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到好兄弟看小電影,我罵他臭不要臉。
他理直氣壯道:「成年人看點澀澀怎麼了?」
我一想,他說得也對。
於是我讓他挪個位置,一臉興奮道:
「我也要看。」
他眼神一暗,縱容我爬上床。
可是為什麼看著看著,我總覺得有什麼東西硌得慌?
1
高考成績下來,我超常發揮和好兄弟梁松考上同一所大學。
我興奮地跑去他家找他慶祝。
敲了門,沒人應。
我以為家裡沒人,所以直接按了密碼,想著在家等他。
進屋後,我發現梁松的鞋還放在玄關,他的房間也隱約傳出聲音。
這人,不會又看著手機睡著了吧?
梁松從小到大都有一個毛病,嗜睡。
隨時隨地都可以大小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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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即使如此,他的成績依然名列前茅,穩居年級第一。
這次高考更是一舉成為市狀元!
梁叔帶他去了很多醫院看病,醫生都束手無策。
所以我和梁松從小到大幾乎形影不離,就是為了照顧他。
我嘆了口氣,一把推開他的門。
卻沒想到看到了讓我血脈偾張的一幕。
房間拉著窗簾,處於一片暗黑,潮湿的空氣裡飄浮著繾綣的獨特氣息。
我不敢置信地打開燈。
梁松半靠在床頭,臉色潮紅,薄薄的太空被蓋在身上,另一隻手隱於身下有規律地動著。
手機裡的曖昧聲還在此起彼伏。
我對上他鋒芒畢露的眸子,腦袋一片空白,臉上熱氣不斷上湧。
梁松見來人是我,收回了具有強烈攻擊性的視線。
他淡定地關掉手機,抽出手,坐直了身子,隻是聲音略帶沙啞:
「你怎麼不敲門就進來?」
他的聲音本來就很有磁性,現在更是性感,光讓人聽了耳朵就會懷孕。
我也突然意識到,打斷別人做這種事情是不對的。
但是他平時一副不近女色,無欲無求的模樣,誰能想到他是個悶騷啊!
我心虛,隻能提高聲音先發制人:
「大白天的,你竟然看小電影,你真是臭不要臉!」
梁松輕笑了一聲:
「你沒看過啊?」
我一噎,看過一丟丟。
但我可不能承認。
「我可是正人君子,我才不會看這種片子!」
梁松掀起眼皮,冷嗤了一聲:
「得,你最清高。」
「但我一成年人看點澀澀怎麼了?」
說罷,他擺了擺手:
「趕緊走,別打擾我。」
我驚呆了:
「老鐵,都被我抓包了,你還想繼續啊!」
梁松懶懶地嗯哼一聲。
我怒而轉身,卻在門口停下腳步。
心裡像是有無數隻蟲子在爬,心痒難耐。
我的意識逐漸在瓦解,最後徹底崩塌。
他說得沒錯。
都成年了,隻是學習學習,又不做什麼作奸犯科的事情。
於是我關了燈,大步來到他床邊,讓他往裡挪一挪。
黑暗中,梁松身子一僵:
「你想幹什麼?」
我強忍著羞澀,低聲道:
「我也要看。」
說罷,我不管不顧爬上他的床,把渾身滾燙的他擠到裡面。
我蓋好被子,一臉興奮地看著他:
「開始吧,但我要從頭看。」
離得近了,我看到梁松眸色一暗,聲音更啞:
「你確定,要和我……一起看?」
我耳根發燙,覺得他真啰嗦,不耐煩道:
「你真磨嘰!」
「我們都是男的,你怕啥?」
梁松冷笑一聲:
「行,聽你的。」
2
梁松動了動,身上的熱度透過薄薄的衣服傳遞過來。
我往後退了退,眼睛緊緊盯著手機屏幕。
可看著看著,我就覺得哪裡不對勁。
為什麼一直沒有出現女主角呢?
直到我看到兩個男人卿卿我我,我腦袋像被雷劈了一樣。
我猛地看向梁松。
他……他他……
他看這種片子是什麼意思?
他不會喜歡男人吧?
