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至少現在他還不想破壞在她心中的形象。
如果可以,他想在她心裡做一輩子最好的無暇劍君。
當然這一次,他也沒有如上一回那般直接否認。
藺霜羿低垂著頭,與女子對視,未直白回答她的問題,而是似是而非地問:“你想要我吃醋嗎?”
說話間,他微微朝她傾身,再次拉近了兩人的距離。
近到彼此的呼吸交纏在一起,早已超出了長輩與晚輩以及尋常男女之間的安全距離。
但男人似乎沒有發現這一點。
他如冷墨般的眼睛直直地看著與他近在咫尺的姑娘,氣息微微有些灼熱,屋裡的溫度似乎也跟著上升了,獨特的檀香此刻忽然變得無比濃鬱,燻得人竟有些臉紅心跳。
那張俊美的臉龐像是渡了光,豐神雋逸,那清冷的眉眼不同於往,仿若多了一絲若有若無的妖異,令人越發移不開眼,無端生出許多欲、望。
乘嫋的眸色深了些許,一雙清亮的眼睛直直的頂著男人看,似乎是看痴了,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前。
原來不知何時,身上的禁制沒了,她的身體又能動了。
眼見著女孩離他越來越近,柔嫩紅潤的唇瓣即將觸上來。
藺霜羿的眼前忽然閃過了之前的那一幕。
少女踮起腳,眼底帶著狡黠,猝不及防的在他臉上印下一個吻。
心跳停了一拍。
他微抿了抿唇,站在原地沒有動,似乎並未察覺周遭氣息的湧動,更未意識到女孩即將要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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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裡,等待著什麼。
任人施為。
更近了。
她就要再一次親上來了。
藺霜羿的視線不自禁地隨著那如花蕊般嬌嫩的唇瓣移動,喉間的火燒得越來越旺,燒得整個人都似乎也要燃燒了起來。
“哎!”
然就在那唇快要欺上來時,卻突然停住了。
乘嫋收回了朝他傾斜的身體,站直,紅唇斂起,輕哼:“劍君,現在是我在問你,該你回答我的問題,而不是把問題又拋給我。”
藺霜羿火熱的心驟然冷卻下來。
像是從萬丈懸崖墜落,又空又涼,竟是失落極了。
他還以為她要吻他。
……她不該與上次一般吻上來嗎?
濃烈的失望瞬間襲上心頭,令藺霜羿嘗到了從未感受過的一股失望和沮喪。這股陌生的情緒來得又猛又急,讓他一時間竟有些亂了陣腳,失了先機,又被逼退了回去。
便連臉上似乎也帶出了些許。
乘嫋卻仿佛未曾察覺到這股異樣,卻沒有步步緊逼,而是出乎意料的後退了兩步,笑道:“如果這個問題很難回答,那我可以給劍君思考的時間。等您想好了,再回答我。”
她看上去是那般的善解人意、體貼入懷,但藺霜羿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他看著兩人之間又拉遠了的距離,隻覺頗為礙眼。
但不等他靠近,乘嫋便道:“時辰不早了,我便不打擾劍君安歇了。”說著,她朝藺霜羿優雅的行了一禮,便轉身朝門口走。
藺霜羿立刻上前,想要伸手拉住她,但不等他動作,卻見外面突然亮起一道刺眼的白光。
白光瞬間照亮了整片夜空。
與此同時,乘嫋身上佩戴的一塊傳音石裡傳來了乘宿嚴肅的聲音:“宮中有急事,乘風重傷,嫋嫋速回。”
曖昧旖旎的氣氛戛然而止。
乘嫋臉色沉凝,再沒了調情的心思,緩緩蹙起了眉。
身後,藺霜羿也沉了眸。見乘嫋要走,他緊跟上前道:“我與你一道。”
乘嫋沒有拒絕,隻應了一聲好,便匆匆朝宮裡趕。
以兩人的速度不過數息便回了皇宮。
此刻,宮中燈火通明,來來往往的人不少。此番宮中鬧出的事似乎不小,不僅乘嫋和藺霜羿來了,同在帝都的其他世家宗門的代表竟也來了不少。
季家老祖也來了,倒是沒看到季烆。
其中夜家老祖等夜家人的臉色最是難看,隱隱還透著尷尬和不自在。夜家老祖正艱難的向乘宿賠著禮。
還未至正殿,乘進便已上前向乘嫋細細稟明了前因後果。
事情並不算復雜。
此番還是夜重光鬧出的事。
因他當眾刺殺帝女,所以被押入靈牢,等待判刑。夜重光深知以自己的罪行,怕是難逃一死,竟然铤而走險,想要越獄。
按理,被押入靈牢的囚犯都會戴上鎖靈環,封住全身靈力。即便夜重光是合體期,也不應該衝破鎖靈環的控制。
然而偏偏事情就是發生了。
也不知夜重光用了何種手段,竟然掙脫了鎖靈環的禁錮,一路打出了靈牢。但靈牢守備森嚴,並且就建立在皇宮之下。
因此,夜重光想要逃出去幾乎是不可能的。
他越獄之事很快便被發現。
金甲衛出動,作為少君的乘風帶著人去抓捕他,一旁還有數位大能掠陣。夜重光自是插翅難逃。
許是也知道自己逃脫無望了,那夜重光竟然打起了同歸於盡的主意:“皇室欺我,今日我既跑不了,便是死也要找個墊背的!”
