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天珠想也不想就反駁:“當然不是。”
“那你便該告訴我真相。”乘嫋輕輕道,“我不想像上一世那樣走得不明不白。”
“你、你想起來了?”回天珠驚了一下。
“一部分吧,還很模糊。”乘嫋道,“所以,小珠,我需要你的幫助。九胥很美吧?小珠,我想要與你一同守護這份美好。”
“你也不想看到和上一世一樣的生靈塗炭吧?”
回天珠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你讓我想一想。”
乘嫋掩下眼底的暗色,柔柔道:“好,我不逼你,我等你。”
回天珠沒了聲響,現場對於季烆的審判卻還在繼續。
“對了,季烆與文喜身上還有同命蠱。”這時,有人突然想起,眼睛一亮,“那魔種極善隱藏,我們尋了多日也無所獲,倒是可以借用這同命蠱。”
季家人臉色大變,其他人卻是心中一動。
“那文喜不是對季烆情根深種嗎?若是季烆遇難,她難道會袖手旁觀?便是不為私情,隻憑同命蠱的作用,那文喜便不會放任不管。”
種下同命蠱的兩人可是生命相連。
季烆若死,文喜亦要亡!
季母再也忍不住怒道:“我兒的確犯了錯,但也罪不至死,你們竟是想要他的命不成?!”
身為一個母親,她絕不可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孩子去死!
季家老祖雖未開口說話,但鐵青陰沉的臉色也表明了他的態度。
Advertisement
夜家老祖笑了一聲道:“季夫人所言極是。季少主雖犯了罪,到底還未闖出大禍,罪不至死,我們當然不能要他的命。”
“不過,那同命蠱的確可以利用一番。”
“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昆侖大長老卻冷聲道,“季烆已非我昆侖之人,既為叛徒,自然不能把屬於昆侖的任何東西帶出去。”
季家老祖沉著臉問:“大長老的意思是?”
大長老冷冷道:“廢了季烆的修為。季烆往後如何,便與我昆侖再無相關。”
此言合情合理,無人反對。
藺霜羿也隻是淡漠的聽著,仿若局外人。見他的態度,都是聰明人,自然不用多問。
“不可以!”
季父季母最先大聲反駁。
季母眼眶發紅:“我兒苦修數十年才有今日,怎能一朝盡廢?”季烆能有今日,的確離不開劍君的教導和昆侖的培養,但季家也花費了無數的心血。
季烆自己也費了數不清的心力。
所以季母無法接受這個結果。
季家其他人也難以接受。可因為季烆之事,季家已到了一個極危險的境地。從今日起,沒了劍君這面大旗,精心培養的少主還廢了,季家將會元氣大傷!
大長老臉色冷漠:“隻廢除他的修為,而不是廢了他的靈根,已是格外開恩了。”
“不要,不要!”季母忽然跪倒在地,朝著藺霜羿叩首,哀求道,“劍君,請您饒他一回吧。他到底做了您二十多年的弟子,求求您饒了他吧。”
季烆仍然跪在地上,面色白的沒有一絲血色。
聽到要廢除修為,他木然的臉色未有絲毫變化。直到看到母親跪在地上哀求藺霜羿,他才變了臉色。
他用盡全力頂著那股威壓,咬牙擠出了一句話:“母親,不要……”不要求他。
季烆用力抬起了頭,看向前方高高在上的無暇劍君,眼裡暗沉的看不到一絲光芒。忽地,不待所有人反應,他一手插進了自己的丹田。
血流如注,竟是生生挖出了自己的元嬰。
然後,用力捏碎。
砰!
那小小的元嬰霎時破碎。
“烆兒!”
季母悽厲地大喊了一聲。
季烆倒在地上,臉色慘白如雪,卻是勾起了唇角。
他寧願從頭再來,也絕不輸給他!
“……嫋嫋。”
乘嫋的目光終於落在了季烆的身上。
曾經意氣風發的青年劍修渾身浴血,那身雪白的衣袍早已被鮮血染紅了,刺眼又狼狽骯髒。
“對不起。”
季烆大口大口地朝外吐著血,像是要把一身的血都流光。
但他沒管自己的傷,隻仰著頭看著心心念念的那個人,訴說著自己的歉意。是他的錯,他又一次辜負了她的信任。
他朝她伸出手。
乘嫋沒有回應他,隻低著頭看著,像是入了神。
在那隻染血的手要夠到那精美華麗的裙擺時,一道同樣泛著金光的衣角插了進來,擋在了中間,也擋住了乘嫋看向季烆的視線。
藺霜羿伸手一揮,淡聲道:“帶下去,別汙了這塊地。”
劍君發話,自無人反對。
立刻便上來了兩個昆侖弟子,強硬地拉著季烆退了下去。沒了元嬰的季烆,此刻形如廢人,毫無反抗之力。
他睜大了眼睛,死死地看著藺霜羿的背影。
藺霜羿仿若未覺,隻對乘嫋道:“若你願意,自今日起便可住進無憂苑。”暖陽之下,身著華裳的無暇劍君面如冠玉,俊美得不似凡人。
第86章
“唔——!”
