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白日裡的她,有時真的挺煩的,她自己都忍不住嫌棄。
但藺霜羿竟然都忍了她。
沒罵她,沒打她,沒趕她,有時還反過來哄她。這麼一想,乘嫋又有些忍不住了。算了算時間,半個時辰快過了。
“你們放心,劍君對我很好,我在無暇峰並無任何不習慣,請曾祖、長老和父皇母後不用掛心。”
“我先進去了,不能讓劍君等久了。”
靜室裡,藺霜羿有些不滿的睜開了眼睛。分明是乘嫋恨不得時時纏著他,怎麼變成他等她了?
但這些話是不能對乘嫋說的。
若說了,怕是又要哭。
短短兩日,已經哭了不下五回。藺霜羿有時甚至懷疑,她是不是水妖轉世,眼淚怎麼能說來就來?
正想著,靜室的門被敲響了。
熟悉的腳步聲,熟悉的氣息,少女輕軟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劍君,我能進來嗎?”
藺霜羿重新閉上眼,言簡意赅:“可。”
他可不想再看到那些討厭的眼淚。
話音剛落,門已經被迫不及待地推開了。女孩腳步輕盈的朝他走了過來,獨屬於另一人的氣息瞬間縈滿了整間靜室,圍住了他。
藺霜羿睫毛微微顫了顫。
他還是沒睜開眼睛,態度冷淡。允許乘嫋進來,已經是他最大的容忍了。他又不是她真正的戀人,他當然不會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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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清香湧來,繞進了他的鼻翼間。
乘嫋靠近了他。
見到他閉眼修煉,她沒鬧他,放輕了腳步和呼吸,竟是安靜地坐在了他的身邊。離得太近了一些。
近到藺霜羿甚至能清晰聞見她身上的所有味道,能聽見她每一次呼吸的不同。
很明顯,乘嫋在看他。
那道熱烈的視線猶如實質。
藺霜羿放在腿上的手不自覺動了動。
“看什麼?”他終於睜開了眼睛,冷眼看過去,聲音冰涼,“修煉。九胥大比上若得不到第一,別說本君教過你。”
少女眼睛一亮,高興道:“原來劍君這般看好我?認為我能得第一!”
她的關注點總是這般奇怪。
他隻是被她看得煩。
不過藺霜羿也不欲多解釋,他不喜歡說話。
“閉眼,修煉。”
“劍君放心,我定不會讓您失望的!九胥大比,我定然會拿到第一。”
這一回,她終於閉上了眼睛。
世間安靜了。
……
從無暇峰下來後,乘風和乘進一行人便朝山下走。走到一半,乘風忽然停下了腳步。
乘進幾人跟著停下。
乘進問:“少君,怎麼了?”
乘風道:“既來了昆侖,若隻拜訪無暇劍君,不去見過掌門怕是不妥,也有失禮數。”
“少君的意思是?”
“曾祖他們定急著知道消息,你們先回去復命。我去拜見梅掌門,盡到禮數即可。”乘風道,“你們先走,我隨後便來。”
他才是一行人的領頭,既已如此說,乘進等人自不會反駁。況且,這個理由也算合情理。
“那我們先走一步,少君也注意安全。”
乘風點頭:“不用擔心,有金甲衛保護,又是在昆侖,誰能傷到我?”
乘進等人應了是,便先離開了。
直到看到他們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視野中,乘風這才轉身朝回走。隻不過行走的方向,卻不是往混元峰去。
而是昆侖外門所在。
遠處,乘進找了借口避開了其他人,拿出傳音石給乘嫋傳了消息:“殿下,少君去了昆侖外門。”
這傳音石乃秘制,金丹期也能使用,不過次數有限,最多三次,便會失效。而且隻能單向。傳過消息後,乘進沒有逗留,轉身與其他人匯合,徑直回了帝都。
靜室內,乘嫋感覺到放在懷裡的傳音石燙了一下。
她閉著眼,眼睫微動,卻是未曾理會。直到每日入定修行的時間結束,她才找了個借口回了自己屋裡。
大乘期修士神識有多強大,乘嫋不知,但從不小看。
她暫時不想讓藺霜羿發現自己心機深沉。
畢竟對於大多數人來說,自來都是天真單純更讓人放心。
所以這傳音石是特地重新煉制過,乘進傳來消息,不會發出聲音,隻會顯示文字。乘嫋打開,一行字便浮現在了她的面前。
看到消息,她臉上無甚表情。
乘風去外門作甚?
答案很簡單。
“你別誤會了,乘風去外門可能是有其他事,不是你想的那樣。”回天珠今天解了禁,沒有被屏蔽,自然也看到了這條消息,忙道,“你與文喜鬧成這樣,在這種情況下,乘風怎麼可能去見文喜?”