話音未落,他便已朝著乘風撲了過去,並且當場自曝。
誰也沒想到他竟然會魚死網破。
合體期自曝非同小可,而且不知為甚,夜重光的自曝威力竟然不弱於大乘期。這一切實在出乎意料,即便眾人反應迅速,但最終還是傷得不輕。
尤其是被當做主要攻擊對象的乘風,更是首當其衝,如今重傷不醒。
雖然沒有性命之憂,但明日的決賽顯而易見是無法參加了,隻能止步前十。於皇室而言,大好局面又一次被打破,不可謂不嚴重。
何況這回重傷的還是他們的少君。
白日的喜悅幾乎散盡。
乘宿等長者的面上看不出什麼,但乘進等小輩不如長輩們沉穩,臉上或多或少都帶著憤怒和失望。
但夜重光已經死了,他們再是憤怒也無用。即便夜重光還活著,他們除了泄憤,也無法改變既定事實。
少君無法再參加這一屆的大比決賽了。
乘宿嘆道:“去看看你兄長吧。”
乘嫋沒有說什麼安慰或是激勵的話,隻是嗯了一聲,便面沉如水的進了乘風的寢殿,藺霜羿沒有跟著進去。
偌大的寢殿安靜至極,伺候的宮人屏息斂神,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乘嫋徑直走到了床榻邊,垂眸看著榻上的青年。
乘風緊閉著雙眼,面色蒼白無血色,氣息虛弱,一瞧便知傷勢很重。所以即便用了極好的藥,也不可能一夜恢復如初。
她定定看了一會兒。
乘風一直未醒。
半晌,乘嫋坐在了床沿邊,伸手仔細的為兄長碾了輾被角,又看了一眼,才站起身對旁邊候著的宮人道:“好好照顧少君。”
宮人應聲。
乘嫋沒再說什麼,起身出了寢殿。
風平浪靜已過,疾風驟雨終是來了。
藺霜羿一直等在外面。
見她出來,什麼也沒說,隻安靜地伴在她的身邊。感受著男人熟悉的氣息,乘嫋心中的沉鬱和陰霾竟散去了許多。
須臾,藺霜羿道:“今夜,我留在宮中。”
聞言,乘嫋到底忍不住笑了,輕輕應了一聲好。
藺霜羿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你問我答案,你也不要忘了我的問題。”
噬魂藤一事並未過去。
其他人或許沒有看出不對,但在乘嫋祭出噬魂藤的剎那,藺霜羿便一眼認出了。外人隻知乘嫋厲害,卻無人知藺霜羿當時的心驚肉跳。
他知道乘嫋會贏。
但更清楚,這份勝利背後需要付出的代價。
契約噬魂藤,掌控它,哪是那般容易的事?藺霜羿竟有些不敢去想失敗的後果。他並非對乘嫋沒有信心,隻是……原來由愛生憂,喜歡一個人,便是真的有了軟肋。
乘嫋一嘆,好吧,看來劍君哪怕動了情,也還是那麼心清目明。
她沒糊弄過去。
這話並未避開眾人,其他人自然也聽見了。但沒人傻到在此刻質疑什麼,皆是當做沒有聽到,面色如常。
便是季家人,也沒表現出什麼不對勁。
這一夜,除了夜重光鬧出的事,似乎一切都很和諧。
……
夜涼如水,輕風掠芽。
昆吾殿中守夜的宮人們忽覺一陣困意襲來,不知不覺間便睡了過去。殿中落針可聞。
榻上,昏睡不醒的乘風忽地睜開了眼睛。
一陣男人的笑意傳來。
伴隨而來的是一道若隱若現的黑影,一道沙啞的男音響起:“不愧是九胥少君,果真敏銳,竟然能抵擋睡玉香。”
睡玉香無色無味,無論凡人還是修士吸入,皆會陷入沉睡之中,唯有少數意志力強或者心神敏銳的人才能察覺抵擋。
乘風並未因此誇贊露出什麼異色,他坐起身,看向那道黑銀,冷淡道:“你來作甚?”
他受了重傷,便是這般簡單的動作也做得有些艱難,引得胸腔處泛起一陣疼痛。
但乘風面上未曾露出半絲虛弱,隻冷眼直視著那道黑影,眼中滿是警惕。
見此,黑影又朝他走近了些許,似乎心情很好,依然笑道:“少君無需這般防備我,我雖不是什麼好人,但也不至於對朋友出手。”
“我們不是朋友。”
乘風冷著臉道。
黑影挑眉道:“那在少君心中,什麼樣的才算是朋友?我們到底合作過,有共同的敵人,難道還不算朋友?”
不等乘風回答,他便笑嘆道:“少君對於朋友的要求著實高了一些,看來,我還得多多努力才行。”
乘風凝眉:“無需廢話,你直說來意吧。”
他不想再提起過去的事。
黑影又是一聲輕嘆:“少君真是心硬如鐵,今夜,我好歹也幫了你一回,竟連一聲謝謝都未得到,實在是令人傷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