梁松似笑非笑地看著我:
「怎麼,害怕了?」
我簡直有苦說不出。
不說別的,隻說兩個大男人一起看這種小電影就有點曖昧了。
我心亂如麻,還是決定該慫就慫。
我掀開被子,準備下去:
「你看我都忘了,我媽還要給她買瓶醬油,我就先走……」
話沒說完,我被一隻大手攔腰拽回床上,緊緊地箍在身前。
梁松的鼻息打在我後脖頸處,激得我渾身發麻:
「別走啊,離做晚飯時間還早,你來得及打醬油。」
我整個人像被什麼東西定住了一樣,一動不敢動。
我隻能把所有注意力放在手機上。
我告訴自己,把他們想象成近身搏鬥,他們隻是在比賽而已。
就這樣潛移默化中,我似乎把自己都說服了。
到後面,我竟然看得津津有味,忍不住和梁松討論起劇情。
「不是,這個膚色差是真實的嗎?」
「我去,別這麼弄,看上去好疼啊。」
「梁松,你覺得他們最後能突破世俗偏見在一起嗎?」
「說實話,他們還挺好嗑的……」
可話說到一半,我的大腦就失去控制語言功能,眼睛呆愣愣地看向前方。
身下有什麼東西硌得慌,可我不敢動。
梁松的頭搭在我肩上,聲音裡滿是隱忍和克制的情欲:
「陳樹,你能不能閉嘴!」
我的聲音驚慌失措:
「好好好,從現在開始我一句話也不會說了。」
「但你 TMD 能不能稍微冷靜一下!」
梁松悶哼一聲,抱著我的手更加用力。
我渾身緊繃,精神高度集中。
他要敢再得寸進尺,我一定會奮起反抗!
可我等來等去,竟然聽到耳邊傳來平緩的呼吸聲。
我僵硬地偏過頭,拼盡全力才能忍住不發出鵝叫。
他竟然睡著了!
哈哈哈,真是老天助我!
我從他懷裡掙脫,目光不經意間觸及令人心驚膽戰的地方。
嘖嘖嘖,我突然有點同情梁松以後的對象。
七大不中用,這得多影響情侶幸福生活啊!
但這不是我該操心的事情。
我一腳將他蹬開,拿過手機繼續看。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終於看完了。
然後後知後覺自己可真變態。
我揉了揉臉頰,準備將手機放回他旁邊,卻不小心誤觸了手機相冊。
大剌剌的私密相冊展現在我眼前。
我那該死的好奇心。
試過梁松的生日,身高,體重,手機尾號都不對。
我都有點泄氣了。
突然腦子靈光一閃,我顫抖地輸入自己的生日。
……打開了。
點開相冊,發現裡面全是我。
我瞪大眼睛,感覺靈魂已經出竅。
心裡湧上一股陌生的感覺,讓我想要盡快逃離這個地方。
我慌亂地連滾帶爬逃回了家。
可思緒久久不能平靜。
比好兄弟是彎的更讓我無法接受的是——
他竟然暗戀我!
我發出土撥鼠尖叫,抱著被子在床上翻滾,差點摔下去。
我媽聽到動靜,敲了敲門:
「小樹,吃飯了。」
我深呼吸,應了聲好。
然後到了餐桌上,我就看到向來清冷自持的梁松黑眸沉沉地看過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他的表情似乎帶著咬牙切齒的意味。
我快速移開視線。
好奇怪,現在和他對視都覺得臉頰發燙。
果然,知道的太多,人就會變得奇奇怪怪。
3
我和梁松是開襠褲朋友。
父母都是好友,所以有時候一家忙,另一家就負責接送我們上下學和飲食。
但梁母去世得早,梁叔又管理著一家大公司,經常需要出差。
梁松自然而然地成為我們家的常客。
他的嘴很甜,總能哄得我爸媽心花怒放。
我爸夾了一塊紅燒肉給梁松,一臉和藹道:
「來小松,多吃點啊。」
梁松吃了一口,彎了彎眉眼:
「阿姨做的飯一直都那麼好吃!」
我媽聽了,笑得嘴都咧開了:
「好吃就多吃點。」
比起梁松葷素不挑,我就吃得有點講究了。
不吃姜不吃蔥,也不吃肥肉。
我撇撇嘴,默默扒飯,心裡有點委屈。
沒等我悲傷逆流成河,旁邊伸出一隻手給我碗裡夾了塊魚。
我眼前一亮,我最愛吃的魚!