就在季烆捏碎自己元嬰的同時, 一處荒野之地,正與人交手的文喜忽覺丹田一陣劇痛,手上匯聚的靈力霎時散開, 她猛地悶哼一聲, 噴出了一口血, 整個人都搖了搖, 險些摔倒在地。
怎麼回事?
她的丹田處為何像是被人重擊了一拳一般,竟是傳來撕心裂肺的痛。
“她受傷了,我們一起上!”
那些圍攻她的人見她露出頹勢, 當即眼睛一亮, 毫不猶豫地加大了攻勢,頓時打斷了文喜的憂慮。
她不敢深想,隻能專心致志應付眼前的敵人。
這些是盤龍教的人,所以文喜手上沒有半分留情, 招招致命。當然,對面的人亦是如此,鬥得很是激烈。
此前文喜憑借著躍升至出竅期的修為還算是佔據了半分優勢。
然當丹田處傳來莫名劇痛時,她便失了優勢,沒多久,身上便多了很多傷, 眼看著落了敗勢。
不過,文喜未有慌張。
在報完仇之前,她絕對不能死。帶著這股信念, 她下手越狠, 身上的傷痕也越來越多。但文喜很清楚自己不能停下來, 一旦停下來,她就會死。
殺了那些人。
隻有殺了這些敵人, 她才能活下去。
身體內部忽然又湧出了一股龐大的力量,文喜不知為何而來,卻本能地使用著這股力量,終於在身上的血快要流盡前,殺光了所有人。
歡喜劍已經被腥臭的血染紅了。
她撐著劍站在血泊之中,劇烈的喘息著。這些日子以來,她經歷了很多次追殺,已經漸漸習慣了,所以很快便恢復了過來。
這些盤龍教的人,許是因修煉了邪術,便是連血都是骯髒不堪的。文喜忍著痛,厭惡的擦幹身上和劍上的血。
身上仍然很痛,但比起丹田處的劇痛猶如小巫見大巫。
她咬著牙站了起來朝前走。
此地不宜久留,她的蹤跡已經泄露了,必須趕快離開這裡,再找到一個安全的地方養傷才行。
也不知走了多久,文喜到了一個小村莊。
她踉踉跄跄的朝一處農戶家走去,她準備在柴房休息一夜,不想放走近,便聽到了一陣談話。
“那季家的少主真的廢了?”
季家少主幾個字登時令文喜頓住腳步。
屋裡的應是一對夫妻,此刻正是夫妻夜話時。兩人都是沒有修煉的凡人,文喜有意隱藏,這對夫妻自是察覺不出不對勁,依舊聊著天。
“也不是廢了吧,據說隻是捏碎了元嬰,並未廢掉靈根,那還是可以重新修煉的。”
捏碎元嬰?
文喜霎時如遭雷擊,有一瞬間以為自己幻聽了,然而丹田處連綿不絕的莫名劇痛卻驚醒了她。她與季烆同命蠱相連,便是性命相連,季烆受了重傷,她當然會有感覺。
季烆毀了元嬰,她也遭受重創。
她再也無法冷靜,猛地闖進了屋裡,急聲問道:“你們說的季家少主,可是無暇劍君的弟子季烆?”
屋內的夫妻倆被突然闖進來的人嚇了一跳,驚叫道:“你、你是誰?”
文喜此刻滿身血跡,渾身煞氣,嚇得這對凡人夫妻臉色慘白,哆哆嗦嗦的靠在一起,驚恐地看著她。
文喜沒心思管他們所想,執著地問道:“回答我的問題!你們說的毀了元嬰的人,可是無暇劍君的弟子季烆?”
“……是、是他。”
“不過他已經不是劍君弟子了。”
“……什麼意思?”文喜心跳極快,甚至忘記了全身疼痛,冷聲問,“到底發生了何事,你們仔細給我說清楚!”
她亮出了歡喜劍。
濃重的血腥味幾乎充滿了整個屋子。
那夫妻倆被嚇得夠嗆,哪裡敢有半點隱瞞,忙把自己知道的消息全都說了。
“聽說是那季烆私自放走魔種,不忠不義,可是犯了大罪。事情暴露後,自然便受了罰。無暇劍君當即把他逐出了門下……因擔心他與魔種勾結禍害蒼生,所以又廢除其修為。”
“這種不顧大局自私自利之人正該重罰,便連我等凡人都知道,那魔種是多大的危害。若是成長起來,定會攪得天下大亂。那季烆身為正道修士,還是劍君高徒,怎能如此不顧後果?”
“好在諸位大人公正,沒有包庇此等罪人。”
“現在那季烆已被押入了牢中,聽候發落。以他罪行,便是不死,怕是也要脫層皮,說不定會坐一輩子的牢……”
文喜已經聽不下去了。
她猛地捂住自己的丹田處,所以是她連累了季師兄?她害得他一身修為盡喪,害的他身敗名裂……一瞬間,無數的愧疚和懊悔夾雜著滔天的憤怒,甚至是恨意猛烈的席卷了她。
“啊!”
她忽然猛地大吼了一聲。
竟是有一團火從體內冒了出來,霎時間,成了熊熊烈火。同在一個屋裡的凡人夫妻滿眼恐懼,卻連跑都來不及便被烈火席卷,瞬間化為了灰飛。
隨即,那烈火迅速朝外蔓延開來。
“走水了!”
“快跑,快救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