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讓她離我遠點,她壓在我身上讓我更加疼痛難忍,但是我沒有力氣推開她。
江晴連忙把她拉開,我喘著氣斷斷續續地說道:「我說了,你不信。」
簡單的六個字讓她愣在原地,沉默了許久她怯懦地開口:「阿塵,我們不離婚了好不好?我照顧你,給你換最好的醫院用最好的藥,你一定可以挺過來的。」
我感覺沈黎不是想救我,她是想讓我多受點折磨。
這福氣給你要不要啊。
還有這聲「阿塵」,我聽著有點惡心,甚至反胃的感覺都更明顯了。
見我扭過頭不願說話,無聲地拒絕。
她開始哭,哭得聲音越來越大:「阿塵,我們不離婚好不好啊?」
我聽得頭腦發暈,煩不勝煩。
最後江晴把她拉走,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沈黎同意了離婚。
我想,真好,我馬上就是自由的了。
......
辦離婚手續那天,為了避免意外,我穿得嚴嚴實實地坐在輪椅裡。
沈黎眼眶紅紅地看著我,蹲下身拉著我的手:「阿塵,我不想離婚。」
要離婚的也是你,不要離婚的還是你。
你怎麼這麼多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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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理她直接讓助理推我進去,好在沈黎沒再出幺蛾子。
離婚證到手的那一刻,我渾身上下都覺得無比輕松。
卸掉身上的枷鎖,原來是這麼舒暢。
今天陽光正好,正如我的心情。
我拉黑了沈黎包括她身邊所有人的聯系方式,悄悄地辦理了出院手續。
江畔別墅已經賣掉了,我讓助理買了一個大平層在一樓,後面有個小院。
天氣好的時候他推我出來曬曬太陽,但大多數時候都是在床上躺著。
我醒來的時間越來越少,身體的疼痛也漸地漸麻木,更多的是習慣了。
我在這裡安靜地等待死亡,又被沈黎打斷了。
我覺得她真有病,我死了她不正好可以和陸沉雙宿雙飛。
死纏爛打的模樣看著讓我討厭。
「阿塵,你去治療好不好?你不會有事的。」她一見我就苦苦地哀求。
她隻顧自己,想讓我活著減少自己的愧疚感,卻不管我要受多大的罪。
「你說話啊,闫塵。」我被她晃得好疼,覺得她就是個神經病。
暈過去的那一刻還聽見她的尖叫聲,真是聒噪啊。
16
沈黎把我送進了最好的醫院,叮囑醫生用最好的藥來挽救我的生命。
我醒來的時候渾身插滿了管子,身邊趴著一個人是沈黎。
早知道她會這樣,我還不如在出院的時候一刀了解自己算了,還不用受這麼多罪,想安靜地享受生命中的最後一點時光怎麼就這麼難。
她聽見我醒來的動靜,連忙起身:「阿塵,你醒了?」
好在她長了記性,聲音沒有那種聒噪,也沒再往我身上趴。
我是醒了,但迷迷糊糊的,我感覺自己輕飄飄的,仿佛是進了天堂,一睜眼又是地獄。
我始終保持著靜默,不願意回應。
她又開始抽抽噎噎:「都是我不好,阿塵,是我鬼迷心竅了,旅遊的日子我並不開心,直到你病了,我才明白,我心裡愛的一直都是你啊。
「我看著陸沉的臉總是出神,總想著要是你在身邊就好了。
「是我蠢,沒有分不清自己愛的到底是誰,找不到你的這幾天我吃不好、睡不好,夜裡總是做噩夢。
「當初你媽的事情是我不對,是我......」
我攥緊了床單,不想再聽她絮絮叨叨地懺悔,用盡全身力氣吼了一句:「滾。」
晚了,太晚了。
她這副樣子讓我感覺惡心。
17
我在醫院苟延殘喘地活著,沈黎再來的時候在我手上系了根紅繩,在我床頭放了塊玉牌。
她說這是在佛山寺求的,可保人長命百歲。
對此我嗤之以鼻,誰都可以長命百歲,但不可能是我。
有些東西,碎了就是碎了,就算再一樣的東西也不可能是當初的了。
既然她非得留在醫院,我就把她當成透明人,她忙前忙後、噓寒問暖沒有換來我一個好臉色。
她說她看到我的遺言了,上面大多是捐款的事,她願意多出五千萬以我的名義幫助研究罕見症。
我自然是樂意得很,輕輕地點了點頭。
她見我有所回應,喜極而泣,握緊我的手:「阿塵,你終於肯和我說話了。
「我知道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
說著還在我臉上親了下。
「不好,你滾吧沈黎,滾得越遠越好。別在擾了我最後一份清淨行嗎?
