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時間,也不想再等下去了。
他絕不會讓夢裡的場景在現實中重演。
打敗藺霜羿,搶回他的妻子!
季烆的心急跳了起來,他目光堅定,深吸口氣,終是盤腿坐在蒲團上,沉心靜氣,開始運轉歸元功法。立時,一股龐大的靈力從他的丹田處升起,快速滋養著他的筋脈。
……
乘嫋與姬赤野見了面。
因著藺霜羿的關系,姬赤野對她的態度很是友好,當然乘嫋也很是客氣禮貌,兩人之間看似相處還不錯。
“多謝姬先生對我們的幫助,這是一點小小心意,還請笑納。”
互相見了禮後,乘嫋也沒廢話,率先送上了見面禮。
雖則藺霜羿說他準備,但乘嫋也不可能當真沒有一點表示。好在她的儲物袋裡有不少好東西,倒也拿得出手。
“區區小事,何足掛齒?我與無暇乃是至交好友,弟妹乃是他深愛的道侶,不必如此客氣,這些便當是我的隨禮吧。”姬赤野也很客氣,對乘嫋笑得溫和。
他本就生得好看,不同於藺霜羿的俊美,他的容貌更偏精致漂亮,一笑起來,更是閃耀奪目。
隻不過他著了一身灰衣,掩下了幾分麗色,沒有之前所見時的光彩奪目。
乘嫋的視線不由在那身灰撲撲的衣裳上停頓了一瞬,莫名覺得有些不和諧。雖與姬赤野不熟,但之前短暫的見面,也讓她對其有點淺薄的了解。
上一次見面時,這位姬先生可打扮的很是華麗亮眼,在穿著打扮上非常講究。
難道是這身灰衣有什麼特殊之處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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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及此,乘嫋正想再看一眼,視線卻被一道熟悉的身影擋住了。藺霜羿似是不經意走到了她與姬赤野之間,柔聲問:“昨夜累了一夜,可要用點吃食?”
這話很是突兀。
都是早已闢谷的修士,也不是在無靈之地,有靈氣的滋養,哪裡會餓呢?
沒等乘嫋開口,姬赤野先道:“正好正好,你們難得來一趟,又是新婚之喜,正該好好慶祝一番。不如便讓我盡盡地主之誼吧。”
乘嫋笑道:“那便麻煩姬先生了。”
姬赤野也笑著道:“不麻煩不麻煩。”
藺霜羿回頭看他。
姬赤野裝作沒看到他的黑臉,笑著招了人來吩咐了下去。沒多久,一桌宴席便備好了。
三人一同入了席。
除了藺霜羿少言寡語,乘嫋和姬赤野都是健談之人,兩人你來我往,聊得很是投機,氣氛看上去特別的和諧。
姬赤野道:“這裡雖隻是一處小院,但環境還算清幽漂亮,弟妹與無暇大可在此處多住一些日子,欣賞此地風景。”
乘嫋自是應了好。
她本就有心與姬赤野交好,當然不會拒絕。反正也不過是多留一兩日,耽誤不了什麼事。
此處風景的確不錯,也算是一處洞天福地,別有一番獨特之景。靈氣也充沛,修煉事半功倍。
藺霜羿沒有拒絕的理由。
最後,他們在姬赤野的邀請下,決定多留兩日。
姬赤野仿佛真要盡地主之誼,一天下來,竟都沒有離開,隻陪著兩人轉來轉去,特別殷勤周到。
他學識淵博,又很通人情世故,言談有趣,很是惹人喜歡。
乘嫋便被他哄得很是高興,一整天下來,臉上的笑容幾乎就未曾散過。藺霜羿隻覺心口仿佛堵了一口氣,不上不下,很是難受。
雖明知乘嫋和姬赤野都不可能對對方有什麼心思,但……他就是排斥所有靠近她的人,無論男女。
哪怕那個人是永遠不會背叛他的至交好友。
獨佔,亦是半妖的本能。
在那股本能的驅動下,嫉妒、偏執……這些醜陋的情緒會無限放大。
“相公,我也想嘗嘗姬先生說的那仙桃,你給我摘一個好嗎?”
