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是公主的替身。


不是莞莞類卿那種代替,而是床帏之事的肉替。


公主奉旨和親,卻一心隻有舊情郎。


「北境蠻夷,也配沾染本宮鳳體。」


她隨手一指,讓我替她入汗王的大帳。


1


「我?」


我指著自己,以為聽錯了。


鳳寧公主柳眉一挑:「難道真讓本宮去侍奉那老蠻夷?」


公主是梁帝最寵愛的女兒,從來沒人敢對她說半個不字。


可我們早就不在大梁皇宮中了呀。


「聽說羌王暴虐野蠻,去年送來的大梁公主,隻因為被發現是加封公主的宮女就被活活燒死,我們這樣慢待他,隻怕......」


「那是她無用!」公主不耐煩地打斷我,「若她是個中用的,也不會讓北羌蠻夷借此大兵壓境、逼父皇將我下嫁到這等破地方。」


「我慢待他?老匹夫把我們晾在這多少天了,不冊封王後、竟先宣我去侍寢?」


「本宮鳳體,豈容這般輕賤!」


我明白她有千百個不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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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知道就算和親,大多是尋個像我這樣的普通宮女、賞賜公主封號送往他國。


真正的金枝玉葉,根本無須操心。


但誰讓大梁國庫空虛、人弱馬乏,既然無力作戰,便沒底氣討價還價。


貴妃以死相逼,也沒擋住梁帝的和親旨意。


我很想同情公主,但我不配。


她還能伏在貴妃膝前哭鬧不休,還能摔打朝陽宮中的花瓶玉雕。


我隻能跪地謝恩,再起身收拾一地狼藉。


更何況,她現在分明是要我去白白送死。


我好言相勸:「接親時北羌汗王和其他王族已見過公主,我怎能代替公主侍寢?」


鳳寧公主狡黠一笑:「我來時母妃已打探過了,羌王曾在雪中被反光傷了眼睛,白日裡勉強視物,夜晚與盲人一般。」


「他不僅夜盲,還迎光流淚,索性帳中從不掌燈。」


「你我身形最相似,等下你陪我同去,一進王帳,老匹夫才分不清榻上人是誰。」


窗外各個大帳中陸續亮起燈火,隻剩中央王帳漆黑一片。


我仍覺不妥:「萬一被他識破,我們怎麼應對?」


她以手託腮,眼神空洞。


鳳寧公主順遂的人生中,除了和親北羌這件事忤她心意,不存在犯錯,更沒有過失敗。


「少廢話」,公主俏臉一板,「夏竹,你要抗命不成!」


我本能地閉嘴。


陪公主走進王帳時,我下意識按住心口,唯恐響如擂鼓的心跳被兩側的侍衛聽見。


王帳深遠,像一座宮殿。


若不是有北羌女官在前面指引,我都懷疑自己會在帳裡迷路。


伸手不見五指中,我ţű̂ₜ被一把推上汗王的床榻,公主不知趁機躲在何處。


事情比想象得順利。


汗王並未與我交談,他粗粝的皮膚和須發在我頸間摩擦、蜿蜒向下,仿佛巨獸舔舐獵物。


我像是置身顛簸的馬車,意識在震蕩和痛楚中逐漸模糊。


待我與公主同出大帳,已是月至中天。


公主得意洋洋:「我就說不會有事。那女官是母妃託人買通的,必會保我周全。」


「你呢,就管好你的嘴」,她以指封唇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包括對她們三個。」


我回到宮女起居的大帳時,「她們三個」正眼巴巴地等著。


「夏竹姐姐囫囵個回來了,謝天謝地」,年紀最小的冬梅一見我就誇張得雙手合十。


秋菊比她大不了幾歲,拉著我問東問西:「公主沒再發火嗎?汗王喜歡她嗎?咱們是不是安全了,不會像去年來的姐妹那般被羌人殺掉?」


我從臉到脖子都在發燙,咕咚咚喝了一大碗水才胡亂應答秋菊。


年紀最大的春蘭坐在床邊,隻是聽著。


她大概仍在不滿,公主沒有選她今夜陪侍。


春蘭與我們不同。


她曾是太尉大人家的小姐,汴京貴女中有名的才女。


太尉一朝獲罪,闔府男子流放,女子沒入宮中為奴。


春蘭便成了公主的伴讀,北羌的局勢和習俗,也是她輔助公主一起學的。


於情於理,第一夜都該是她伺候公主。


她哪會知道,這「伺候」已經變了味。


我拖著酸痛的身體躺下,明明累得眼皮打架,腦子裡卻停不住胡思亂想。


原以為沒逃過陪嫁北羌就夠倒霉了,居然還攤上這種難以啟齒又要命的差事。


唉,不知瞞得到幾時。


2


「我睡不著」,冬梅輾轉反側,忍不住開口。


秋菊的聲音響起:「嗯,一路上又憂又怕,安置下來反而睡不著了。」


「春蘭姐姐是前年進宮的吧」,冬梅探出頭和春蘭搭話,她一直對詩文通達的春蘭頗為崇拜。


