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幾個高管面面相覷, 勉強嚴肅地討論完一個內容,最後還是沒忍住, 隻能湊在一起,悄悄問沈深:“沈總, 怎麼回事兒啊,程總最近看上去心情怎麼這麼好呢。”


沈深面露神秘微笑, 像個大仙, 翹著蘭花指掐了掐, 說:“嗯,近有桃花落於你們程......”


話沒說完, 程驍南推門進來,沈深剛才的仙氣頓時散了, 狗腿地幫把助理新填過熱水的茶杯往程驍南桌位前推了推,“南哥,喝茶。”


程驍南瞄他一眼,沒說什麼, 手機倒扣在桌邊, 一臉正經:“說到哪了?”


這會一開就是一上午, 把所有問題說完,也到了午飯時間。


找慣例,他們肯定是要一起吃飯的,所以眾人也開始七嘴八舌地討論,都在問中午去哪吃。


程驍南這時才露出微笑,手機放在手裡轉著:“讓你們沈總帶你們去吃吧,算我賬上,我就不去了。”


“嘛去啊程總,有急事兒啊?”


“一起吃點唄?好久都沒一起吃午飯了。”


“哎呦,程總不去啊,那半個公司都得讓我們吃沒了。”


“去年有一次您沒去,沈總帶我們吃的米三哈哈哈哈哈......”


“你不在沒人治理沈總,他話太密,還總想吃蟲子。”


熱愛蠶蛹的沈深梗著脖子,罵他們:“滾你們大爺的,吃米三時候怎麼他媽的沒人嫌我話密?蟬蛹高蛋白,你們懂個錘子。”


見程驍南一直沒說話,有人問:“程總今兒真不去?”


程驍南整個人以一種放松的姿勢靠在真皮座椅裡,唇角揚起一抹弧度,十分嘚瑟:“不去,有正事兒。”


果然有人問:“什麼正事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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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了笑:“也沒什麼,就是女朋友同意搬到我那兒住,得計劃計劃,叫個靠譜的搬家公司什麼的。”


沈深剛從座位上站起來,被程驍南秀得差點一個踉跄摔桌底下去。


等人散的差不多了,沈深問程驍南:“南哥?虞淺不是住酒店麼?能有多少東西?叫什麼搬家公司啊?”


程驍南盯著沈深看了兩秒:“也是。”


“我知道虞淺答應搬到你家去你高興,但這波恩愛秀得也太強行了吧?我就覺得你最近......”


“沈深。”


“啊?”


“請客吃米三的錢,你記得補一下賬。”


“啊?!南哥!我自己請啊?不是出去吃飯一直都是你請客的嗎?!南哥你不能這麼對我,我昨天剛被季苒從鞋櫃裡翻出2000塊錢私房錢,我很窮啊!南哥!”


程驍南不為所動:“你藏髒襪子裡的銀行卡季苒發現了嗎?”


“還沒有......南哥你幹啥呢?你...好端端的給季苒撥什麼電話?”


“聊聊天?”


“......南哥,你今天好他媽嚇人。”


和虞淺、彼得一起吃午飯時,聽彼得說起虞淺之前的計劃,說虞淺原本準備賣掉原來那套房子,換一套到程驍南家附近。


彼得這樣說時,程驍南正在幫虞淺夾菜,聞言,動作一頓,有點擔憂似的小聲問了一句:“怎麼了?你是不願意和我住一塊兒?”


虞淺語氣沒什麼起伏:“不是。”


她隻是覺得,自己並不是一個那麼有趣的女人。


真住在一起,程驍南會覺得無聊。


但她明顯是多慮了,這弟弟可能都不知道“無聊”兩個字怎麼寫。


彼得走後,程驍南說下午沒事兒,幹脆留在酒店陪她。


他懶洋洋地半躺在虞淺客廳的沙發上,一條長腿伸著搭在沙發扶手,另一條踩在垂在地上,他那個身高,顯得雙人沙發格外迷你。


虞淺在做瑜伽,他就有一句沒一句地同她闲聊,話題一個接一個,根本不給她無聊的機會。


“哎?你要賣的那房子,是不是以前我去過那個?”