偏偏一聽她用甜軟的聲音喚他相公,藺霜羿便心頭發軟,無法拒絕她的任何要求。
他本想說讓姬赤野去摘,他不是說要盡地主之誼嗎?自然要滿足客人的要求。
但不等他開口,乘嫋便已經抱住了他的手臂,輕輕晃了晃,撒嬌似的道:“我想吃相公親手給我摘得桃子。”
藺霜羿到嘴的話,出口時,卻變成了一個暗啞的‘好’字。她想要吃他親手摘得桃子,他當然要親手送到她的手上。
藺霜羿轉身便飛走了。
待到他離開,乘嫋和姬赤野之間的氣氛便倏地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兩人臉上都帶著笑,但那笑意不達眼底。
沉默片刻,乘嫋率先打破沉寂,笑道:“姬先生想要說什麼直說便是。”
姬赤野收了笑,目光深深的看著她,沒有再刻意收斂自己的氣勢。
乘嫋面上笑意不散,任他打量。
“你真的喜歡無暇嗎?”
姬赤野忽而問。
乘嫋挑眉:“姬先生這個問題實在很沒必要,這個世上,沒有人能逼我做我不想做的事。”
她直視著姬赤野,眼裡一片坦然,忽而燦然一笑,話鋒一轉說:“對了,有個好消息要告訴姬先生。”
“什麼?”
姬赤野鳳眸微眯。
明明隻不過是個小姑娘,但他竟看不透她。再思及她做的事,足以證明此女的心機城府非一般人能比。
論起這些,無暇根本不是她的對手。
乘嫋仿佛沒察覺到姬赤野對她的敵意和警惕,慢悠悠道:“情人咒已解,對姬先生而言,這算好消息吧?”
姬赤野面色大變,音量不自覺提高:“你說什麼?!”
乘嫋慢條斯理的重復了一遍:“我說,情人咒已解。這個答案,可否讓姬先生放心?”
起初聽到情人咒已解,姬赤野心中難免有點慌,但很快他反應過來,意識到什麼,看向面前坦然與他對視的女子,也不知該為無暇高興還是擔心。
這丫頭真是渾身上下都是心眼。
高興的是,情人咒解了。沒了情人咒的影響,乘嫋還願意與無暇行周公之禮,或許真的是因為喜歡。
擔心的也是這一點。
姬赤野面色沉沉,一時未言。
良久,他才又開口問了一次:“你真的喜歡他?”
乘嫋笑著反問:“姬先生想要我怎麼證明?我以為我的行為已經足夠說明這個事實。”
姬赤野緊緊盯著她,忽而道:“人心易變,人族最是貪婪,忘恩負義、三心二意、移情別戀之徒比比皆是。我該如何信你?”
不等乘嫋回答,他冷笑了一聲:“帝女殿下還記得自己的前未婚夫嗎?當日問情臺上的生死相許,可是天下皆知。而今不過數月,便變了?”
面對這樣的逼問,乘嫋面上依舊淡然鎮定,並無被戳穿的憤怒或是羞愧。
等姬赤野說完,她才道:“人心的確易變,一生一世一雙人終歸隻是少數。我與季烆曾經有過的情誼,我無法否認。正如姬先生所言,世人皆知。可你也說了,是前未婚夫,我與他解除婚約、斷情絕義之事,難道不也是天下皆知嗎?”
“我曾經喜歡過季烆,與我現在喜歡藺霜羿並不衝突。”
姬赤野幾乎要被她的理直氣壯給氣笑了,冷聲道:“如此看來,帝女殿下的喜歡也不值什麼。”
聲音裡滿是諷刺。
“你喜歡無暇,無非是因為他強大,能給你帶來足夠的利益和好處。若沒了這些,你又把他當什麼?!”