「你現在讓我覺得惡心,吃過的藥都要吐出來。」
她不可置信地看著我,嘴唇微微地顫抖:「闫塵,你就這麼恨我?」
以前恨,現在不恨了,隻是覺得反胃。
我隻想要個清淨。
18
我沒有應她閉上眼想休息會兒,又聽到了推門聲,走進來的是陸沉。
他拿著手機不知道在擺弄什麼,沒看病床上的我,對沈黎溫柔低語:「阿黎,我們回去吧,這樣下去你的身體會吃不消的。」
沈黎拿著紙巾擦了擦眼淚,聲音異常堅定:「我們分手吧,陸沉,我已經看明白自己心意了,一直以來,我愛的隻有闫塵。」
「他不過是你在會所撿回來的人,愛他?沈黎,你在跟我開玩笑嗎?你愛一個在會所裡不幹不淨的人?」陸沉目光轉向我,出言譏諷。
沈黎大聲地呵斥:「你閉嘴,陸沉!」
「大家都看到了嗎?沈氏總裁愛上一個為母賣身的人,哈哈哈,既然如此,我給你們讓位。」我能看出陸沉帶著淚光,悲愴地離去。
沈黎沒想到陸沉會孤注一擲地開了直播,臉色有些慌張。
陸沉在國內有不少粉絲,自然不會讓自家哥哥受如此委屈,有時候,輿論是一把利劍,這次劍指我和沈黎,我倒是無所謂,但對沈黎公司會有很大影響。
股東會本就不滿沈氏集團的當家人是個女性,這下可給了那些人機會。
「阿塵,你好好地養著,我回公司處理完事情就過來陪你。」
可別了,你可別來了。
她讓江晴來照顧我,江晴看見我的模樣連連嘆氣:「你們這一對,真是造孽啊。」
可不就是造孽。
不出所料,輿論發酵得很快,網上一時間罵聲一片,沈黎更是頻頻地上熱搜,說她生活不檢點的,有了新歡忘了舊愛的,說陸沉可憐的,一片真情慘遭辜負。
有眼尖的人發現沈黎在離婚冷靜期就和陸沉出去旅遊,說陸沉算是第三者上位。
但沒人在意,倒是這個發評論的人被一通臭罵。
更有人罵我是鴨的,江晴說到這裡的時候,我有點想笑。
沈黎以前的脾氣有不少死對頭,各家聯合發作,加上這次董事會的站隊,她已經一周沒有來醫院了。
江晴忙得兩頭跑,醫院裡面有護工,我讓她安心地處理公司的事。
更重要的是臨走的這一程,我不想看見任何和沈黎有關的人。
19
我讓助理安排了六個保鏢,三班倒,沈黎中間來過一次被攔在外面,她在外面大聲地呼喊,被醫院的人趕了出去。
直到生命中快終結的時候,我才發現原來人是真有回光返照的,也是能感知到自己大限已到的。
是個好天氣,大晴天,朝陽蓬勃,我用力地捏了下床杆,感覺自己有了些力氣。
我把自己的遺囑注明年月日交給了助理,囑咐我走之後,看著沈黎不許她把任何關於她的東西放到我的墓裡。
並勞煩他跟著我去一趟墓地,最後的一點時間,我想和家人一起度過。
看著熟悉的陵園,撫摸著爸媽的照片,我釋然地笑了。
我們一家子終於可以團聚了。
再也不用嘗世間生死離別之苦。
20
我死後,靈魂似乎有股執念始終不散。
在墓旁,我看到了沈黎求的那塊佛牌,還沒想明白是否和它有關就被拉到了另一個地方。
是沈氏集團的董事會上,各家董事玩味地看著沈黎在據理力爭。
最終沈黎也沒有保全自己的位子黯然離場,就連江晴也被調離了主要崗位。
這中間若說沒有陸沉插手,鬼才相信。
沈黎頹然地來到我的墓旁坐下,整個人全然沒有了當初的光鮮亮麗,有的隻是滿身的死氣沉沉。
她輕笑出聲:「闫塵,你滿意了吧?臨走了都不肯讓我見你最後一面。
「就連下葬這種事你都能放心交給一個助理都不肯讓我插手,你嫌我髒了你的黃泉路。
「說起狠心誰能比得過你啊,你媽的事我也不是故意的,到死你都不肯原諒我。
「我隻不過是沒有分清楚自己愛的是誰,我有什麼錯?闫塵,你要這樣對我,啊,你說話啊。」
她捶打著墓碑,漸漸地哭咽聲傳來。
「陸沉聯合著沈家的股東把我踢了下來,我什麼都沒有了。連你也不要我了。」
我看著她的樣子嘆了口氣,人死如燈滅,前塵已盡。