“嗯。”


“對門住的韓初?”


“對。”


“他現在還住那兒麼?”


“應該搬家了。”


“那你別賣了,留著得了。”


程驍南把手放在後腦勺上枕著,忽然想起什麼似的,臉上掛了調侃的笑:“當初我脫光了站在你家廚房,你對我,就沒點什麼非分之想?”


虞淺跟隨著視頻裡瑜伽老師一起換了新的動作,從背對程驍南的姿勢,變成了直面他,短暫地看了他一秒,然後仰頭,雙手向上。


她經常練,聲音倒是沒有因為動作難度變得有什麼不穩,很平靜地說:“有過。”


自己喜歡的女人,穿了一身貼身瑜伽服,還說對自己有非分之想。


屋裡就他們兩個人,虞淺鬢間有細密的汗意。


這情況,放誰身上能沒點衝動?


程驍南才剛起身,虞淺像下巴長眼睛似的,仰頭的動作沒變,隨手拎起瑜伽墊旁的一瓶礦泉水,丟過去砸在他懷裡:“老實點。”


“......行,我老實點。”


嘴上這樣說著,沒幾分鍾,人又湊過來,“親一下唄?姐姐?”


下午闲著沒事做,程驍南慫恿虞淺一起去逛街,說自己缺幾件冬裝。


商場試衣服時,程驍南換了件襯衫,晃悠著從試衣間出來,沒瞧見虞淺人。


“先生,這件衣服您滿意嗎?同款襯衫還有暗藍色的,賣的也很好。”


程驍南皺眉巡視:“請問,跟我一起來的人呢?”


“哦,在那邊。”


順著導購手指的方向,程驍南往後退了一步,才看見擋在商場柱子後面的虞淺,正在同一個女人說話。


可能是熟人?


虞淺回來時面色如常,隻說自己遇到一個故人。


她工作得早,又是帝都本地人,遇見一兩個熟人也是正常的,這件事程驍南本來沒放在心上。


一起逛街、吃飯,甚至順路去卡丁車賽場跑了兩圈。


第一圈程驍南怕撞到虞淺,讓了一下,把自己賽道第一的位置給讓出去了,隻在第二名。


這還是第一次程驍南來開卡丁車輸給女士,不怎麼服氣地逗她:“你喜歡在上面?”


虞淺說,一般。


第二圈程驍南認真了,他第一,虞淺也不差,排在在第二。


程驍南還挺厚臉皮地在虞淺旁邊嘚瑟:“承讓承讓。”


一整天下來,程驍南也沒察覺到虞淺有什麼不對勁兒。


發現端倪,是在晚上。


兩人窩在床上看綜藝到11點,虞淺居然沒犯困,換了往常,她早已經睡著了。


而且綜藝挺多笑點,她臉色一點變化都沒有,說是看電視,更像是在盯著屏幕發呆。


後來程驍南試探著問:“關燈睡覺麼?”


“嗯。”


程驍南關掉燈,在黑暗裡把虞淺往自己身邊拉攏,問:“怎麼今天這麼精神?不困?”


虞淺還是一個字,嗯。


程驍南想了一會兒,忽然問:“下午你遇見的那個女人,有什麼問題?”