“情之所至,誰能控制?”乘嫋垂眸,聲音裡隱有失落難過。
回天珠立刻說:“乘風不喜歡文喜!”
乘嫋沒說話。
喜不喜歡,可不是用嘴說的。
“小珠,我為何能當上帝君?”乘嫋話鋒一轉,問,“可是我哥哥出了意外?”
書中結局時,她還是九胥帝女,連少君也不是。
“你一直說是為我好,為何不願告訴我真相?”不等回天珠回答,乘嫋便道,“是他出了意外,還是我與他兄妹反目?”
最後四個字,她微微加重。
“……你別問了,反正我不會說的。”回天珠道,“是你自己讓我不要告訴你這些事的,我隻是聽你的話而已。”
回天珠還是忍不住補了一句:“總之,你要記住,乘風最疼的便是你這個妹妹。文喜比不了。”
文喜比不了,她當然知道。
但與她相比的本就不是一個文喜。
乘嫋笑著點了點桌面,眼裡卻霧蒙蒙一片,就像是此刻,不知何時暗下的天空。入目所見,雲層密布,仿若被濃墨暈染,不見一片亮色。
……
修煉不是一人之事。
距離九胥大比,還有數月,乘嫋也不可能一直待在無暇峰閉門造車。想要快速進步,還是需要與人討論和鬥法。
修為精進隻是一方面,鬥法的經驗也不能少。
昆侖弟子眾多,不乏精英。弟子間也會常常切磋鬥法,這是宗門允許的,隻要不惡意鬥爭,不傷及性命即可。
尤其是臨近九胥大比,誰也不會放松。這比鬥之事,日日都有。
這當然也方便了乘嫋。
跟著藺霜羿修習了一個月後,乘嫋便常常去找昆侖弟子挑戰。
她如今是金丹大圓滿,自是挑戰同級。
眾人都知道她跟著無暇劍君修煉,無論是羨是妒,自然都想看看她的水平,也想挫挫她的銳氣。所以但凡乘嫋邀戰,無人不應。
能到這個境界的修士無不是佼佼者,鬥法經驗豐富,各有優勢和傲氣。他們雖聽說過這位帝女曾經的傲績,但到底已過去了十年,期間乘嫋一直沉睡不醒,而今醒來才沒多久,便是恢復了全盛又如何?
這十年裡,唯有她停滯不前,他們可都從未懈怠,各有精進。
但讓眾人未曾想到的是,這一次卻是他們低估了這位帝女。連續十場下來,乘嫋竟無一敗績。
其中有勝得艱難,但最後還是贏了。
更可怕的是,隨著時日過去,她進步極快。同樣的對手,起初或許需要百招才能贏,到了後來,十招便能定下輸贏!
這般恐怖的進步,令所有人側目,也讓他們緊迫感更甚。
“我都說了,你們莫要小看她。十年前的那場大比,她隻輸了季烆半招。”有參加過十年前那次九胥大比的老弟子道,“若非沉睡十年,上一屆的九胥大比,金丹第一說不得落在誰手上。”
“不,或許她已經站在了元嬰境的鬥戰臺上。”
上界九胥大比,金丹境上,乘風第三,夜露白第一,昆侖弟子謝戎第二。
如今這三人都已晉級元嬰。
此前便有傳聞,帝女乘嫋的天賦悟性不在以上三人之下。若非意外,她或許也已晉級元嬰。
有人冷哼:“那也隻能怪她時運不濟。修煉一途,光有天賦可不行,氣運同樣重要。”
“她而今已得到劍君的指點,這氣運也不差了吧?”
“還不是沾了季師兄的光?”
“不錯,倘若她不是季師兄的未婚妻,劍君豈會指點她?”
這話倒是沒什麼人反駁。
在他們看來,乘嫋能得到劍君的指點,自然是因季烆之故。至於為何季烆不能住進無暇峰,乘嫋卻能,無非是劍君想要為弟子補償吧。
在文喜一事上,到底是季烆虧欠。
劍君唯有此一個弟子,當然不會不理不管。會有此舉,細究其來,合情合理。
“隻是指點,又不是真被收為弟子。也就是一時之光罷了。”
“便是一時之光又如何?她的進步,我們都看到了。此回,金丹境上,怕是無人能與她爭鋒了。”
“倒是有一人,也許可以。”
“誰?”
聞言,眾人好奇。
“你們忘了,我們昆侖十年前也收了一個百年難遇的天才?十年時間,便已是金丹圓滿。”
“你是說文喜?”
提起文喜,不少人皺眉。
“雖說她品行有瑕,但實力毋庸置疑。”那人嘆氣,“或許此次金丹境上,唯有她能與帝女一戰了。”
眾人不言,但心裡也明白這話有理。
總之,乘嫋的一番鋒芒畢露的表現成功吸引了昆侖上下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