沈黎倒打一耙的功夫見長。
21
我被一股奇怪的力量控制著跟沈黎回了家,隻見她化了美麗的妝,換了身衣服,目光沉定地開了直播。
直播間陸陸續續地進人,她平靜地講著過往的一切,更是點出了在離婚冷靜期和陸沉出去旅遊的事,義正辭言地說,認真地算來,陸沉算是小三上位。
沈黎拿出和陸沉出去旅遊住酒店的記錄和各種消費記錄,一時間直播間哗然一片,人流量成倍地上翻。
陸沉在國內塌方了,沈黎更是查出了陸沉和沈氏勾結的證據,將他踢出了股東會,逼迫著他出了國。
不得不說,沈黎是有能力的,但她終究是回不到董事會了。
沈黎整日酗酒,家裡的酒窖都快被搬空了,她幾乎沒什麼朋友,江晴找到她的時候她正在醫院洗胃。
一看見江晴就問:「闫塵回來了嗎?」
問得江晴一臉懵:「闫塵,他早都死了啊。」
「胡說,你胡說,阿塵怎麼會死,他活得好好的。」沈黎拔了針頭就要往外面衝。
醫生給她打了鎮靜劑,連連搖頭告訴江晴,沈黎可能是精神受了刺激,能不能好得另說了。
江晴還算仗義,此後的一段時間內,都來探望沈黎,但隨著時間越來越長,沈黎的精神更加不正常了,甚至還會打傷江晴。
沈黎徹底地瘋了,無奈之下江晴把她送到了精神病院。
看到這裡的時候,我感覺到自己的靈魂變得越來越稀薄,一瞬間又回到墓碑旁,隻是放到上面的玉牌已經碎開。
我釋懷地笑了,是自己的執念不消。
如今, 往事已盡,來生再也不見。
沈黎番外:
闫塵走的時候最後一面都不讓我見, 那時我就明白,他已是恨我至極, 但我沒想到,他會把自己的身後事交給一個相識不到兩個月的助理, 甚至陪葬物品都不準和我相關。
他真狠, 下葬那天我還是忍不住悲痛大哭。
那麼愛我的一個人走了, 走得毫無聲息。
有時候我會忍不住怨恨老天爺,為什麼要把這麼好的一個人從我身邊帶走。
生前他事事為我考慮周全, 生怕我受一點委屈,明明自己也是才華橫溢,卻甘願在家裡做家庭主夫, 為我做飯捏肩、料理家務。
如果沒有他母親的事, 興許他也能在商場上叱咤風雲, 而不是被我困在家庭中。
2
「闫我」記得當時有個很難纏的合同, 我使小性子並不想親自去,他主動請纓最後拿下了合同。
我到現在還清楚地記得他雖然喝得醉醺醺, 但是特別驕傲地對我說:「不負金主所望。」
亮晶晶的眸子充滿了對職場的期望,我卻總是忽略不見。
之後他就很少出現在商務場合, 除了為我籤某些難纏的合同。
我想我是愛他的, 怎麼會不愛呢?這個無時無刻不在順從我、愛我入骨的男人。
這五年裡, 我有無數次機會告訴他我愛的是他,可我從未說出口,我忽略他的期待、愛意和傷痛,甚至還惡意中傷他, 直到今天,再也無法彌補。
我被過去迷了雙眼,也遭到了報應。
陸沉設了圈套,成功地把我踢下臺,我忍不住會想問闫塵該怎麼辦。
可是他不在了,我隻有自己了。
我利用剩下資源成功地讓陸沉身敗名裂,事情辦成的那一刻突然覺得索然無味。
我愛的算計我, 愛我的離開我。
活著也沒有什麼意思了,但我又不敢死。
我翻遍家裡的每一個角落,想找到闫塵留下的痕跡, 沒有, 什麼都沒有。
陸沉早已經把他的東西扔完了, 結婚照也被他燒了。
我和闫塵很少有過合影,隻剩下那根紅繩寂靜地躺在那裡。
大師明明說了可以保人長百歲的, 可他為什麼還是死了?
死在了這個寒冷的冬季裡,和漫天大雪埋在了大地裡。
他騙我, 騙子, 都是騙子。
我貪婪地嗅著紅繩上屬於他對的氣息, 瘋瘋癲癲,時而覺得他就在眼前。
江晴說我瘋了,我沒瘋。
我還要找我的闫塵呢, 我怎麼會瘋。
闫塵啊,我們下輩子再見,我會好好地贖這一世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