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領證當天,祁昭站在門口不願意走,我煩躁地催促他:「你動作快點。」
祁昭一臉嚴肅:「我右眼皮跳個不停。」
我無聲翻白眼,換鞋走回臥室,徑直躺在床上。
祁昭這人有點迷信,上輩子就是這樣,但凡出現一點他自認為的壞兆頭,就絕對不會出門。
右眼皮跳個不停這種壞兆頭對他來說是最糟的,上輩子曾經因為籤合同之前他右眼皮跳個不停,就不願意出門,損失了八位數的合同。
我更是痛失獎金!
封建迷信不可取啊!
正當我罵得正歡的時候,祁昭敲門進來。
我抬眼看過去,屬實是被愣住了。
他在右眼皮上貼了膠帶。
他的手按在右眼皮上,一臉心甘情願赴死的表情:「沒有什麼困難能阻止我今天跟你去領結婚證。」
我起了逗弄他的念頭:「說不定你出門就被車撞了。」
祁昭嘴角快速抽搐了一下,喉結上下滾動:「天上下刀子也得去,」他視線輕飄飄落在我身上,「不然我怕你跑了。」
我下意識反駁:「我不會跑的。」
祁昭冷嗤一聲,斜睨我:「也不知道是誰睡完就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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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床上蹦起來,他是怎麼知道那晚是我的??!
強行撲倒老板後第二天趁人沒醒就跑了,這是我職業生涯裡的敗筆。
我們還沒有來得及面對面促膝長談如何解決這件事情,我就在看小說的時候猝死了。
如果真要追究那件事情是誰的責任的話,肯定是我的責任。
是我把他拽帶了酒店房間,其間他反抗過,但是都被我無情鎮壓了。
我有絕佳的借口,我喝醉了,而且那天是我 30 歲生日。
我 30 歲了還沒有正經談過一次戀愛,畢業之後所有的時間幾乎都用來給祁昭打工了。
我的怨氣重到想讓他用實打實的身體來償還他對我的無情壓榨。
「怎麼不說話了?給自己找借口準備辯解嗎?」
我梗著脖子:「沒什麼好辯解的,你要是覺得吃虧了,我們已經結婚了,你以後有無數次機會可以睡回來。」
祁昭挑了下眉,眼底陡然多了點輕佻風流的意思:「這可是你說的,你別反悔。」
我沒好氣道:「有什麼可反悔的。」
從民政局出來,祁昭就把我手裡的結婚證強行搶了過去,說我平時丟三落四的,肯定會把結婚證弄丟。
我反駁說我從來都不丟三落四。
祁昭沒搭理我,把結婚證往懷裡一揣就吩咐司機開車。
12.
半夜,我睡眼惺忪地爬起來喝水。
祁昭坐在客廳落地窗前,地上倒著兩個空酒瓶,一看就知道他喝了快一夜了。
我走近他:「你喝酒了?」
「嗯。」祁昭低低應了聲,嗓音帶著煙酒浸染過的沙啞。
我不想打擾他,也不想聽他跟我傾訴他的心事,轉身就要走。
手腕被他一把握住,他輕輕一拽,我就跌坐在地上。
不是說結婚之後就不讓我加班嗎?
這難道不算變相加班嗎?
我剛想開麥罵他,抬頭的一瞬間愣住了。
祁昭眼圈猩紅,啪嗒一聲,眼淚掉了下來。
我微微蹙眉,震驚寫在我全身上下每一個細胞裡,我語氣溫和了點:「你哭什麼?」
「你睡了我就跑了,我連戒指都買好了,就想著跟你求婚,可是我怎麼打電話你都不接,」他哽咽了下,眼淚越流越多,「我去你公寓找你,結果你已經沒有呼吸了。」
他聲音越來越低:「我沒想過還能在這裡遇到你……」
他臉色一紅,猛地推開我,捂著嘴就朝衛生間跑。
他的嘔吐聲打斷了我們的對話,我給他倒了杯蜂蜜水就回房間了。
我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在夢裡祁昭幫我舉辦了葬禮,葬禮上他一言不發,整個人挺得筆直。
葬禮結束後他抱著我的骨灰回到了他家裡。
房門關閉的瞬間他的脊背也瞬間塌了下來,他抱著我的骨灰盒哭得泣不成聲。
我想過去安慰他,卻被困在一旁,根本沒辦法接近他。
我隻能靜靜地看著他抱著我的骨灰盒說話。
「我一直是你的匿名資助人,你能來給我做秘書也是我要求的,我幫你打通了一切門路,」他抽了抽鼻子,「我就是希望你能一直在我身邊。」
我的手在抖,從我 15 歲起就有一個匿名資助人資助我的一切生活所需,我靠著那位匿名資助人的幫助才能安枕無憂地一直讀到大學畢業。
「秦雪,別怕,我馬上就來找你。」
他在骨灰盒上落下虔誠的一吻。
我怔怔地僵在原地,看著他用威士忌咽下安眠藥,再用水果刀在自己手腕割下一道又一道傷口。
最後他抱著我的骨灰盒蜷縮在床上。
我眼睜睜地看著他的生命一點點消亡。
祁昭根本就不是猝死的,他是自殺。
我是祁昭搖醒的。
祁昭身上還帶著酒氣,祁昭摸了摸我的臉,我才意識到臉上一片冰涼。
我哭到枕頭都湿了。
祁昭拇指摩挲在我眼角,輕聲問我:「做噩夢了?」
我望著他沉默了好半天,終於磕巴地磨出幾個字:「你是自殺的。」
聲音很輕,帶著哭腔。
祁昭愣了兩秒,嗓音淡淡的:「我是殉情。」
13.
