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向來是她的軟肋。
她深吸一口氣,依舊維持著最後的體面:
「隨你怎麼說,離婚協議書我會準備——啊!」
沒等溫霖把話說完,江廷修抓著她的肩膀將她身子扳了過去。
一手卡著她的下巴,讓她臉衝著牆背對著自己,另一手粗暴地扯下自己的皮帶。
溫霖顯然沒預料到江廷修能在這種場合下發情。
她驚詫地轉過頭想求饒:
「不要!小芙還在……」
江廷修冷笑一聲,抓著她後腦勺把她的頭轉了過去。
力道大得額頭砰的一聲撞在牆上。
另一頭,幾名管家十分識時務地圍在我身邊,想要將我強行帶離。
這一次,我毫不掙扎,隻是冷冷地看了看茶幾上的小刀,又看了看隱藏在暗處的針孔攝像頭。
很久之前,我就知道,尚且是孩童的我手無縛雞之力,無論是從體力還是權力上,都無法對江廷修的地位造成分毫撼動。
因此,我隻能來陰的。
而這個微型機器,一直以來都在無人注意到的角落,記錄著江廷修所有的暴戾和罪惡。
包括家暴,包括婚內出軌,也包括在這個私人住宅裡發生的所有大大小小的會談,包括那些永遠上不得臺面見不得光的官商勾結的陰暗面。
Advertisement
我無法相信溫霖有足夠的魄力能帶著我逃離這裡。
也無法確保謝欽然能不出現任何變數。
我隻能相信法律和媒體的力量。
隻能相信,此地的大多數人,都有著一顆相對清醒的頭腦,以及對特權階級作惡的憤怒。
這是我唯一的後路。
17
我故作乖巧地牽著管家的手走上階梯。
卻聽見一聲悽厲的驚呼,回頭一看,溫霖撐著牆跪在地上,臉色慘白得嚇人。
她捂著肚子,一邊艱難地喘息,一邊虛弱地幹嘔,夾雜著沙啞的呻吟。
江廷修原本還想將溫霖重新按在牆上,一見她這嚇人的架勢也愣住了。
他臉色極其難看地踢了踢溫霖的後背:
「你他媽發什麼瘋呢?別耍花招……」
下一秒,卻見溫霖淚流滿面地抓著他的衣角,哀求道:
「痛……肚子好痛……求求你……幫幫我……」
江廷修煩躁地抓了一把頭發,暗罵了一聲後,直接俯身撈起溫霖,將她抱入懷中。
我一看這架勢,就知道他這是要去找那位——
傳說中所有霸總文裡總裁標配的醫生朋友。
盡管如此,我看著溫霖冷汗涔涔的臉和全然死白的皮膚,心頭感到有些不安。
我用力掙脫開管家的手,連滾帶爬地跟上了江廷修。
或許是情況危急,江廷修這次沒有喝令保鏢將我扔下車。
隻是冷冷地扔下一句「敢搗亂就把你扔在路邊」,便重重關上車門。
隨後以極其駭人ŧů⁸的車速衝上公路。
18
寸土寸金的 A 市中心私人醫院。
溫霖已經陷入昏迷,失去意識。
江廷修抱著她,神情僵硬,動作中卻帶著一絲慌亂。
而我全程寸步不離地跟在他身邊,沒有錯過他臉上驟現的迷茫和無措。
我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厭惡。
再高級的私人診所也避免不了空氣裡那股讓人難以忽略的消毒水味兒。
煎熬地等待半小時後,醫生給出結論,言簡意赅:
「她懷孕了。」
醫生臉上有些凝重:
「周數太少,健不健康現在還看不出來,需要以後多次檢查才能確定。
「造成她腹部劇烈墜痛的原因也與貧血和營養不良有關。」
那位年輕的醫生有些疲憊地摘下眼鏡,不贊同地看了江廷修一眼:
「不是我說,廷修,能把自己的女人養得這麼虛弱的,我還是頭一回見識。
「你該不會背著哥們玩兒什麼非法虐待吧?」
江廷修呼吸一滯,表情微變,隨即沉聲道:
「你隻需要治好她,其他的事,不該上心的少打聽。」
醫生熟稔地翻了個白眼。
他舉起雙手作投降狀,無奈點頭:
「行!行!行!我不打聽。
「隻是治不治得好這事兒,關鍵在你,她現在肚子裡怎麼說也是江家血脈,你起碼得對人家好點吧;別跟幾年前一樣,我在德國延畢的時候都能聽說你的人渣事跡……」
江廷修忍無可忍地站起身來,眼底慍色漸濃。
似乎下一秒就能衝上去一拳將他幹翻。
氣氛尷尬而焦灼。
而這位醫生朋友心理素質顯然過於常人,他直接無視了江廷修的憤怒,笑吟吟看向我:
「這就是江小芙小朋友嗎?過來,哥哥給你檢測一下視力。」
我全然不搭理他。
自從得知溫霖再度懷孕之後的我,雖然面上不顯,腦子已經開始瘋狂頭腦風暴。
原劇情也沒有這一茬啊!
難道是因為我的幹預,使得劇情發生了變化?