上面的蔥姜已經被仔細地摘幹淨。
以前梁松也經常給我夾菜,我不覺得有什麼。
但是現在,我心裡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我把魚肉還回他碗裡,嘴硬道:
「我不愛吃魚。」
我媽嘟囔道:「全家屬你難伺候。」
我傲嬌地哼了一聲,埋頭幹飯。
我媽看了我一眼,轉頭看向梁松:
「小松啊,以後上了大學,你和小樹要互相照顧,有事多商量啊。」
梁松點了點頭,聲音低沉:「阿姨放心吧,我會好好照顧他的。」
我下意識反駁:
「不行!」
爸媽和梁松的視線一起看過來。
我有些尷尬地清了清嗓子:
「我們雖然一個大學,但不是一個專業,課表也不一樣,彼此照顧多麻煩啊!」
我露出真誠且堅定的眼神:
「爸媽,你們要相信,我已經長大了,可以照顧好自己!」
爸媽一臉欣慰。
隻有梁松的視線猶如實質般地落在我身上,讓我汗流浃背。
我不管,說什麼我都要和他保持距離!
我可是直男。
作為他的發小,我有必要讓他懸崖勒馬。
我——注定是他得不到的男人!
晚飯結束,我爸在客廳看新聞聯播,我媽在廚房洗碗。
梁松賴著不走,跟著我進了房間。
我佯裝淡定遞給他遊戲機:「一起玩?」
他眉眼低垂,把機子隨手扔到床上。
「你動我手機了?」
我心一咯噔:「沒有啊,看你睡著我就走了。」
梁松淡淡嗯了一聲,也不知道信沒信。
空氣瞬間陷入寂靜。
他掃了一眼地上的行李箱,緩緩開口:
「東西都收拾好了嗎?」
我小雞啄米般點頭。
梁松看著我,遲疑了片刻:
「你看上去很奇怪,不會是害羞了吧?」
聞言,我瞬間羞得頭冒蒸汽:
「你開什麼玩笑……」
話沒說完,他像一堵牆似的站在我面前,具有極強的壓迫感。
我大腦發出警報,手動保持距離,慌不擇言道:
「你跟我說實話,你是不是喜歡男生?」
梁松用我看不懂的眼神注視著我,語氣有些羞惱:
「我才不喜歡男生!」
說完,他狠狠 rua 了一把我的頭發:
「開學見,大笨蛋!」
……
後來一個月,我都沒再見到梁松。
聽我爸媽說,梁叔帶他去國外看病,順便讓他熟悉一下公司業務。
而我被送到鄉下陪伴外婆,每天和雞鴨作鬥爭。
時間過得飛快,很快來到開學日。
我推著重重的行李箱,正感慨 A 大的恢宏氣派,迎面便走來一個穿著紅色馬甲的學長。
「學弟,我幫你吧。」
我從小就不喜歡麻煩別人,很害怕欠別人人情。
正當我絞盡腦汁怎麼拒絕熱情的學長時,斜斜伸過來一隻手拿走了我的箱子。
梁松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謝謝,他有我就夠了。」
學長見狀,識趣地離開了。
我抬頭看著好久沒見的梁松,他好像又長高了,眉眼比以前少了一絲慵懶,多了鋒芒。
梁松垂眸淺笑:
「不過一個月沒見,認不出我了?」
我不屑:「你就是化成灰,我都認得你!」
梁松:……
4
我是環境設計專業,住在 10 棟 302。
梁松學的計算機,寢室在我們上面一層 403。
他把我送到寢室,殷勤地幫我整理床鋪,累得滿頭大汗。
我遞給他紙巾擦汗。
他雙手拿著東西,將頭湊過來:
「你幫我。」
我下意識伸手去擦。
突然腦袋閃過一道白光。
我的手一頓,死去的回憶瞬間攻擊我。
梁松是彎的!
甚至,極有可能覬覦我的屁股。
但另一個小人又說:
「可擦汗這種事情,你從小到大做得還少嗎?」
「你突然避嫌,不覺得很奇怪嗎?」
短短幾秒鍾我腦海裡閃過無數個念頭。
最終理智站於上風。
我奪過他手裡的活,自以為很聰明道:
「好了,你有手了,自己擦吧。」
梁松沉默了。
我在心裡給自己點個贊。
陳樹做得好,你一定要清醒!
我正沾沾自喜著,梁松突然靠近我。
黑黝黝的眸子緊緊盯著我,讓我毫無招架之力。
我心跳飛快地後退:
「你幹什麼離得這麼近!」
梁松輕輕皺眉:「你怎麼奇奇怪怪的?」
突然他像是想到什麼,恍然大悟道:
「你不會發現自己喜歡上我了吧?」
我一口老血噴出來,臉色瞬間漲紅,一時間竟然被氣得說不出話來。
老天鵝啊,你睜開眼看看吧。
這狗東西,竟然顛倒黑白,倒打一耙!
