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怎麼樣。」
我無所謂地回話,和兩面三刀的女人說話真的是別扭極了。
這湖邊陰冷,我隻靠近一步,都渾身不自在。
「王妃,我身體有點不舒服,今日多謝王妃款待。」
我福了福身,立刻沿著來時的路線朝晉王府大門走。
陰冷遍布我全身,我提起腳步飛奔,出了一身冷汗,眼看大門近在眼前,晉王忽然從天而降。
他從後箍住我的身子,呼出的熱氣噴在我頸肩:「如月,真的是你……你還戴著我送給你的簪子。」
我心一涼,不對勁。
前世我爹把我送給晉王是在兩年後。
而這根簪子……
我越想越後怕,娘怕夜長夢多,計劃今晚在公主面前戳穿我爹當年的算計。
可如果爹爹也記得前世呢?
他也回來了呢?
娘對他的報復,他隻會百般反彈,難怪他要早早把我支到晉王府,今日他就不打算讓我出去。
15
日頭曬得我頭昏腦漲,晉王居然在光天化日扯開我的上衣,我隻要稍微一動,身子就熱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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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乖別動,你這藥須得我來解。」
晉王上下其手,用嘴撬開我的唇,我惡心得直嘔,等血倒灌鼻腔,晉王捧著我的臉:「如月,沒用的……聽話,別做無用的掙扎了,你隻要跟了我,我會給你潑天富貴,我讓你當皇後,我再也不會拋棄你,你隻會是我的。」
賤男人!
我屏蔽他的蠱惑,死咬舌尖,趁他埋頭在我胸前時,奮力抽出發簪插進他後頸。
可力氣實在微弱,隻擦破了他一點皮。
好,既如此,我倒不如舍身解藥,等到身體恢復意識再逃出晉王府也未嘗不可。
娘說過,一切以生命為重。
一身皮肉,我就當被狗咬了一口,沒什麼大不了的。
我忍住難堪和惡心,上手抽去晉王的腰帶,準備徒手去抓……速戰速決。
「謝峤,你可真讓我刮目相看。」
徐妙禾,不,應該說七皇子徐懷景一身矜貴華服,拎著晉王的衣領朝後一甩!
吩咐後面的侍衛:「查!」
查什麼?
呵……我都自身難保了,我還管那麼多,我隻想快快解藥,趁天黑之前回到謝府。
我等不及,等不及……
我抖著手死死抱住徐懷景:「你今日若救我,就當你欠我的人情還清了。」
他身後的侍衛全都倒吸一口氣,我已經被迷藥弄得沒臉沒皮了。
「你敢不敢當解藥?
「你不敢,行,換個人來。」
我指向他身後,搖了搖頭,不行,再怎樣,也不能找個醜的。
我熱到昏厥,攀著哪處冰涼往哪處蹭。
徐妙禾一記手刀。
直接把我劈昏。
好樣的!
昏迷前,我在心裡豎了個中指。
等到清醒,我還泡在桶裡,全身皮肉泡得發皺。
屋外已是天黑。
我噌地站起身,一絲不掛地往外衝,直衝進了一個柔軟的懷抱。
我娘血色褪盡,她失而復得地把我緊緊摟住。
「囡囡,娘的乖囡囡……」
16
娘檢查了我許久,問我有沒有失身。
「娘,你問的是哪個?」
「哪個不重要……就算失身也沒事,囡囡,不要認為女人失去清白就是和男人綁在一起了,睡覺這種事,你情我願……」
我仔細回憶,搖搖頭:「娘,我沒事,不痛不痒。」
驀地,徐懷景捏碎了手中的茶杯。
我狐疑看過去,他眼神又默默轉向了別處,隨著他的動作,手臂上的抓痕一晃而過,我定睛細看,他連忙把手藏進了袖子裡。
不會是救我受的傷吧?
不過還好,這人情總算不相欠了。
至於我娘怎麼找到我的,還要說回今天早晨。
爹爹送完我簪子後,去了清梧殿,正好娘計劃在公主面前戳穿爹的算計。
誰知布局剛剛開始,公主身邊唯一留下的證人蓮秋便暴斃。
特別是他還說:「今日送給了峤峤一根發簪,想必惠娘也喜歡。我索性做了兩支,總不能厚此薄彼吧。」
他深情地看著娘的雙眼,把簪子插進了娘的發髻。
「惠娘,好久不見!」
娘意識到爹爹的不對勁,也察覺到今日我的危險。等爹爹走後,她原本想求公主,但公主此時的身體狀況根本無法行動。
回想上一世,她找到了琅秋。
「所以說,琅秋是徐懷景的人?」
娘點了點頭。
琅秋……琅秋!我終於知道那晚熟悉的聲音,難怪,徐懷景千方百計入住謝府。
我猛地瞪了徐懷景一眼。
他抱臂站在窗前,淡淡瞥我,分明在罵我蠢。
娘繼續說:「多虧七皇子,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他都是你的救命恩人。」
娘說前世公主能快速找到我,是因為徐懷景在追查京中無故失蹤女子時,誤入了晉王妃把我沉塘的地方。
可惜,她們找到我時,我自己存了死志,而我娘也知道了徐懷景怕水的秘密。
我冷笑一聲,這真相大可不必。
娘下定決心,她走到徐懷景面前:「七皇子,我們做個交易吧。」
徐懷景神色寡淡,不說話也不點頭。
娘掏出一張紙,上面寫滿了朝中錯綜復雜的官員來往名單。
徐懷景這才直起身子認真打量著娘。
「你要什麼?」
「我所求不多,無非是我女兒,希望你能護她暫時安全。
「謝臨現在就是一隻瘋狗,他心思缜密,雖說你們撫司使找人挖地三尺也能有所結果。但是時間不等人,哪怕後面找到晉王府謀反的證據,聖上定會大事化小保他一條命。
「現在隻有我能引他出來。」
「娘,你瘋了,他現在同你一樣,爹爹絕對不會放過你的。我不同意,要引我來引。」
娘本身為了籌謀這些事就心力交瘁,再碰上發瘋的爹,我不敢想,也不願去想。
可事情總要有個了結。
「囡囡,他現在最不甘心的就是我,你們誰去都沒用。」
但她說得對,我無法反駁。
17
娘隻身去了徑山寺,等了三天,爹爹終於出現。
他剃了頭發,打扮成僧人把娘挾持在大雄寶殿。
哪怕徐懷景布置得萬無一失,再見到娘時,她仍臥在了血泊之中。
爹爹仰天狂笑。
「惠娘呀惠娘,你到底有沒有愛過我?