其實我上輩子有很多次機會可以辭職,有不少公司都向我投遞過橄欖枝,我有過無數次想要辭職的念頭,但是我都沒有走。
不是因為我有多喜歡我的工作,也不是因為祁昭給的實在是太多了。
可能是因為我煮的咖啡隻有祁昭一個人會不皺著眉頭喝下去,而不是像別人一樣吐掉的嘴裡的咖啡或者抿一口之後就把咖啡杯放在桌上,再也不會去碰。
不管我泡的咖啡有多難喝,祁昭都會喝完。
沒有任何抱怨地喝完。
可能這就是我沒有離職的理由……
算了,不找借口了,我喜歡祁昭。
從我第一次見到他開始就喜歡他了,我的暗戀在無人的角落裡瘋狂蔓延。
我隻是從來沒想過祁昭會喜歡我。
那天晚上,我其實沒有那麼醉,隻是酒壯慫人膽, 我豁出去了而已。
本來想著睡完之後就辭職,但是死亡來得比辭職更快。
我現在的生活就好像是美夢成真了。
祁昭喜歡我, 喜歡我喜歡到願意為了我殉情。
我們就好像小說裡沒長嘴的男女主,但凡有一個人願意打直球開口訴說愛意,祁昭也不用在這個世界裡上演一出強制愛。
14.
我跟祁昭過上了普通夫妻的日子。
我辭掉了工作, 我工作了太長時間,需要休息。
我在繪畫班裡認識了這部小說的小白花女主林姒,林姒具備所有小白花女主的條件,家境良好卻意外破產, 隻能靠打工來養活自己。
林姒是我的繪畫老師。
每次見到她我都不禁感嘆, 我死三天都沒她那麼白。
有一天上著課她突然哭了, 我還以為是我的畫太糟糕給她氣哭了,我趕忙安慰她。
我訕笑一聲,趕緊順坡下驢:「那我就等祁總您在我的離職報告上籤字了。」
「他我」這本小說我已經看過兩次了,所以她說的這些事情我都一清二楚。
但是話裡話外都能聽出林姒已經很喜歡祁長淮了。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財神不度戀愛腦。你現在最應該做的就是提升自己然後過好自己的生活, 愛情不應該是你現在需要考慮的,不然你會被……」
「噶腰子」這三個字被我吞進肚子裡。
林姒淚眼婆娑地看著我:「會被什麼呀?」
我微笑:「會被傷害。」
林姒抽了抽鼻子, 輕聲細語道:「謝謝你,夕夏姐。」
我沒有辦法阻擋劇情的發展, 我隻能旁敲側擊地提醒她保護好自己。
反正她跟祁長淮最後都會走到一起, 這是他們不可反抗的命運。
下課後祁昭來接我, 坐在這裡跟他闲聊了兩句,我突然想到林姒, 冷不丁來了句:「原來林姒長得那麼漂亮煩惱也不少。」
祁昭單手扶著方向盤,一手摸了摸我的腦袋, 話裡含著笑意:「你長得比她漂亮。」
我拍掉他的手,沒好氣道:「那是因為我是你老婆,你要是不說我漂亮,你今晚就要睡沙發。」
「你為什麼要讓作者把我設定成胸大無腦的樣子?」
「因為這是你的願望啊, 你喝醉之後自己跟我說的,你說你最想做的就是胸大無腦的人,然後哭著問我,為什麼你的胸那麼平,下輩子一定要做個大胸妹。」
我閉眼深吸氣,該死的酒, 我就知道我早就應該戒酒了!
我沒忍住問出了一直盤旋在我腦海裡的疑問:「你為什麼總讓我加班?我的工作效率那麼高,根本就沒有必要加那麼多班。」
祁昭唇角的笑意垮下來:「因為這樣你就不會有時間去跟別的男生一起玩了?」
「我什麼時候跟男生出去玩過?」
「2019 年 11 月 14 日下午兩點三十五分在公司樓下的咖啡館, 他還摸了你的手, 我很嫉妒。」
時間甚至具體到了分鍾,我有些驚訝, 我沉默了一會兒:「他是我在孤兒院的朋友,他那天是來給我他的結婚請柬的。」
祁昭臉上閃過一絲尷尬。
我哈哈大笑:「原來你那麼早就喜歡我了。」
祁昭把車停在路邊,他揉捏著鼻梁,緩緩道出我們第一次見面的場景:「你 15 歲的時候, 我代表家裡去查看資助的孤兒院的情況, 你當時把兩個孩子護在身後,教訓三個比你身材高大的男生,讓他們不要欺負人。我看你的第一眼就覺得你太漂亮了,那一瞬間我都忘記了自己的名字, 我隻知道我以後一定要把你娶回家。」
我舉起手,秀了秀手指上的鑽戒:「你得償所願了。」
他探過身吻住我:「是的,我得償所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