秋菊隔著被子踢她,讓她別哪壺不開提哪壺。


兩人又絮絮叨叨聊起因何入宮、家在哪裡,無外乎是遭了天災人禍、親人生離死別。


「我想家了,我們還能回大梁嗎」,冬梅哽咽。


過了良久,秋菊拍了拍她的背,說睡吧。


月光透過窗打在我臉上,我睜開眼。


月亮,和大梁的沒什麼不同。


家,我好像也沒有這樣的地方可回。


我九歲時被賣進宮中。


因與鳳寧公主年歲相仿而被要到朝陽宮當值,給公主做玩伴。


傳聞公主手握鳳形金墜出生,梁帝專程請高僧來為公主取名。


高僧在朝陽宮繞行三圈,撫須笑道:「朝陽升、金鳳至,天下安寧自此始。」


梁帝大喜,為公主賜號鳳寧,寵溺如掌上明珠。


公主自幼任性妄為,在她身邊著實會吃不少苦頭。


可我感恩戴德。


不是對公主,是對把我賣進宮的人牙子。


朝陽宮金碧輝煌,小小宮女也能穿綾羅、戴珠翠、吃佳餚。


宮外旱涝不斷,餓殍遍野又引發疫病,我家村子裡能喘氣的人一雙手就數得過來。


人牙子來村裡收人,我費了老大勁才說清楚想把自己賣掉。


人牙子給的五十文錢,我留了十文,餘下四十塞進ţūₗ隔壁阿牛哥的手裡。


阿牛哥把頭搖得像撥浪鼓,抄起比他還高的爬犁要去揍人牙子。


「這是還你給我娘找大夫治病的錢」,我堅持,「剩下的,給她買口棺材。」


阿牛哥的眼睛鼻尖一齊紅了:「你別走,我再多做些幫工,隻差十文錢就夠給你娘下葬了。」


我硬把他的手推回去:「然後呢?」


然後便會和村裡其他人一樣,即便沒有餓死、病死,他再長大幾歲就會被徵徭役的人抓走,我這種落單的女子,隻能任人魚肉。


他嗚嗚地哭起來,比他爹的死訊從邊塞傳回來那日還傷心。


鳳寧公主時常坐在秋千上長籲短嘆,嘆自己是籠中雀、池中鯉。


見我呆愣,公主用繡鞋狠狠踢我:「鄉野村婦,我真是對牛彈琴。」


我的確不理解。


但凡她知道外面是什麼樣,隻會哭著喊著要把朝陽宮的門鎖死。


公主的抱怨傳到有心人耳朵裡,他們開始變著法地設宴開席,哄公主一展笑顏,也讓攀龍附鳳的人得償所願。


公主便是在春日宴上結識了宰相的長子,新科榜眼杜之霖。


杜之霖一表人才、溫潤如玉,公主芳心暗許,貴妃和梁帝對他也相當滿意。


若沒有羌王的棒打鴛鴦,現在的我們,或許正忙著籌備公主和杜驸馬的婚禮吧。


背後響起幾人平穩的呼吸聲,我也閉上眼睛。


聽說杜家是主和派,杜之霖也不例外。


公主收到北羌婚書那日,他是如何表態的呢。


3


昨夜的北羌女官一大早來傳令,稱汗王今晚要給公主補辦接風宴。


「接親時不冷不熱,今天又補辦給誰看?」公主罵罵咧咧。


「打一巴掌再給個甜棗罷了」,春蘭不動聲色地擠到公主身邊,柔聲道,「其他北羌王族也會赴宴,我陪公主去吧。」


她拿走我手中的梳子,給公主盤上最後一個發髻。


公主嗯了聲,指了指我:「夏竹,你也去。」


我收拾服飾的手一滯,無奈說是。


羌人的盛宴露天舉辦,烏山連綿,草原無垠。


汗王高坐主位,面容隱沒在火把之後。


侍衛稟報大梁公主到,無數目光齊齊打在我們身上。


「啊,這不是昨夜爬上本汗床榻的人嗎」,汗王不懷好意地眯起眼睛,「竟是大梁公主嗎。」


男人們聞言揶揄地歡呼,女人放聲大笑。


公主氣得發抖,扭頭就要往回走。


春蘭一把拉住她,急道:「公主此時後退隻會丟了大梁的臉面,也是給羌王發作的借口。」


「把我送來才是丟了大梁的臉面!」,公主吼道,「我要回汴京、要父皇發兵剿滅蠻夷!」


我嚇得差點上手去捂她的嘴:「事已至此,公主不如順水推舟、坐實王後之名?」


「王後之名?」公主轉頭看我。


春蘭連聲稱是:「倘若羌人繼續裝傻糊弄,公主再提解除婚約也不遲。」


公主下定決心般向王座走去時,我和春蘭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摸了摸脖子。


這顆腦袋,又能多留一晚了。


公主一字一句復述春蘭教她的說辭,表明大梁之誠,也提點汗王他曾在婚書中作出的承諾。


汗王用看不出喜怒的眼睛打量公主,我站在公主身後,感覺冷汗順著脊背往下流。


「寵辱不驚,還真是可安天下的鳳命」,一道女聲打破寂靜,「傳聞鳳寧公主出生時手握金鳳,能否讓我們開開眼啊!」


說話的是二王子哲都的王妃,西涼公主賽罕。


「怎麼,怕我是冒牌貨?」公主反唇相譏。


賽罕笑臉盈盈:「你們不是沒送來過冒牌貨。」


公主冷哼一聲,從頸間翻出金墜朝她晃。


金墜小巧質樸,鳳凰展翅之形渾然天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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