「你看看你,心機手段說來就來,你還是我認識的武惠娘嗎?」
他怎麼好意思說出口?
我攥緊他衣領,恨不得把他就地正法。
「你閉嘴,你不配喊我娘的名字!兩世都不配。」
「峤峤,你怎麼就不懂,我都是為了你們好,我努力鑽營,把你們帶到京城圖什麼?不就是為了讓你們做人上人嗎?」
呸!
「你不要把自己的自私自利說得那麼偉大!你也不要玷汙你和娘的少年情誼。
「謝臨,在你尚公主那天,我和娘的心就死了。」
「不可能,你娘上一世纏了我多年,為了我一哭二鬧三上吊,她甚至願意為了我去死……」
他的嘴臉越說越來勁,他說那年我出生,他高興極了,他說為我取名峤是希望我如男子一樣成為尖銳的高山,可我隻覺惡心。
他說他為了娘,情願把祖母餓死在老宅,也不接進京城。
他說:「惠娘,我們來生再見。」
他深情不似作假,但翻臉無情亦是最真。
徐懷景的人把他拖下去,他還在叫喚娘的名字。
娘靠坐在佛前,一地的血,我忍住淚不敢輕易碰她,生怕一碰, 她就碎了。
「娘,你撐住, 大夫很快就來了。
「別丟下我,娘……」
我終於還是哭得不能自已,淚眼婆娑扒著徐懷景的褲腿, 求他趕緊救人。
我娘實在忍不住,哈哈笑了起來。
「傻孩子, 這是你爹的血,我又沒事。」
呃……
娘耍我?
你這麼調皮, 爹真的懂你嗎?
我想他肯定不懂。
畢竟他的愛太廉價,沒有時間了解枕邊人的一切。
公主終於生產了, 是個弟弟。
娘愛不釋手地抱著弟弟, 公主闔著眼問琅秋:「謝臨是什麼結果?」
我爹爹被判斬刑,臨死前幡然醒悟給了娘一封休書。
「聖上已判晉王終身監禁,其餘有關聯的官員秋後問斬,官眷流放,三族內不準科考。」
嗯。
公主聽完結果,起身喝了一碗燕窩,才有力氣開罵:
「便宜他了,狗東西!」
娘和我無奈一笑,公主就是喜歡看臉, 我爹爹一個美男計就把她迷得神魂顛倒。
能怪誰呢。
除了怪她自己, 還有御下不嚴, 太放任身邊的婢女,輕信他人,差點釀成大禍。
不過還好, 一切都不晚。
「峤峤, 你和懷景怎麼回事?」
啊?
什麼怎麼回事?
我一臉莫名, 琅秋姐姐眨巴眼慈祥地看著我。
「懷景不是去江南辦事了嗎?聽說這次回來, 聖上打算給他賜婚。你有什麼想法?」
娘笑得俏麗。
「我這」「他缺我這點銀子嗎?有必要搞得人盡皆知嗎?
「娘,你說是不是?他就是想坑我一筆錢。」
我娘根本不理我, 她點了點我的額頭:「不開竅的丫頭,你還是自己問他吧。」
我無奈回頭。
得,討錢討到家門口, 徐懷景也算是黎國第一人。
我抽出荷包, 不甘不願地送到他手中。
徐懷景單手接過,認真數了數。
「不夠!」
「你憑什麼說不夠?你成婚又不是我成婚, 我想送多少就送多少!愛要不要,慣得你。」
我抬手就搶。
「我說的是聘禮不夠,謝峤。」
「徐懷景, 你還是不是男人?你要成婚的聘禮是問我要的嗎?你是我兒子嗎?我就要給你備聘禮?」
我已經氣得開始胡言亂語,越看他越生氣。
懶得理他。
「謝峤,你娘沒說過嗎?」
「我娘說什麼了?」
徐懷景一步步逼近,此時, 天空炸了一道響雷。
顯得他的臉無比冷峻。
他沉聲開口:
「睡了我, 就不想負責?哪有那麼好的事?
「如果峤峤記不起來,我不介意幫你回憶回憶。那晚,你扒在我身上……」
「徐懷景, 你閉嘴!」
「好。」
哪一個討聘禮的男人像是在討論要殺哪個人一般的語氣?
誠然,我的確是睡過他。
可那又怎樣?
這輩子,我謝峤想不想嫁人。
我自己說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