從通俗的虐文劇情來看,差不多到這個節點,女主萌生反抗意識後再度懷孕,十之八九是帶球跑。
從此開始男主幡然悔悟的追妻火葬場之路。
然而,對於江廷修這種史詩Ṭű̂₄級人渣男主,我唯一能接受的結局就是真的把他送進火葬場。
否則,實在對不起我這幾年夾著尾巴做人的憋屈。
我隻有一個念頭。
不能讓這個孩子留下來。
19
從醫院出來的時候,溫霖已經醒了。
她坐在副駕駛,一手撫著肚子,出神地將另一隻手伸出車窗外。
不知道在想什麼。
車窗很快被升上去,江廷修雙目直視前方,語氣生硬道:
「你懷孕了,不能吹風。」
溫霖沒有說話,隻是輕輕地嗯了一聲。
江廷修深吸一口氣,難得放緩了語氣,甚至以一種稱得上溫柔的聲音道:
「你好好養身子,順利把孩子生下來。
「之前所有事……我都不計較了,隻要你聽話,不要再做出格的事。
「離婚的事,也不要再提。
「你隻能是我的人。」
沉默良久,溫霖像是自嘲地笑了笑。
她終於又「嗯」了一聲,片刻後,她問:
「那你呢?」
江廷修蹙眉:「我什麼?」
溫霖輕聲道:
「你也做過很多出格的事,可以為了我,為了這個孩子改變嗎?」
江廷修幾乎是下意識地惡聲惡氣:
「我的事什麼時候輪到你來管?
「怎麼?如果我不答應,你這是執意要跟我離婚?」
溫霖徹底不說話了。
又是一陣沉默拉鋸戰,江廷修最後有些疲憊地呼出一口氣,語氣稍微斂去些許鋒芒:
「明天,我會讓助理安排有關沈琳琅的赴外派遣事宜。
「如果你不想,你可以永遠都見不到她。
「所以溫霖,乖一點,不要跟我離婚,好不好?」
溫霖看了看窗邊透過的光,在浮動的塵埃中淡淡地嗯了一聲。
明明是肯定的語氣。
表情卻帶了幾分冷意和呆滯。
像一個巨大的黑洞。
20
夜已深。
我輕輕敲響了溫霖的房門。
她打開門,見來人是我,神情有些驚訝,卻又很快將我抱了起來:
「怎麼了?小芙,這麼晚還不睡覺呀?」
我順勢窩在她懷裡,親昵地蹭了蹭她的脖頸。
一臉憂鬱的天真問道:
「媽媽,你肚子裡有了別的小孩,那你還會跟謝欽然哥哥走嗎?」
聞言,溫霖一怔,隨即擠出一個笑:
「你呢?你希望跟謝欽然哥哥走嗎?」
我重重地點了點腦袋,幾乎是要委屈得哭出聲來:
「希望!當然希望!我不喜歡現在這個爸爸,我要換個爸爸!」
溫霖將我放在床上,隨即蹲下身子與我平視。
她看著我的眼睛,認真道:
「可是媽媽現在已經有了寶寶,再跟著他,對他來說隻會是一種負擔和殘忍。
「小芙,我不能這麼自私哦。」
我快急哭了:
「那怎麼辦!難道我們要一輩子待在這裡嗎!」
溫霖搖了搖頭:
「不會的,媽媽也不願意讓你留在那個人身邊長大。」
那個人指的是誰,我們心知肚明。
她揉了揉我的腦袋,柔聲道:
「不過,你以後可能要獨自跟著欽然哥哥一起生活一段時間了。
「以後如果媽媽不在你身邊,你也要自己堅強起來,好好長大。」
操!
果然是帶球跑。
我瞪大了眼睛:
「這是什麼意思?為什麼你不在我身邊?你要離開我嗎?」
「我想過了,隻靠媽媽一個人帶著你,沒有辦法給你優渥的成長條件,跟著我小芙隻能吃苦,所以,要暫時丟下你了……
「不要害怕,你留在欽然哥哥身邊,是最好的選擇,小芙很堅強的,對不對……」
哈。
事已至此,我已經疲憊得連裝都懶得裝。
我冷冷地打斷了溫霖的話:
「你不覺得很沒意思嗎?」
溫霖被我的神情和語氣嚇得一愣。
我直直望盡她的眼底,輕易捕捉到那抹震驚的底色:
「好不容易快要挨到新天地得到自由,現在莫名其妙蹦出來一個孩子,你就要為了它放棄一切,包括我,是嗎?
「前半輩子為了一個對你百般折磨的男人把自己折騰得沒個人樣,後半輩子還要為了這個男人的孩子東躲西藏、顛沛流離,一個長期待在不斷被打壓的失權環境下的人,帶著一個累贅你還有照顧好自己的能力嗎?況且……」
我靜靜看著她,淡淡道:
「一個被強出來的孩子,有什麼留下的必要嗎。
「媽媽你……從來都不是自願跟江廷修發生性關系的吧。」
溫霖重心不穩,跌坐在地上,以一種陌生的神情打量著我:
「小芙……你怎麼會說出這種話?不對,你不可能……你到底是誰……」
我伸長雙臂扶住她的肩膀,以一種平等的姿態跟她對話:
「你不用管我是誰,既然命運冥冥之中讓我來到這裡,就是老天想要讓我拉你一把。
「打掉這個孩子,對你百害而無一利;子宮是你自己的,以後你要是想要還會有更多的孩子,不差這一個,畢竟我們女的就是有這種好處。
「想要脫離這個絕境,多的是無需以身破局的方法,哪怕隻是一朵柔若無骨的菟絲花,也有體面地贏得這場博弈的權力。
「至於剩下的事,就交給我。」
21
往後的一段日子,我和溫霖過上了一段相對平靜的生活。
可此前受了謝欽然刺激的江廷修,忽然像是佔有欲發作,他對我們的出行管制愈發嚴格。
溫霖完全失去了人身自由。
而我甚至連學校也不必再去,每天都會有不同的家庭教師來為我上課。
有一次,我哄著溫霖給我做鮮花餅。
江廷修得知此事,寧願派專機連夜從東歐運來低溫冷凍的名貴玫瑰,也不願意讓我們在距離江家百來米距離的花圃裡採上一些還帶有清晨露珠的鮮花。
他時常會在一周中抽出幾天不去公司而來陪我們玩那種幼稚的過家家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