽上去已經入睡。
程驍南心不在焉地翻著手機,一直到兩個小時後,思維還活躍著。
他忍不住轉身,用手機屏幕微弱的光往虞淺那邊照了一下。
睡著的虞淺有種平日裡沒有的柔和,睫毛垂在下眼睑上,看上去毫無防備。
其實她總是安靜的,哪怕白天,也並不話多。
程驍南想起多年前他們一起去遊樂園,人山人海裡,他拉著虞淺的手腕去排遊樂園裡最刺激的過山車。
兩人排在隊伍裡,聽到同在排隊的情侶對話,一個女孩一直在說害怕,想去玩其他的項目,女孩的男友則把人攬在懷裡,一直安慰。
當時程驍南看了眼虞淺,虞淺面色平靜,用做過美甲的指甲,正在逗欄杆上慢慢爬著的一隻瓢蟲。
後來坐在過山車上,車子慢慢隨著軌道攀向最高處,那種感覺連程驍南都有那麼一點緊張,像鈍刀子割肉,整個車上的人都有種暴風雨前的沉寂。
虞淺仍然不動聲色。
程驍南那時候忽然覺得,她太不快樂了。
他在過山車即將到達最高峰時,忽然打了個響指,唱著歌逗她,“身邊的女孩看過來,看過來,看過來”。
虞淺確實看過來了,但他逗人逗得太專心,導致過山車猛然加速下滑時,程驍南自己驚了一跳,發出一聲叫。
從過山車裡走出來時,虞淺倒是難得笑了,指著背後盤滿天空的軌道,問他:“你怕這種的?”
第二天被鬧鍾叫醒時,程驍南有那麼一點隱約的黑眼圈,坐起來揉了幾把頭發,問虞淺,睡得好麼。
“還不錯。”
虞淺頓了頓,問,“你呢?”
“不怎麼樣。”
當然不怎麼樣。
最開始還好,能躺在床上溫馨地回憶起過去,再想想現在,時隔這麼多年,他們居然真的在一起了,想想就覺得開心。
後半夜就不行了,虞淺的呼吸輕淺地在安靜的臥室裡起伏,每一下都撩.撥著程驍南的神經。
虞淺可能是睡得熱了,踢掉半邊被子,整條光潔的腿從厚厚的被子裡探出來。
月光清澄地把窗棂拓在她的皮膚上,白嫩膚質,柔和的腿部線條,隻有窗棂稜角分明地在上面落了黑色影子。
目光不受控制地從腳踝上移,隻到膝,猛地移開。
程驍南覺得自己是在受刑,一直熬到天都快亮了,才隱約睡著。
虞淺起床,從他身邊走過,說她要去機場接彼得,他要是沒什麼事兒,可以留在房間裡多睡一會兒。
但程驍南今天也有個早會,不得不起來,和虞淺一起洗漱。
他們並排站在酒店寬敞的洗漱臺前,虞淺用了自己的牙刷,程驍南拆了一隻酒店牙刷。
洗漱臺前是柔橙色燈光,兩個人穿了同款的酒店浴袍,畫面溫馨得不像話。
刷牙也就2、3分鍾,期間程驍南頻頻從鏡子裡偷瞄虞淺。
虞淺吐掉泡沫,問他:“幹什麼?”
程驍南也幹脆吐掉泡沫,大大方方承認:“想吻你。”
說完也不給虞淺反應時間,直接吻過去。
兩個嘴裡殘留著牙膏泡沫的人接吻,虞淺用留了長指甲的指尖戳他肩膀,威脅地瞪他——
程驍南,我如果把牙膏沫咽下去你就完了。
彼得每次回帝都市都要趕在早晨,下了飛機就去吃早餐已經是他的習慣,也算是他把迅速融入帝都的一種儀式感。
倒是個陽光明媚的天氣,虞淺陪彼得吃過早餐,載著他回酒店的路上,堵在三環的早高峰裡。
刺眼陽光裡,她忽然想起程驍南早晨那個薄荷牙膏味的吻。
也許是在堵車的長龍裡,她下意識笑了一瞬。
彼得馬上察覺,問她:“虞淺,我覺得你今天心情很好啊?”
“有點。”
“不想和我說說為什麼心情好麼?真的太少見你這種好心情的樣子了。”
車裡開著暖風,虞淺想到程驍南把她送上車時的臭臉。
那個弟弟撇著嘴說,不想開會了,想翹班。
當虞淺問為什麼時,他就站在早晨明晃晃的太陽光下,愁眉難展地說,感覺自己好不容易轉正了,該和她一起去機場接彼得。
“起碼要在你緋聞情人面前,好好顯擺顯擺才是”,他原話是這樣說的。
提到彼得,他神色自如地叫彼得為她的“緋聞情人”。
而從未用“男女之間真的有純粹的友誼”這樣的理由質問過半分。
後面的車子長聲按著喇叭催促,虞淺才反映過來,前面的車子已經走出去一段路程,而她未及時跟上。
虞淺發動車子,不用回頭也能猜到,坐在副駕駛位置裡的彼得此刻該有多麼八卦的目光。
可能是虞淺開車的樣子太過專注,彼得十分不滿地嘟囔:“你一定是忘了我們同甘共苦的那段日子了,我有什麼都是同你分享的,你現在有秘密了,唉,女兒大嘍,有心事了。”
虞淺對於自己的感情,總是難啟齒的,那是一種,比害羞和難為情更加復雜的情緒。
很多很多年前,曲莉雯給還是孩童時的虞淺講童話故事,講到“從此以後,王子和公主過上了幸福的生活”。
曲莉雯撫摸著腕上手表,對小小的虞淺說,生活裡沒有這樣美滿的事情。
後來成長的過程中,虞淺不斷在曲莉雯身上看見,她的母親一邊市侩絕望,一邊又在等待,充滿矛盾,但又在愛著。
坦白說,虞淺這樣的人,是不怎麼相信“愛情”這個東西的。
但她想起程驍南不得不去開會時那張幽怨的臉,虞淺笑了笑,說:“是有一些開心的事情發生。”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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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即便虞淺並沒有談到自己是在戀愛, 也沒提起程驍南的名字,彼得也能從她的變化裡,嗅到一些八卦的氣息。
作為從小從事模特工作的人, 虞淺每年過冬時,幾乎從來不穿羽絨服、棉服這類厚重感的外套。
哪怕遇見極端天氣,她也是長款羊絨大衣,過膝的皮靴,穿著時髦, 隨時都可以去走秀。
但她今天穿了件淺杏色羽絨服, 還是有帽子的款式,帽子邊緣是一圈絨毛, 十分不像她的挑衣服風格。
倒也是好看的,也襯她。
其實羽絨服是程驍南送的, 說“梧桐裡”算是郊區,氣溫比帝都市區裡更低兩度, 尤其是入夜時分, 風都要比市裡大, 可以披一件羽絨服以便御寒。
吃早點時彼得問過虞淺,怎麼突然想起來穿羽絨服。
虞淺當時倒是很大方地說, 是程驍南買的。
其他的,不用多說彼得也能猜到, 他在國外這段時間,虞淺和程驍南肯定是有什麼進展了。
尤其是現在,虞淺在等著紅燈變綠的時間空隙裡,拿出手機, 看了眼裡面的未讀信息, 眉眼間是蘊含著一些明媚情緒的。
她這樣堅強勇敢的女人, 不能說是愛情在拯救她,隻能說,她雖然對愛閉口不談,也在某些潛意識裡,對愛足夠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