半晌,我才緩過氣來:
「你有病吧?我是男的!怎麼可能喜歡你!」
「反倒是你,你手機裡藏著我的照片,你敢說自己沒有邪心?」
梁松突然冷笑一聲:
「我就知道,你肯定偷看我手機了。」
我:……
他思想太跳躍,我真的跟不上。
心很累,於是我認輸,大膽擺爛:
「我不僅看了,還知道了你見不得人的小心思,你能把我怎麼著吧?」
梁松低頭,一排睫毛如鴉羽,半遮著眼眸,讓我看不清他的神色。
我以為他在對好兄弟存有齷齪之心而羞愧,卻沒想到他突然暴起,狠狠攥住我的手腕。
下一秒,一個滾燙的吻落了下來。
我瞪大了眼睛,周圍的一切仿佛都安靜下來。
隻能聽到劇烈的心跳聲,分不清到底是誰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梁松緩緩松開我,聲音低沉且沙啞:
「你知道了也好。」
「畢竟我想親你很久了,再忍下去我恐怕要爆炸了!」
我腦袋一團漿糊,根本聽到他在說什麼。
梁松捏了捏我的耳垂,我渾身像過電一般酥麻:
「陳樹,你現在隻有兩個選擇,接受我或者——接受我。」
身體的反應讓我短暫回過神:
「這哪裡算兩個選擇,你滾啊!」
梁松眼神一暗:
「剛剛的吻,你很討厭?」
我下意識搖頭,然後很快點了點頭。
梁松周身的氣溫瞬間降了一個度。
他又重復了一遍,這次仔仔細細地觀察著我的神情。
我腦海裡閃過爸媽和梁叔的身影,壓下心裡微不可察的悸動:
「梁松,我真的不喜歡,你以後別這樣做了。」
話音剛落,梁松就倒在我身上。
我嚇壞了,不能是被我氣暈過去了吧?
直到他平穩的氣息傳進我耳朵,我仰頭無語凝噎。
他總能在最關鍵的時刻睡著,把沉默留給別人。
傍晚,室友們陸陸續續入住,我將梁松藏在床簾後。
好在他睡覺安分,沒有發出什麼聲音。
到了吃飯點,室友白原提議一個寢室出去吃。
我寫了張紙條,貼在梁松臉上,告訴他醒了自己回宿舍。
室友們都很好相處,吃過飯我們回寢室休息。
梁松已經離開了。
洗漱完,我爬上床,輾轉反側睡不著。
我平時就有點認床,一到陌生環境就容易失眠。
我將頭埋進枕頭裡,聞到梁松身上特有的味道。
沒一會兒,我眼皮一沉,睡了過去。
5
今年教育改革,大一新生不用軍訓。
白原和二哥在床下打遊戲。
我舒服地躺在宿舍追著劇,心裡美滋滋。
突然梁松發來微信:
「出來吃飯。」
我猛地坐起來,撓撓後腦勺。
我現在有了梁松應激綜合徵,光是看到他的名字,就會心跳紊亂。
思索再三,我正要拒絕。
他又發來消息:
「我數三個數,見不到你人,我就去宿舍抓人了。」
我精神抖擻,麻溜下了床。
等見面,看我不用拳頭捶死他!
我氣勢洶洶地出門,卻在對上梁松森森眉眼,瞬間偃旗息鼓。
我撇了撇嘴:「你想吃什麼?」
梁松一把勾住我的脖子,警告道:
「以後不準躲我,聽到沒有。」
暴君!
我拽著他的衣角,咬緊後槽牙,敢怒不敢言:
「梁松我餓了,咱們去吃飯吧。」
他看了我好久,最後悶悶應了聲。
吃過飯後,梁松又打包了三份飯。
我摸著圓滾滾的肚子,好奇地問:
「給室友帶?」
他嗯了一聲,聽上去不情不願。
想起從小到大,梁松都是社交終結者,我忍不住開口:
「你不要嫌麻煩,給室友打好關系是很重要的,你知道不?」
梁松似乎有難言之隱,最終也沒說什麼。
回寢室路上,我和梁松肩並肩前行。
他指了指前面的長椅,對我說:
「我們去那坐會兒吧。」
晚風習習,我透過濃重的夜色仍能窺視到他眼裡的暗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