這次虞淺沒出聲。


於是程驍南知道,問題就出在那個女人身上。


他想了想,忽然有些怪自己不夠心細。


虞淺哪有那麼多關系要好的舊熟人,過去學校裡隻有一堆霸凌過她的混蛋們,現在小混蛋都長大了,變成了大混蛋。


一個疑似大混蛋的人又不知道和虞淺說了什麼,讓她連睡意都沒有了。


早些天去醫院,林醫生和程驍南說過,虞淺應該是精神壓力太大了,現在松懈下來,覺得疲憊想睡覺也是正常的,算是休息,隻要沒出現過度嗜睡的症狀,都不用擔心。


後來他也找彼得證實過,彼得說虞淺在國外時睡眠確實不怎麼行,動不動就失眠,有時候彼得睡一覺起來,虞淺還坐在客廳,靜靜看著夜色,不知道在想什麼。


程驍南當時還想呢,也挺好。


在國外、在彼得身邊,或者回國了遇見韓初,她怎麼都不犯困。一到他這兒就犯困了,說明自己是虞淺信任的人。


這才幾天,見個女人,得,又失眠了。


程驍南坐起來,滿肚子火氣沒處撒,居然展露出一點上學時不良少年的影子:“那女的是不是以前欺負過你,她今天又說你什麼了?你跟我說說,看我不把她頭打爆!”


臥室裡隻有月光,程驍南一半臉都隱在黑暗裡,月色把他皮膚襯得更加冷白,滿臉戾氣的樣子,看著還真有點難以接近似的。


虞淺看了一會兒,很輕很輕地笑了:“不是,是我沒轉學之前的同桌。”


“......哦,她啊。”


那個女生倒不是後來欺負虞淺的人,但關鍵時刻,她也沒幫虞淺澄清。


那女生自己是受害人,但她拖虞淺下水就是她的不對。


所以程驍南對這人,一樣沒什麼好印象,語氣都跟著衝了:“她和你說什麼了?”


遇見以前的同桌,虞淺也有些意外,對方先打了招呼,虞淺也就點點頭。


後來那女人期期艾艾走過來,說自己這些年都很愧疚,尤其是聽說了虞淺轉學後發生的事情。


因為那些情況,她休學了一年,是高考之後才聽說的。


後來也聽說虞淺出國,也關注過虞淺的動態,每每聽說虞淺有什麼不好,她就跟著揪心,但幸好,虞淺總是堅強地出現在大眾面前,無論輿論論調是什麼,她似乎都不受影響。


虞淺告訴程驍南,那女生說自己在虞淺這裡,借到了一點勇氣。


程驍南都氣笑了:“什麼玩意兒?她還從你這兒借了點勇氣?當初在老師辦公室怎麼不站出來幫你澄清給你點勇氣?”


承受了諸多壓力的人似乎無意多糾結。


她靜靜看著月色,隻說,都過去了。


她到底過沒過去程驍南不知道,他隻覺得有些煩悶,把人拉進自己懷裡,手臂圈著她:“我應該早出生幾年,和你做同學。”


“幹什麼?替我打抱不平?”


程驍南涼著一張臉,說早認識她的話,誰要敢在學校亂嚼舌根,他就幹翻他們,甭管是誰。


“你不是總想當學霸麼?哪個學霸打架?”


“那不一樣。”


程驍南垂著頭,很認真地看向虞淺,“當學霸創立‘Eleven’,或者當個不良少年以暴制暴,取決於我究竟什麼時候認識你。”


無論什麼時候遇見她。


情情愛愛的事情先不談,他都會是是她最好的伙伴。


她需要時,他總會在。


這話虞淺還真信。


她想起以前聽過的一個論調,問程驍南:“但你會不會覺得,學校那麼多人,為什麼隻有我會被排擠被謾罵?一定是我做了什麼讓大家排擠謾罵的事情。你不會這樣覺得?”


程驍南重重地“切”了一聲,諷刺說:“這一聽就是韓初那種人才會有的觀點。”


夜色漸濃,虞淺還是沒有絲毫困意。


程驍南擺弄著她的頭發:“彼得說你在國外時睡眠就不好,總失眠,我想想也是,你總那麼多心事憋著自己消化,得消化到什麼時候去?如果你願意,其實是可以和我說說的。


他說,別總信那些什麼時間治愈一切,治愈個鬼,真能治愈那些心理醫生早失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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