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異族的後宮積極爭寵(劃掉)生存後,攝政王爬上了我的床。
就離譜。
(一)
穿進了一本沒看過的書,還是後宮文,我滿心彷徨。
送我轉世的閻王寬慰我,不算多難,那些女子都不是很有心計的人。
他說,新時代新地府,他們對待善人的轉世服務,評分從來沒低過 5。
你最好是!
我沒有什麼依仗,除了生前看過一遍《甄 x 傳》。我要求不高,成不了鈕祜祿不要緊,能在後宮當鹹魚混吃等死已經知足了。畢竟我菜而自知,安詳.jpg
可惜閻王顯然在驢我,哪個嬛嬛開局是滿目黃沙的?
現在請允許我更新一下我的身份信息,祝青柳,一個命如蒲柳的宗室女,被強行封為公主之後嫁到了異族王庭。
我的同事——那些蠻族後妃們確實也都不擅長心計,她們渾身緊實,可以一拳打爆我的頭。
這位可憐的公主(原身)就是活活被嚇死的——王後當著嬌弱漢女公主的面一拳錘開了羊頭,血濺了她一臉。
當我想起原身的記憶,我很想再去見閻王一次,當時是想我選直接投胎可以直說,沒必要來回折騰這麼一遭。
可惜我一醒,身邊的婢女就開始號喪式哭喊,號得那些後妃們圍了我一床,為首的就是王後。
她們圍著我嘰裡呱啦說了一大堆,笑死,一句都聽不懂。
看來原身也不懂她們的語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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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仔細看了她們一眼,也不知她們是什麼民族,眸色偏深棕,五官立體,發色很淺。
我勉強支稜起來,尋思著我也算是在異族裡唯一的漢族,也就是說,我看卿卿是異族美人,料卿卿見我應如是。
好歹還是來和親的公主呢,苟一苟,說不定還能活。
我強行安慰自己。
雖然我已經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在一個語言不通的後宮中生存。
(二)
今天勉強算是我進宮的第二日,我宣布,爭寵計劃全面取消。
原因很簡單,王死了。
離天下之大譜,這個公主竟然是來衝喜的,但顯然沒有衝成功。
第二天一早,我就看見牛車拖著王的屍體遠行,所有人目視著他(的屍體)遠去。我猜測是和天葬差不多的儀式。
送我來的使臣也沒想過這種情況,但當我向他求助時,他還是溫和又不失堅定地回答了一堆套話,大抵是「兩國邦交豈能如同兒戲」以及「我們國家很弱啊,我也不敢帶你走啊」之類。
總結一句話,來 都 來 了!
你媽的。
我徹底麻了,莫非我是穿書到了大結局?
當然,是劇情開始前也不一定,畢竟我看見王後身邊牽著一個小男孩,應該是她兒子,目測兩三歲左右。
原身十六。
呵呵,小媽文學都不敢搞這種年齡差。
算了,活一天算一天吧,我很有骨氣地想。
(三)
王的葬禮過後,使團也走了,我這個和親公主被徹底遺忘。幸好原身隨嫁帶了不少吃食,我省著點吃也還過得去。
雖說得過且過,但人還是要為自己的生存奮鬥的,我每天積極學習外語。倒不是有什麼別的目標,隻是除了身邊那個隻會哭喪似的侍女,我沒有任何可以和正常人溝通的機會,悶得發霉。
我發誓,這絕對比我學習英語艱難,因為雖然語言環境比較好,但沒有人系統性地教,隻能靠自己多觀察、多聽然後連蒙帶猜,屬實艱難。
唯一的好處大概是這讓我每天都很累,一入夜就能睡死過去。
草原這時候正值春夏之交,水草豐美,空氣清新,每天晚上還能看見前世看不見的繁星。
