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群青山宗的小道士們因為修了冰系法術而穿著白色道服,袖口與領口處有淡藍色花紋點綴。
一個小道士見我們來了,如同看到希望一般,雙眸燃起了火焰,興衝衝跑過來拜了一禮:「見過仙長,見過少宗主。」
明明年歲都不大,如今卻個個蓬亂著頭發,胡茬也來不及修整,眼下的烏青更是格外顯眼,叫人看了心疼。
「你們回帳中休息一下吧,這裡現在有我們了。」我實在不忍心,推著他們往營帳中去。
我們七人席地而坐。那幽深的山林,仿佛一隻張牙舞爪的野獸正在找尋時機好把我們一口吞沒。
日光西斜,原先斑駁的光影也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黑暗。
遠處傳來一陣陣喑啞的嘶吼,我知道,他們來了。
晏臨站起了身,對著樹葉施了光明咒,原來還黑漆漆的山林,此刻已經如同白晝,蜿蜒的山路上滿是泥濘。
我們順著山路抬頭望去,也終於看到了Ṫų⁾那群活屍鬼的廬山真面目,與我想的一樣,就是喪屍。
他們身體僵硬地往前緩慢移動著,喉嚨中發出低吼。因為寒冰咒剛剛失效,冰水混著血水從他們身上滴下,再加上他們扭曲而腐爛的面孔,我心中有些打怵,這也太恐怖了吧。
小道士們隻休息了片刻,聽到山林裡的聲音,紛紛從營帳中探出了頭,拿起法器跑了出來。
夏恩掏出小藥壺,幫助小道士們恢復了一些法力,便打頭陣衝入了山林。
我握緊了拳頭,給自己打氣:秋錯,你可以的,你是最棒的。
也緊跟著夏恩衝進了山林,晏臨跟在我身旁。我們當中沒人會冰系法術,隻能強攻,試圖尋找喪屍們的弱點。
可是我們試遍了電光咒、燃燒咒等各種強攻咒語,這群喪屍卻如金剛之軀一般,他們的低吼仿佛刺耳的嘲笑,讓人聽了心煩。
小道士們看我們落了下風,便上前來施寒冰咒,可是他們已經極度疲憊,面對這麼多的喪屍,已經有些力不從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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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朝著另一邊的夏恩高喊:「師姐,退出去幫小道士們,他們的法力要撐不住了。」
夏恩朝我點Ţűₖ了點頭,便飛出了喪屍群,落到小道士們身後,幫著他們恢復法力。
不應該啊,為什麼我們這邊的喪屍會這麼多啊?這太反常了,之前宗主說的沒有這麼多啊。我正分心之際,一隻喪屍撲向了我,晏臨眼疾手快,一腳就將他踹翻在地。可是一隻喪屍倒地,很快又有千千萬萬隻喪屍前赴後繼。
那個接待我們的小道士衝我大喊:「仙長,你們快退出來吧,今日活屍鬼的數量比往日多了三倍,實力也增強了不少。」
我與晏臨對視一眼,輕輕點了點頭,收了法力便開始往山腳下跑。
等等,我好像在《禁書》裡看到過熾焰陣法,據說那是冥界鬼火,能抵抗邪靈。
我停在了原地,雙手開始結印,口中念著召喚冥界鬼火的咒語:「熾焰陣,出!」
我腳邊燃起了暗綠色的火焰,那群喪屍碰到鬼火之後,果然吃痛地低吼著,不甘心地後退了一步,與鬼火保持距離。
這個有效!
