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黎和家裡賭氣,和我結了婚。
結婚五年,表面上我們恩愛有加。
可我知道,她並不愛我。
她愛的隻是我這張臉和肖似陸沉的嗓子。
直到我看見了桌上的離婚協議書。
我明白陸沉回來了。
我捂著發悶的胸口籤了字。
她不知道的是,我也快死了。
1
公司年會後,沈黎回家的時間越來越晚。
剛開始會打電話報備,後來就杳無音訊。
我看著手機上一串撥出的電話石沉大海。
往年這個時候無論公司有多大的事情,她都會回來和我一起去醫院看望重病的母親。
這是一直以來我們相約好的。
可是今天,她並沒有回來。
我隻記得她早上出門的時候,戴上了她珍藏許久的藍色寶石手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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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鏈並不貴重,她一向也不愛戴首飾。
我意識到,可能是陸沉回來了。
結婚五年,我曾幻想能讓她愛上自己。
如今看來,她不是沒有心,隻是被她放在心上的人不是我。
我早該料到有今天了。
找車鑰匙的時候,我看見抽屜下早已擬好的離婚協議書。
我自嘲地一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愧疚,沈黎還沒有這麼早提出離婚。
頓時覺得呼吸有點困難,心髒針扎似的疼。
她始終沒有愛過我,心硬得像塊石頭。
2
沈黎和我結婚純屬和家裡賭氣。
她明確地告訴我,她愛的隻有陸沉,和我結婚隻不過是我的臉和聲音都像極了他。
我笑著點點頭答應了。
我在乎的隻有她開不開心。
當年父母慘遭車禍,母親被搶救過來一直躺在重症病房裡。
肇事司機窮得叮當響,賠償的錢在巨額的醫療費用下是杯水車薪。
我把能借錢的親戚借了個遍,大家都想讓我放棄。
這時候,我遇見了沈黎。
富麗堂皇的會所裡,我一眼就注意到了她。
她長得實在是過於豔麗,微醺的模樣更添了一股風情。
我沒想到她會點我,隻聽見她趴在我的肩上呢喃著:「阿沉,你回來了。」
她讓我給她唱歌,唱完她更開心了。
一萬一萬的現金開始砸。
她問我叫什麼。
「闫塵。」
我給她唱了一首又一首的歌,唱完又默默地陪著她喝酒。
她喝著喝著就撲在我懷裡罵我狼心狗肺不是東西。
我知道她說的不是我。
3
沈黎把我當成了陸沉的替身。
我不但臉長得像,聲音也像。
她每周末都來會所點我唱歌,仍是一首一萬。
身邊的同事陰陽道:「有些人啊,陪玩不夠還陪睡,你媽躺在醫院知道你做這種事嗎?」
我忍了忍沒動手,我還需要這份工作。
倒是沈黎聽了之後,來得更勤快了,給我不菲的打賞,還給我媽換了更好的醫院,請了護工。之後我去繳費,醫院的人告訴我已經有人繳了一年的費用。
慢慢地,我們開始熟絡起來。
從最開始她來會所到後來我住進她的家中。
我開始貼身照顧她,給她煮宵夜,做早餐,煮解酒湯。
她頸椎不好,我專程為她學的中醫按摩。
她逐漸地敞開心扉和我分享陸沉的故事,臨了了還問我為什麼對她這麼好。
我笑道:「你是金主。」
怎麼會呢,她給的那些錢足夠救我媽的命。
有錢人也不是傻子。
對沈黎,我是感激的,也是喜歡的。