但我隻看了一次,因為水草邊蚊子真的很多,哈哈。
我這兩世身份環境天差地別,隻有蚊子還是始終如一地招我厭煩。
我強迫自己不去想前世的小家和爸媽,會哭的,哭有什麼用。
皇天不負有心人,幾周之後我能聽懂一些簡單的用語了,甚至能別別扭扭地說幾句。這大抵是件很稀奇的事情,當晚我就被王後召見了。
後來我才知道,在我之前還有好幾任來和親的公主,她們寧可絕食都不願意接觸這些蠻族,我是唯一一個存活這麼久的。
王後用磕磕絆絆的中原通行的官話問我,文識水平如何。
我敏銳地意識到這是體現我價值的時候,於是我故作驕矜地點頭,用中原官話和僅會的幾句蠻族語把自己吹得天上有地上無。
我尋思著,隻有誇大一點,才能讓他們在聽懂的部分也感受到我的厲害。
在我激情陳述時,我看見王後身後站著的一位男子,朝我似笑非笑地投來幾瞥。我沒有在意,隻當他是王後的侍衛。
王後猶疑地牽著小王子,和那名男子交流了一會兒,又連比帶畫半天,我終於聽懂了她的意思。
從今天開始,每天我可以和小王子一起學習蠻族的語言,等我差不多能掌握蠻族語時,要負責教導小王子中原官話和文識。
我欣然應允,或者說,我沒有權利拒絕。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四)
雖然是和兩三歲的孩子一起學習,但我並不覺得多羞恥,我一向擅長苦中作樂,在學習後的一周,甚至還有臉嘲笑學習進度不如我的小王子。
小孩氣得眼淚汪汪,又被我隨手編織的小花環輕而易舉地逗笑。
這是我穿越之後過得最好的一周,是的,穿越,我不願稱之為穿書,沒有手握劇本的穿書者滾出穿書界,丟人!我是指我自己。
小王子還小,不知道我算是他的後母之一,隻把我當作難得的能一直陪伴他的țûₜ姐姐(我不願承認應該算阿姨),對我態度和善。
他被教養得很好,沒有一點王族的驕橫,笑起來圓滾滾的眼睛彎成月牙。
陪小王子讀書後,我的待遇呈指數級上升,居住的帳篷鋪上了細軟的毛毯,隨身的婢女也多了兩個。
王後是一位身姿高挑的女性,祖母綠色的眼,偏褐色的膚。
王死後,她把持了朝政,但每天傍晚都堅持過來陪伴兒子用餐,是一位合格的母親。
隨著我蠻族語的精進,偶爾她也會和我交流,問我出嫁前的生活。
我挑揀著原Ŧû⁾身的日常拘謹地回復。原身不過一個闲散王爺的女兒,一門不出二門不邁,是一隻勉強稱得上嬌養的雀兒。Ŧṻ₍
王後笑了,她像是對待小王子一樣摸著我的發,不知是贊美是憐憫,「你好乖。」
很乖的我很乖地稱是,很乖地學習異族語,很乖地抓住每一個一起吃飯的機會,傾情贊美王後姐姐的美貌和才華以討好她。
一段時日後,我被允許可以在一定範圍內自由活動。
最初,我以為「一定」指我帳篷附近,後來才明白「一定」等於方圓百裡內的大草原。
蠻族的王庭不像中原那樣等級森嚴,尤其是在王死後,王妃們生活都很自由。她們大多白日騎馬出門射獵,晚上歸來比較誰的獵物更多。
生活物資的缺乏使得草原的女子比一般的中原男子更強悍,民風也更開放。
我是說,某一日,我瞎晃悠的時候看見了一位王妃纏繞在一個年輕男人的身上,像兩條蛇。
她發現了我,但隻是不以為意地繼續。
我識相地裝聾作啞。作為報答,當晚,我收到了一隻活的小兔子。
這位名喚索雅的王妃親手掐著兔子的脖子遞給我,她斜挑了一下眉,「小公主,送給你的。」
兔子的四肢亂蹬,我深吸了口氣,仰頭問她,「分給我吃嗎?」
索雅笑得像顫動的銀鈴,她散漫地在我身邊坐下,利落地開始處理兔子。
她烤的兔子很香,比平時在小王子那裡吃的都香,我沒忍住啃了兩條腿。
索雅笑話我啃得太斯文,用比我快兩倍的時間吃了另一半,吃完就開始喝烈酒。喝得半醉,她告訴我她想嫁人了。
我:?
