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啊不是,那個,我還沒吃飯。」


被他這麼一說,我忽然覺得面子有些掛不住。


不過好歹眼淚不掉了。


他一臉得逞的笑,我別過頭去。


「好了,姐姐不哭了。」


花鰱本就生的一臉狐意,他小心翼翼地坐到我身邊,像極了一隻試圖討好我的小狐狸。


「沒東西吃,你快滾吧。」


我埋著頭,不想他看見我落魄的樣子。


誰知他撿起地上的飯,不顧上頭沾的灰,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


「羊腿外酥裡嫩。」


……明明冷掉了。


「青稞團子若是趁熱吃一定好吃。」


……明明在地上滾了兩圈,還沾了灰。


「可惜手抓飯浪費了,姐姐手藝真好!」


他幾次被噎住,卻還笑著看著我。


花鰱可能真的吃過很多苦,連這樣的剩菜剩飯,他都能吃的津津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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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嚼的做作又刻意,因為吃得太急被噎住,翻了個白眼。


看他狼狽,我破涕為笑。


「好了,姐姐笑了。」


他咧嘴一笑,我心頭一動。


「給你,他帶來的龍膏酒。」


我撿起地上酒杯,為花鰱倒了一杯酒,看著外頭的雪色,自斟自飲起來。


似乎是看不慣我這般消沉,花鰱努力找話,試圖逗我笑:


「喂,我叫花鰱,花鰱魚的花鰱,是不是很好笑?哪有人叫這種名字……」


「不好笑,一定有個傷心的故事。」我搖搖頭。


「我小師……我有個朋友叫阿鯉,胖頭鯉魚的阿鯉,是不是很好笑?」


「不好笑,一樣苦。」


他被我的話徹底堵死了,黯然坐在地上。


我心裡有些過意不去,我把天聊的那麼尷尬,應該我來彌補一下:


「啊,看你這麼會聊天,你的生意應該挺好的吧?」


空氣裡是死一樣的寂靜。


完了我徹底把天聊死了。


我揭他傷疤,可他努力裝作不在意的樣子,故作堅強地繼續喝酒。


我心下歉疚。


還好又開始下雪了,空氣中的尷尬緩解了一些。


我們靠著身後的貴妃榻,對著窗前雪色,慢慢地喝酒。


我一杯一杯地喝著,他也一杯一杯地陪我,喝的我醉眼朦朧時,看他的肩膀有三分順眼,順勢靠了上去。


「你說我這樣是不是很難看。」想到莊煜明,我眼裡一酸。


「姐姐一直很好看。」


他得寸進尺地摸了摸我的頭,我心中歉疚,沒有躲開。


「花鰱,你在長安過的好嗎?」


「有人對你好嗎?」


他不說話,大約吃過很多苦。


我覺得臉熱的發燙,忍不住將臉貼在他的脖頸上,試圖汲取一絲涼意,卻發現他的皮膚也漸漸燙了起來。


「你喝醉了嗎?」


我伸出手努力在他眼前晃晃,卻不慎滑入他懷中。


我倒在他懷裡,一抬眼就看見他那雙桃花眼越發勾人,似乎要將我整個溺死在其中。


他的嘴唇破了一點,像是方才吃的太快,不小心咬破的。


「你受傷了?」


我略偏頭,從他身上坐起,輕輕撫過他的傷口:


「……還疼嗎?」


「不疼了,姐姐。」


他笑得很乖,卻讓我平白生出一絲煩躁。


「你在清水居,也這樣討好別人嗎?」我收回手,皺起眉頭。


他卻順勢捉住了我的手腕,聲音喑啞:


「姐姐,你想知道嗎……」


他的眸中的曖昧越來越深,動作卻步步緊逼,將我慢慢逼退到貴妃榻上。


「不,不用了……」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我,月光照見他半邊陰翳的臉,他哪有一絲初見時乖巧討好的樣子?


「姐姐既然想知道,弟弟當然如實……」他伏在我耳邊,似有若無地強調了那兩個字,「……交代給姐姐。」


「不……」


我伸手去推他,卻被他順勢捉住手指,細密地吻過我的指尖。


「花……」


我將頭別過去,他卻得寸進尺地吻到鎖骨,輾轉流連。


「不花錢,姐姐放心。」


他將我餘下的話盡數封住。


「姐姐當真如霜似雪。」他貼在我耳邊,啞著嗓子,「不然怎麼會化成一灘春水?」


我的腦袋昏昏沉沉,隻記得外頭的雪色很好,和他說的那句——


「花鰱從見姐姐第一眼,就喜歡姐姐了。」


他作為一個男倌,興許同許多人都這般說過。


花鰱:


我以為我沒有機會了,因為那一日莊國公侯府的公子莊煜明來了北荒,我第一次見霜雪這般緊張。


她早起忙活了一天,我雖然酸溜溜,卻見不得她一人在廚房受累。


她努力梳妝打扮——雖然在我看來壓根沒兩樣。


她在我心裡一直這麼好看。


我不知他們談了什麼,房間的東西噼裡啪啦摔了一地,她怒吼著讓莊煜明滾蛋。


然後,她就坐在那裡壓抑著哭聲。


我管著清水居的情報,哪裡不知道她的故事。


那個年幼喪母,獨自在深宮中長大,無人疼惜的姑娘,將自己藏進北荒城這座堡壘,拒絕任何人的拜訪。


她嘴毒心冷,不過是面對著這世間種種惡意,自己長出的刺。


「我這樣是不是很難看?」


傻姑娘,你不知道自己有多好看。


「我沒有那樣好看的裙子。」


我心中一疼,你不知道你穿戎裝多好看,叫我多心馳神往。


「你也沒人愛嗎?」


她像隻小兔,紅著眼睛,看得我心中一痛。


不待我跟她解釋,她笑笑,故作大度地拍拍我的肩膀:


「好巧,我也沒有。」


後來,她的側臉貼著我的側臉,讓我不安。


她的嘴唇無意識地擦過我的脖頸,叫我心顫。


最後霜雪在我手中化成一灘春水,我甘願將自己盡數奉上。


過了一夜,窗外一線天光破開鴻蒙。


雪色凜冽,照見我懷裡昏昏未醒的霜雪。


她紅著眼睛,酒意消散大半,如一隻安靜的小兔。


她蜷縮著身子,睡的不是很沉,總下意識去抱住我的手臂,尋找一絲安心。


霜雪她冷情冷性,也隻有睡夢中才會露出一點依賴。


見她睫毛微顫,似乎要醒了,我連忙將眼睛閉上假寐。


不然她一定很尷尬。


她悉悉索索穿衣,躡手躡腳地出去,然後,然後到了中午也沒有回來?


好家伙,睡完就跑?


她這幾日總躲著我。


北荒她熟得很,狡兔三窟,叫我根本捉不住她的兔子尾巴。


終於有一日,聽說她去了城樓口,我忙不迭去尋她,卻與她在轉角撞了個正著。


她不敢看我,隻盯著地面:


「那天,對不起……」


「這幾日我湊來了五十兩銀子,先給你。」


她不看我,隻將錢袋塞入我懷裡。


我啞然失笑,隻覺得她說的話,又氣又好笑:


「五十兩是之前的價,加上前幾日,現在是一百兩。」


我成功地看見了她臉上的錯愕,於是我貼近她的耳朵,輕聲道:


「倘若姐姐願意嫁我,那五十兩銀子,花鰱就既往不咎了。」


她看了看舉止輕佻的我,像是下了天大的決心一般。


她抬手將發簪拔了下來,一頭烏發如瀑,瞬間又叫我心狠狠地跳了一下。


她將發簪放到了我的手中。


這發簪形制獨特,款式老舊,不像是中原姑娘用的,倒像是她母親的陪嫁。


簪子上頭鑲嵌著比花生米大不了多少的紅寶石和瑪瑙,我略一掂量就知,銅的,鍍了層金唬人罷了。


這麼個玩意兒給我的小賊王師妹阿鯉,她都覺得我是在羞辱她。


看來她吃的苦,比我想得還要多。


她認真盯著我:


「五十兩銀子你拿去,這金簪是我母親留給我的,好歹值錢,你賣了贖身吧,今後做點正經營生,不要再這樣討好別人了。」


我的心像是被什麼撞了一下。


我想上前捉住她的手腕,告訴她:「我想當個正經人,不然姐姐收了我吧。」


她卻先我一步躲開:


「我為你備了馬,明日你回長安吧。」


她極力與我撇清關系,趕我回去。


我回清水居待了幾個月,心不在焉,直到莊國公侯府公子莊煜明與六公主如瑛的婚柬送到府上。


因我聽北荒的眼線們說,霜雪將軍也收到了請柬,提著三十米的大刀出了北荒,不消幾日,就到長安。


她還是惦記著莊煜明的,我知道。


五月的天,我看著清水居外頭微黃的青杏,心裡有點泛酸。


可眼下比酸更要緊的是,我的身份。


若是讓霜雪知道我根本不是什麼小倌,而是清水居掌櫃的,我就完蛋了。


以霜雪睚眦必報的性子,她能左手拎著莊煜明的頭,右手拎著我的頭,再從皇城根下挖出幾年前北魈第一力士的頭,掛在北荒的城樓,串成風鈴聽個響。


我與小賊王師妹阿鯉,錦衣衛統領妹夫清河,師父琴遠,師母、啊不是是清河的師父軒久,東廠李督公都打好了招呼,我們分頭行動,不要走漏了風聲。


五月煦風暖陽,婚宴設在御花園。


宴席未開,往來賓客非富即貴,三三兩兩寒暄著。


不少未娶的公子們借著遊園的名頭,去瞧合適的女郎。


未出嫁的名媛貴女們費勁了心思打扮,頭上堆著一座大雁塔,臉上畫著一副清明上河圖,行走間陣陣香風,燻得我腦仁疼。


我開始懷念我如霜似雪的將軍。


終於在一群公主的身影中找到了她。


她穿著一身常服,已是半舊,更無簪環首飾,與她身旁珠光寶氣的姐妹們站在一起,略顯寒酸。


已經嫁了人,與驸馬感情不睦的三公主似乎在未嫁的霜雪面前找到了存在感:


「霜雪,不是姐姐說你,你也打扮打扮,不然會嫁不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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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不出去?還有這種好事?」


已出嫁兩年,生了三個娃的大公主笑著拉住她,暗暗白了三公主一眼:


「嫁出去又怎麼樣?咱們做女人的,綿延子嗣是第一要緊的,不然你怎麼拴住夫君的心?」


「拴住夫君?南市買條狗繩,可比孩子管用多了。」


霜雪翻了個白眼,長腿一邁,徑直走開。


我忍不住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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