她開始抱怨家裡讓她聯姻,為的是不讓她傻傻地等陸沉。
我打趣道:「那你把戶口本偷出來,我這個『陸沉二號』上線。」
她的臉驀然沉了下來,轉身回了房間。
但我沒想到的是第二天,她就帶我去領了結婚證。
她明確地告訴我自己不會愛上我,所求的隻是一個陸沉。
我笑著點了點頭。
「沒關系,他要是回來了,我馬上離開。」
4
我蜷縮在沙發上睡了一夜,天亮的時候嗓子有些微微地發痒。
惡心嘔吐的感覺愈來愈明顯了,肝髒跟著胃部一起絞痛。
想著離婚協議書上的 3000 萬,自己還能去治療,也不算太過悲慘。
熟悉的高跟鞋聲音傳來,沈黎懷抱著一束鮮花回來,嬌豔盛開的花朵仿佛她多年的等待也有了結果。
我敏銳地發現她的衣服明顯地不是昨天的那一套。
沈黎似乎心情很好,嘴裡還哼著歌兒,絲毫沒注意到沙發上的我。
「回來了?昨天怎麼不接電話,說好了一起去醫院看媽的。」我的聲音啞得厲害,語氣中帶著質問。
她怔了下,把鮮花插到花瓶中,隨口敷衍道:「談客戶了。」
「什麼樣的客戶需要沈總親自去談?」我開始步步逼問。
「闫塵,你管得太寬了。那是你媽,不是我媽。這些年我做得已經仁至義盡了。」
她冷冽的眼神險些讓我站不住腳,我頹然地坐在沙發上,自嘲地扯了扯嘴,肝髒的疼痛讓我臉色更加蒼白。
「陸沉回來了,對嗎?」
沈黎的眼色一頓,目光復雜地看著我。
我抬起頭和她對視,我在期待什麼呢?
讓沈黎放棄陸沉,和我在一起嗎?
想想就有點可笑,我可能是在做夢。
氣氛沉默了許久,我還是聽到了那句不想聽的話:「阿沉回來了。」
「沒有他,你會死嗎?」
「什麼?」她皺著眉,似是不耐聽我多說。
我提高聲音:「我說,沒有他,你這些年不也活得好好的?」
這次她聽見我說的話了,有種被拆穿的惱怒,也好似是看出了我的小心思。
「我從來沒有愛過你,闫塵。
「每年和你去醫院看你媽是因為我還想留著你,現在我不想了,我膩味了。
「你拿什麼和阿沉比,樣貌?聲音?簡直可笑。
「籤好離婚協議書,趕緊滾。」
她像是看垃圾似的看著我,以往的耳鬢廝磨都成了笑話。
「好。」我苦澀地答應道。
5
自從上次談過之後,沈黎已經不再回家了。
離婚協議早已擬好,上面她已經籤了字。
沈黎對我還算大方,給了江畔兩套別墅外加三千萬。
我看著那份熟悉的協議書,心中似有千斤重。
我一行一行地掃過去,忽然間發現了一個新條件:【婚姻結束後,男方不得以『塵』為名。否則視為違約。】
一時間不知道是哭還是笑。
沈黎護陸沉倒是護得緊,連我這個前夫的名字同音都要幹涉。
身體的疼痛似乎要把我撕碎,顫顫巍巍的手一筆一筆地籤上自己的名字。
旁邊沈黎的男助理還在譏諷道:「闫先生裝什麼情深呢,沈總現在又不在。
「吃軟飯吃了五年還得了三千萬,闫先生,你還不知足?」
聽著這話,我一時間有些沉默。
是啊,我應該知足,普通人幹到死也沒有三千萬,更何況還有價值兩個億的別墅。
我知道,沈黎身邊的人一直都看不上我。
尤其是這個男助理,在公司裡到處宣稱我是小白臉。
沒關系,我自己也活不久了,誰還管這些流言蜚語。
他臨走前還下了最後通牒:「沈總讓你三天之內搬走。」
我已無力和他糾纏太多,他關上門的那一刻,我全身一松窩在沙發裡。
太痛了。
差點撐不住。
生命流逝的速度太快了。
顯得一個月的離婚冷靜期過於漫長。
我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時間等下去。
6
離婚協議書籤完,我和沈黎已經毫無瓜葛了。