“你知道——”
“我知道。”不等他說完,乘嫋忽然打斷了他的話,神色淡淡的補完後半句,“我知道他不是人族。”
姬赤野瞳孔微縮。
這句話的信息量實在太多了,姬赤野一時被震住,便失了先機。
乘嫋繼續道:“姬先生所言,我全都承認。如果藺霜羿不是無暇劍君,我定然不會接近他,自然也不可能喜歡上他。還是說,姬先生會喜歡上一個一無是處的人?”
當然不會。
感情不可能是憑空而來,喜歡上一個人,那人身上必然有吸引他的地方。
“而且這世上沒有如果。”乘嫋聲音溫和的陳述,“無暇劍君俊美、強大,這是既定的事實。”
“可是——”
姬赤野張嘴欲說,藺霜羿不是神仙,也會有虛弱之時,不一定能一直保持強大。
“沒有可是。”乘嫋搖頭,毫不客氣的打斷他,“姬先生就對自己的好友這麼沒有信心嗎?這世上不會再有第二個無暇劍君了。”
“藺霜羿很強,並且會更強,會一直強大。”
她的語氣滿是篤定。
“所以,姬先生有什麼好擔心的?倘若我真的變了心,你以為他會放過我嗎?況且,”乘嫋微微一笑,“你又憑什麼以為我一定會負了他?”
“我喜歡藺霜羿,想要他這個人,也想要從他身上得到好處,這根本不矛盾。既如此,為何不能一舉兩得呢?”
她毫不掩飾自己的野心。
當然,在姬赤野面前,在一個早已對她有偏見的人面前,隱瞞和說謊都是無用功。她要做的是,說服他,震懾他。
藺霜羿能給她帶來什麼好處?
姬赤野幾乎是立刻便明白了乘嫋的意思——藺霜羿自身的強大隻是其一,其二便是他的妖族身份。
難怪乘嫋會順他的意留下來,果然是權欲貪欲旺盛的人族。
“你倒是想得美。太過貪心,可是沒有好下場的。從古至今,不知多少人族死在了一個貪上。”
姬赤野冷笑。
乘嫋笑得燦爛,兩個小窩漂亮又可愛,說出的話,卻一點也不可愛,似調侃:“那姬先生會為相公撐腰嗎?”
姬赤野被問住了,想到什麼,臉色隱隱有些奇怪。
“九胥已經亂起來了,盤龍教或是藏得更深的人,姬先生以為他們會讓妖族獨善其身嗎?”乘嫋臉上帶著笑,眼裡卻一片冰冷,“人族覆滅,妖族又豈能置身其外?天下,非一人之天下。”
不等姬赤野回答,她忽而比出三指對天起誓,沒有半分遲疑地道:“今日乘氏乘嫋以道心立誓,願與藺霜羿共進退同生死,生同寢死同穴,若違此誓,仙途斷絕,天打雷劈,神魂俱滅!”
話音落,一道金光倏然從天而降,準確的落在乘嫋身上。
天道感應,誓言已成。
遠處,摘了桃子趕回來的藺霜羿忽覺一陣心悸,心髒怦怦直跳,仿若雷鳴。那一刻,他的腦中隻有一個念頭,便是乘嫋。
他想立刻回到她的身邊。
第97章
道心誓不能輕易立, 一旦誓成,將受天道管束。正如乘嫋所言,倘若她違背自己立下的誓言, 那麼必將遭受到慘烈的懲罰。
所以此刻, 乘嫋毫不猶豫的立下這份誓言, 足以證明自己的誠意和決心。
便是姬赤野, 一時間也被震懾了,久久無法回神。他自認看明白了此女的野心和城府,當然乘嫋也沒有掩飾過自己的欲、望, 是以, 姬赤野才會一改平常的溫和,言辭犀利的對付她。
他真沒想到乘嫋竟然敢立下道心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