索雅告訴我,在草原上,能生育的女人是稀缺財產,按理舊王死後應該歸屬於新王。可是王子太小了,她們都在自謀出路。
出門、狩獵、向男人展示自己的魅力,再選擇足夠強壯的配偶。
我看了看自己的細胳膊細腿,決定抱緊王後和小王子的大腿,不至於在寒冬餓死。
索雅穿著一身火紅的裙子,這是某一任公主的嫁妝之一,現在已經裂開了一些口子,為了答謝她的兔子,我自告奮勇說自己可以修補。
原身女紅從小學到大,我覺得我可以。
我確實可以,甚至能在修補處繡上精美的花紋做掩飾。
索雅很高興,她熱情地親吻我的臉頰,然後像花蝴蝶一樣蹁跹著出去。
沒一會兒,一位侍衛也悄悄地離開了。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這不是上次那位。
我:……
牛啊姐妹。
(五)
日子就這樣平靜地過了下去,閻王說的對,這裡的宮鬥沒有半點技術性,根本無人參與。
小王子並不是每天都在學習語言和文識,王後偶爾會帶他出去。但這次離開的時間很長,半個多月竟都沒有回來。
空闲的時間長了總是很難熬,我努力給自己找點事幹,比如說喊索雅招人組局打骨牌。
此時的我已經可以無障礙和這些後妃們進行交流並介紹打牌的規則。索雅人緣很好,組局組得很快。
「媽的!」這是蠻族後妃們學會的第一句中原官話。
第二句是「再來!」
她們雙眼發紅,完全像是賭場裡的賭徒,然後輸得隻剩下身上一套裡衣。
我掸了掸手,神色淡淡,寵辱不驚。
如是打了幾天,後宮的女人變了,她們不再急著挑選合適的新對象,而是遊獵過後就急匆匆地趕往我的帳篷,帶著各式各樣的東西賭資。
什麼叫娛樂至死啊.jpg
等王後帶著小王子回宮時,我已經完全可以靠自己過冬了。
他們這次回來得很急,我完全沒收到風聲,以至於乖巧怯弱的人設全面崩塌。
此時我正靠在索雅懷裡,雙手摸牌,左側是一位叫娜珠的後妃,她撕好羊肉蘸了香料喂到我嘴裡,右側的美人則輕輕幫我捏著手臂。
我身前還分三方坐著三位,正是此局的牌友。
見我動作僵住,其中一位笑道:「怎麼不打了?」
王後:……
她皮笑肉不笑,「好福氣。」
我抖了一下。
王後繼續道:「先王都不曾有這樣的福氣呢。」
我尷尬地站起來,像是上課偷玩手機被抓的中學生,垂著頭不敢說話。
幸而王後並無意為難我,大概隻是過來瞧一瞧,看我這隻「嬌弱的寵物」在主人不在時有沒有好好存活。
她甚至還問了幾句骨牌的玩法,饒有興致的樣子。
看著她離開我的帳篷,我舒了口氣,小聲用中原官話嘟囔:「歷史總是這樣的,野蠻的徵服者總是被那些他們所徵服的民族的較高文明所徵服。」
沒有蠻族能拒絕中原風行的骨牌!沒有!
我得意地翹起了嘴角。
事實證明,突如其來的中二或者說裝逼總是會被拆穿的。
王後身邊,那個我曾見過一面、不知是王後侍從還是情人的男子轉過身來,他說:「您說的對。」
字正腔圓的中原官話。
我瞬間,草!並立馬想起第一次見面我用中原官話對自己的吹噓。
您聽得懂啊,哈哈。
那您當時怎麼不用官話和我交流,就聽著我一頓吹呢?畢竟我當時的肆意多少仗著他們聽得半懂這個前提。
在下現在已經沒有牽掛了,隻想連夜逃離這片草原了就是說ťűₗ。
(六)
男人原來並非我想的所謂侍從或情夫,他是王後的弟弟,名喚桑洛。在蠻族語裡是頭狼的意思。
他確實當得起這個名字,在過去一直是他帶領著蠻族的戰士們南徵北戰。
王後這次去,就是考察桑洛他們之前打下的西北十四城哪個適合當新都。
是的,要遷都了。
草原上已經下了第一場雪,動物們藏進了洞穴,食物開始變得匱乏。
這個民族正在盡自己最大的努力盡快轉變成一個農耕民族,這樣在冬天才不會有更多族人凍死或餓死。
桑洛這樣同我說時,我贊同地點了點頭。
他訝異地望著我,我這才意識到,作為祝青柳的我,不應該有這樣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