可是以我的法力,並不能支撐太久。召喚冥界之火,於我而言,超綱了。
晏臨回頭看到我沒有退回安全區域,而是被喪屍包圍,馬上就要折回來救我。
這鬼火有用,隻是我法力低微,縱然加上天山玉也支撐不了太久。對了,天山玉,銀靈子可是有上萬年的修為,他來就一定可以。
「晏臨!你別過來,現在馬上就去找銀靈子。」
「晏臨!聽話,我不會有事的,你快去,我就要支撐不住了。」
「晏臨!快去啊!」
晏臨腳步逐漸放緩,猶豫了一瞬,最終還是轉身去幫我搬救兵了,還好他是個聽人勸的。
我支撐不住,收了陣法。腹部一陣絞痛,吐出了一大口鮮血,此刻我已經被喪屍群團團圍住。
完了,涼了,我還等得到救兵嗎?不行啊,女配當自強,我得自救啊。
我蹲下身抓起一把泥土胡亂地抹到臉上,隱去了呼吸,僵著身體站起了身,學著他們走路的樣子一腳深一腳淺地慢慢混進了他們。喪屍們一聲一聲地低吼著,我也跟著啊嗚啊嗚地叫著。
人生不易,全靠演技啊。
不一會兒,晏臨帶著銀靈子趕了過來,他們一眼就看到了混在喪屍群裡的我,估計他們也在思索,我是不是真的被喪屍咬了。
我不動聲色地擠到喪屍群的第一排,然後撒丫子就跑,邊跑邊喊:「銀哥,他們怕冥界鬼火,快燒他們啊!」
銀靈子完全不像我那麼費勁,抬手隨便一指,地上便燃起了暗綠色的鬼火。
方才我召喚出的鬼火隻是讓他們無法碰觸,如今銀哥召來的鬼火卻是讓他們化為灰燼。果然,絕對實力面前,一切技巧都是笑話。
晏臨扳過我的身體,揪起袖口開始幫我擦臉上的泥土。
我別過頭:「不用,回去洗洗澡就好了。」
晏臨卻像沒有聽到一般,手上動作不停:「師父,我突然覺得自己好無能,哪怕恢復了全部法力,在前輩面前,還是那麼不值一提。」
少年的語氣中有自責也有哀愁,嗐,銀哥Ṭű̂⁰的實力設定是這本書的天花板,跟他比法力肯定會內心受傷的啊。
我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安慰他道:「沒事,你要是變得太強,我還怎麼做你師父啊?」
後背突然被人推了一下,我回過頭,看到方才迎接ƭṻₜ我們的小道士面部正輕微地抽搐著,眼神也變得渾濁了起來,他啞著嗓子嘶吼道:「快……跑……」
下一瞬,他的眼睛隻剩下一片混沌,露著獠牙朝我撲了過來。
我還未來得及尖叫,他的身上便燃起了鬼火,我看著他倒在我面前,心中是說不出的苦澀。這個小道士,初遇我們時,就像看到希望一般,眼神裡有了光,如今這光芒熄滅。
他倒在了我腳下,頃刻間就化為灰燼。
我喉間湧起一股腥甜,又一口鮮血湧出,昏了過去。
醒來時,夏恩正坐在床邊為我治療,我坐起身擺了擺手,「師姐,你今日沒少受累,不必再為我治療了,快歇著吧。」
「師妹,你將召喚鬼火的方法教給我們吧,你的身體承受不了,那我們就一起承受。」夏恩語氣平淡,仿佛隻是在跟我談論今晚吃什麼。
我難以置信地望著夏恩的臉,正色道:「師姐,這可是禁咒,你們不能學。」
夏恩握起我的手,「咒語不分善惡對錯,全看使用咒語的人。長老是老頑固,可我們要懂得變通。」
哇!不愧是女主,思想覺悟好高。
春榮和冬欣領著其他弟子進了屋,我沒想到的是,春榮也對我說了類似的話。
「你們當真不怕此事被師尊和長老知道?」
大師姐摸了摸我的頭,「夏恩說的沒錯,咒語不分善惡對錯,壞的是人,從來不是咒語。前輩幫了我們許多,可這畢竟是我們該歷的劫難,不能推給旁人。」
我沒想到她們竟然能放下對禁咒的偏見,連忙問道:「大師姐,你不討厭我了嗎?」
大師姐笑道:「師姐怎麼會討厭你呢?」
不過今日倒有一事非常奇怪,我們兵分兩路堵住了青冥山的出口,所有的喪屍卻都是從我們這邊下山的,大師姐說他們那邊一隻喪屍都沒有遇到。而且小道士們都說今日的喪屍比往日的實力強勁了不少,若非我們最後發現他們怕鬼火,恐怕青山宗都要失守了。
