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霜羿猛地抓住那隻柔若無骨看似毫無殺傷力的手。
“唔?”乘嫋不解抬頭,“怎麼了?”
雖不是真的情事,但神交帶來的刺激更強,她臉上的紅霞仿若籠著水光,眉間滿是慵懶魅惑,明明是個人,此刻卻比妖精還要魅人。
若非藺霜羿及時阻止,接下來的自是一場情事,如此前的幾次那般激烈纏綿。
一邊問,她一邊用柔軟的腮肉蹭了蹭他的下颌,像是一場盛大的邀請。
藺霜羿胸口劇烈起伏,胸腔裡的那顆心髒更是激烈跳動,心跳聲竟猶如驚雷,在竹屋裡尤其清楚。
“……不用繼續了。”他的眼睛和按在她身體上的手像是被燙到了一般,急忙移開,然而兩人身上都無寸縷,根本避無可避。
處處都是春光。
有那麼一刻,藺霜羿想要不管不顧的繼續。
他們本就是夫妻了,不是麼?
但他很快壓下了這種衝動。
“你好了?”
乘嫋皺眉問。
不對,以藺霜羿的性子,便是好了,也不會說出這種話,反而會立刻反客為主,繼續這一場春潮。
藺霜羿別開視線深吸口氣,用被褥把懷中的女子裹緊,遮掩了所有春光,才啞聲道:“我好了。”
把乘嫋裹嚴實後,藺霜羿又給自己穿好了衣裳,下了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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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上衣服的他,與之前似乎有些不一樣。也不對,應該是與失憶後的藺霜羿不一樣。
此刻的他面色肅正,氣息清冽,帶著不染煙火的清冷,分明是世人眼中最熟悉的那位無瑕劍君。冷清克制,清心寡欲。
乘嫋恍然大悟:“你恢復記憶了?”
藺霜羿飛快的瞥了她一眼,下床後,又往一旁退了一步,越發拉開了兩人的距離。他喉嚨幹痒,沙啞的應了一聲‘是’。
不等乘嫋再問,便快速地道:“我記得失憶後發生的所有事。”
他忍不住掃視了一圈這間屋子。
他們雖離開了,但屋裡還維持著他們當時洞房的模樣,紅綢喜燭皆都提醒著他,他與她曾在這裡做過什麼。
每一幕都無比清晰。
但正因為全都記得清清楚楚,他才更不能再放縱。他可不是那個被妖性控制的藺霜羿,自然不會隻顧自己的欲、望,反而耽誤了正事。
他已是大乘期,倒是影響不大。可乘嫋正是進階的關鍵時刻,絕不能被肉、欲所累。
倒不是不能做夫妻事,隻是不能沉淪。
可回顧記憶,那滿心齷齪的半妖卻引誘著她,做盡了不恥的事,實在自私至極。
“修士修心也要修身,不能沉湎於情、欲之中,這會有礙你的修行。”他抿著唇,視線卻定在另一個方向,聲音沉肅,“此前,是我耽誤你了。”
乘嫋定定看了他一眼,藺霜羿感受到她的視線強忍著不回視。須臾,乘嫋忽然輕輕一吹,喜燭亮了,屋裡頓時亮了起來。
明亮的環境下,一切都更加清晰。
藺霜羿無意識收攏手心。掌心裡,已是一片滾燙粘膩,身體的溫度非但沒有降下去,反而越發高了。
幸而有衣裳遮擋,倒是免了尷尬。
乘嫋仿佛沒有察覺到他的不對勁,隻是擔憂地問:“那你的傷?”
“……神交即可,其他事皆是多餘。”想到神魂交融的感覺,藺霜羿喉結又動了動,喉嚨越發幹痒。
他強壓著自己想要轉頭去看她的欲、望。
“好吧。”乘嫋笑了一聲,很是幹脆的點頭,“我聽劍君的。”
怎是劍君?
藺霜羿脫口而出:“你我已是夫妻了。”
“嗯,對,你是我相公。”乘嫋笑眯眯地改口,很是懂事,“相公,我要穿衣裳了,你回避一下吧。”
未免沉淪情、欲,便是夫妻,也該保持一定的距離。
所以他該回避。
藺霜羿張了張嘴,最終還是出了房間。隻是看著緊閉的房門,不知為何,心頭竟一陣空落。
屋裡,乘嫋剝開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被子,無聲的輕哼了一聲。
第108章
山洞早已覆滅, 便連這一片的山峰也幾乎被夷為平地,隻剩滿地的狼藉。乘嫋臨走前留下的那句話,清晰的傳入了文喜和季烆的耳朵裡, 並不停的循環往復。
季烆胸口劇痛, 翻騰的氣血衝得他全身的筋脈幾乎都要炸裂開來。
“季師兄, 對不住了。”
文喜咬了咬唇, 片刻,終於還是堅定的再一次執起了歡喜劍,“待結束之後, 我會為你護法, 直到你恢復修為為止。”
聽到這話,季烆卻是笑了一聲。
耳邊似乎還回響著乘嫋的那一句句嘲諷和質問,他抬眸,仔細地打量著前方的女子, 忽覺得自己極其可笑。
“季師兄,你笑什麼?”