一日夫妻百日恩,可能對沈黎來說,我隻是養在她身邊五年稍有感情的一條狗。
陸沉是娛樂圈有名的男星,當年借著沈黎的勢讓自己的事業小有名氣,後來看著國外有更好的發展機會,果斷地拋棄沈黎出了國,還以事業剛起步不想讓粉絲覺得自己是靠著女人吃飯為由,和沈黎斷了聯系。
沈黎的手伸得再長,也抵不過陸沉的一次次劃清界限,倒是為陸沉拉了不少投資和人脈。
有時候她自己不好出面,有些事還是我處理的。
陸沉一邊安然理得地接受,一邊聲稱自己付出了多少努力。
想到這裡,我自嘲地笑了一聲,佛祖見了我都要說一聲「我可真是個好人,如此善心可皈依佛門」。
我無微不至地照顧沈黎的衣食起居,比家裡的佣人還要盡職盡責,還能幫她處理自己白月光的事情。
如此說來,這五年,我也算仁至義盡了。
我拖著疼痛的身體叫了輛車去醫院拿藥,車上司機看我臉色不好,貼心地問我有沒有事,需不需要加快點速度或者叫個救護車。
外人都能看出我身體有問題,沈黎卻偏偏看不見。
可見真的是有心人教不會,無心人不用教啊。
7
沈黎給了三天的時間,回去的路上我叫了搬家公司。
還是早搬走的好,省得她看見我心煩。
到別墅門口時,大門忽然被打開,一個身穿休闲西裝,單手插兜還抽著煙的男人走了出來,身後跟著一群搬家公司的人。
他指揮著他們把手裡的東西扔到了垃圾箱,扭頭瞧見了我玩味似的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看著這張相似的臉,我明白陸沉來了。
我平靜地問他:「陸沉,你幹什麼?」
「沒看見嗎?把不屬於這棟別墅裡的東西扔掉,這棟別墅是我和阿黎當年定情的地方,密碼還是我的生日呢,哪能出現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他洋洋得意,帶著勝利者才有的驕傲。
我抓著藥袋的手微微地收緊,輸了五年的密碼是陸沉的生日。
我記得沈黎當初隨口說道沒什麼特別的意義,好記罷了不想改,我竟然信以為真。
他走上前對著我吹了口煙圈,我被嗆得連連後退:「呀,闫先生果然適合當小白臉,這弱不禁風的樣子放在城東會所也有大把的人疼。」
這世界就是這麼不公平,煙酒不離身的人在跟健康挑釁,反倒是時時養生健身、不抽煙不喝酒的人患了肝癌。
我陪了沈黎五年,了解她所有生活喜好,大小瑣事照顧得井井有條。
陸塵對我不屑,心中也有怨氣。
顧不得想那麼多,我隻想拿到我媽給我留下的玉牌,忍者痛拔腿往裡跑,卻是翻了半天也沒有找到玉牌的影子。
陸沉雙手環抱,靠著門框嗤笑道:「你求求我,說不定我會大發慈悲地告訴你。」
「玉牌呢?盒子裡的玉牌呢?」我眼眶通紅,面色慘白惡狠狠地盯著他,若是我有長發,活脫脫地像鬼片裡的惡鬼。
遇到沈黎前,家裡面能賣的東西都賣了,隻留了這個玉牌做點念想,這是我媽在我成年時一步三叩首在佛山寺求的。
陸沉一驚,像是被我這副瘋癲模樣嚇到了:「不就是個破牌子嗎?師傅搬家不小心弄碎了讓我給扔了。」
說完還低聲地說道:「不就是你那個半死不活的媽留的嗎?有什麼可金貴的。」
我瞳孔一縮,顫抖著身體指著他大聲地問道:「扔哪兒了?」
他攤了攤手:「都碎成渣了,這麼念著你媽還吃軟飯,你爹會不會氣得棺材板都蓋不住了?你......」
「閉嘴,你他麼給我滾。」
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