我心中苦悶,為什麼非要手賤開啟這個副本?每一關都是地獄難度啊。
晏臨給我端來一碗湯藥,我聞著苦味就不想喝。
他用湯匙攪拌著冒熱氣的湯藥,「這是我從我爹的珍寶匣子裡偷的仙草,恢復仙力特別好用。」
我將信將疑地接過藥碗聞了聞,因為不通醫術,也聞不出什麼所以然來,「不好吧,你和宗主關系才剛緩和,就偷仙草。」
晏臨一拍胸脯,保證道:「沒事的,我爹愛我如命,疼我入骨。」
啊?這?行吧,你說啥就是啥吧,我也不敢反駁啊。
我喝光了那碗苦澀的藥湯之後,五官都要皺在一起了,晏臨從懷裡掏出一包蜜餞遞給我,「師父快睡吧,明日還要打活屍鬼呢。」
17
陽光透過床帏灑在我臉上,照得人暖洋洋的。我伸了個懶腰鑽出了被窩,這一覺睡得可真舒服,疲憊一掃而空。
我細心洗漱之後推開門,才發現院子裡已經開始布置酒席了。
奇怪啊,喪屍還沒有被全部殲滅呢,這哪是慶祝的時候啊?我正疑惑之際,一個小娃娃撞到我的腿上。
我蹲下身看著身前的小娃娃,一股母愛在心頭蕩漾,聲音也跟著軟了起來:「小朋友,你幾歲了呀?叫什麼呀?你怎麼在這裡呀?」
小娃娃估計也聽不慣我做作的語氣,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後退了一步,儼然一個小大人的做派:「我叫微生,五歲,今日銀角大王和各位仙長們一同殲滅了活屍鬼,宗主要設宴慶祝。」
殲滅了?已經殲滅了?沒帶我?團戰竟然不帶我?
「師父,你醒啦!昨晚睡得怎麼樣?」晏臨不知道從哪裡順來的折扇,一遍拗著翩翩公子的造型,一邊向我走來。
「你給我解釋解釋,昨天的仙草湯藥裡是不是加了什麼別的東西?」我雙拳緊握,牙齒磨得咯咯作響。
小微生見氣氛不妙,提起衣角搖搖晃晃地跑開了。
「師父昨日元氣大傷,徒兒想讓您好好休息休息嘛。」晏臨收了折扇,把臉湊了過來,「師父不用太感動,徒兒隻是做了自己應該做的。」
我簡單活動了一下手腕,畢竟剛睡醒就要劇烈運動,不能傷到自己。
下一瞬,我看向晏臨的目光已經變得兇狠,「什麼時候輪到你替我做決定了?吃我一拳!」
在我追著晏臨暴揍的過程中,還感受到了宗主投來的贊許的目光,他欣慰道:「想不到仙長竟然如此負責,犬子有救了。」
宗主夫人也附和道:「把臨兒送進下仙島真是送對了。」
說著說著,兩人竟然抱頭痛哭起來。
隨著夕陽灑下最後一抹餘暉,院子也終於被布置好了,地上鋪著軟墊,樹枝上綁著彩綢,還有漂亮的花燈懸掛在樹枝上,整個場景浪漫又溫馨。餐桌上都是當地的特色小菜,還溫著幾壺果子酒。
宗主拉著夫人對我們一行人表示感謝。
冬欣指著花燈說:「好漂亮呀,你們平時也用這麼漂亮的燈嗎?」
宗主夫人笑得和藹,「過幾日便是我們的特色節日——花燈節,幾位仙長若是不嫌棄,可以在青山宗住上幾日,等過了花燈節再走。」
冬欣滿臉期待地看向大師姐,大師姐也隻能點頭道:「那便要多叨擾宗主幾日了。」
宗主一拍手,一排小道士捧著珍寶匣子從屋子裡走了出來。
「這是我為仙長們準備的仙草,有助於修行。」宗主語氣熱絡,氣氛整體是其樂融融。
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我臉色一黑,看向晏臨,隻見他眉頭緊鎖,似乎比我還要焦灼。
小微生也捧著一個匣子踮起腳獻給了銀哥:「多謝銀角大王,長大後,我也想和您一樣厲害。」
銀哥一言不發地接過匣子,低頭一看,小孩還在眼巴巴地ṭų⁼看著自己,俯身揉了揉他的腦袋,「資質不錯,很有仙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