文喜不喜歡他此刻臉上的那抹笑,隻瞧著,便覺心頭悶痛,又隱隱生出了一股憤怒,不由握緊了手中劍。
“我知道是我對你不住, 你數次救我,我卻一直在拖累你,我——”
“動手吧。”
季烆卻忽然打斷了她的話。
他的眉目間多了幾分倦怠和灰敗。
“這對同命蠱本就不該落在你我身上, ”他扯了扯唇角, 卻無法笑出來, 隻有諷刺,“它早就該作廢了。”
從他把這對本該隻用在愛侶之間的蠱用在自己與文喜身上時, 便錯了。
是他,大錯特錯。
他閉上眼,站在原地,未如之前那般反抗,等著文喜動手。
文喜的手朝他的丹田處伸出,卻未曾即刻落下。她看著面前閉著眼,似乎連看她一眼都不願,心髒處慢慢泛起了一股連綿的疼和怨恨。
“沒有殿下舍命相救,便無我的今日。我虧欠她良多,更有負她對我的救命之恩。這一次,我不想讓殿下失望了。”
季烆仍然閉著眼,沒有任何回應,隻唇邊的諷刺更深了幾分。
文喜五指攥緊成拳,脫口問:“季師兄,你喜歡過我嗎?”
識海中,魔音桀桀大笑:“他當然對你動過心,否則憑什麼救你?可他是個懦夫,他不敢承認,不會承認!”
“你心愛的季師兄與世間普通男人無甚不同,也會三心二意,也會移情別戀,也不過如此。”
文喜努力忽視這道刺耳的聲音。
她不想被魔音影響。
“沒有。”季烆的回答與從前別無不同,聲音一如既往的堅定又殘酷,“從來都沒有。我愛的是嫋嫋,此生隻愛她一個,怎麼可能喜歡你?”
魔音:“他不可能承認的。因為他一旦承認,那他便成一個徹頭徹尾的笑話!你也承認吧,你喜歡的男人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麼美好。”
“是嗎?”文喜不願被魔音蠱惑,卻又不可避免的被其影響。她眸色暗沉,隱有紅光閃動,唇角上揚,也露出了一抹帶著諷刺的笑,“若真的未曾動搖,你何必幾次三番的救我幫我?”
可連她自己都不清楚,她是希望得一個什麼樣的答案。
季師兄從未愛過她,她自是傷心難過,但季師兄如果真的對她動過心,她似乎也沒有想象中的高興,反而充滿了茫然和失落,以及一種比他不愛她還要深的難過。
“季烆,你在騙我,騙世人,更在騙自己。”
話音落下,她臉色陡然一厲,伸手便朝季烆的丹田抓去。
然就在這時,卻見一道黑影急速飛來,狠狠一掌拍向了她。文喜本能抵擋並回擊,卻不想那黑影的目標竟不是她,而是季烆。
在她分身之際,黑影抓住季烆便快速離去。
文喜想追,卻不想那黑影速度奇快,很快便甩開了她。
“想要救他,便來盤龍教吧。”黑影陰冷的笑著,聲音粗啞,“文喜,本座在盤龍教總壇等你。”
話音未落,他已經帶著季烆沒了蹤影。
文喜站在原地,臉色大變。
這邊廂,季烆當然不會任由他人抓住,隻是他才與藺霜羿大戰了一場,傷勢甚重,消耗巨大,而那黑影能從已是大乘的文喜手中抓人,修為自然不在她之下。
季烆一時竟不是他的對手。
但更令人他震驚的不是黑影的突然出現,而是——
“歸元功?!”他神色微變,心中陡然生出了一股濃烈的不安,“你怎會歸元功,你是誰?”
一交手,季烆便發現了不對勁。此人竟然也修習的是歸元功,而且功力不在他之下。
準確的說,比他更精妙。
回想自己得到歸元功的過程,季烆心中隱隱有了一個不好的猜測。
果然,下一刻,便聽黑影笑了一聲:“你不是猜到了嗎?”那笑聲極為刺耳,帶著不加掩飾的輕蔑和嘲諷。
“我為什麼會歸元功?因為這功法本就是為我所創。”
季烆的心重重一沉。
他抿緊唇,毫不猶豫調動全身靈力,令其匯於丹田之處,便要自曝。然而,到底還是太晚了。
“到底是季家精心培養的麒麟子,反應就是快,可惜啊,還是慢了一步。”
黑影幽幽笑著,手掌壓在了季烆的頭頂。
季烆隻覺身體裡的靈力頓時散開,他無法調動一絲半點,全身靈力不受控制的急速朝著另一人湧去。他這四個月的努力,全都成了供養另一人的養分。
或者,從一開始,他這一身修為便是為了獻祭給另一個人。
他終於明白這是一個為他量身定做的陷阱。
可惜正如黑影所說,終究還是慢了一步。
明明在得到此功法的時候,他便心生懷疑,卻還是抵不住強大力量的誘惑,抵不住心中的欲、念,最終故意忽視了所有的不對勁,選擇修煉這部魔功。
他太想要打敗藺霜羿,太想要與乘嫋回到從前了,所以一意孤行。
正如他不願直面自己犯下的錯,所以不願改過,隻拼盡全力的去遮掩去掩蓋。
因為一旦承認,他與她就再無可能了。
想清楚後,他隻覺無比可笑。
兜兜轉轉他不僅弄丟了她,也弄丟了自己。
“季少主,你果然是個天才。我本以為至少得用半年時間,才能摘取這份果實,不想你隻用了四個月。那麼多修煉此功的人,唯你所用的時間最短。”
“可真是給我好大的驚喜。”
黑影笑著贊道:“你果真是一個極品祭品。”
季烆臉色如死灰。
他能感受到黑影身上節節攀升的氣機,竟是比大乘修士還要恐怖,大乘之上可是仙人。但黑影遺憾的搖了搖頭說:“果然還是不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