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了一種隻能說真話的病。
所以在開學典禮彩排男朋友怪我沒給學妹化好妝時,我不受控制地說出了大實話。
「孟軒,我想跟你分手。」
他聽見了,我聽見了,而且因為音響,禮堂裡的所有人都聽見了。
「我艹,誰把這個麥打開了?!」
1.
沒有什麼比一不小心說出心裡話更社死的了。
如果有,那就是對著對面演員的麥克風說。
孟軒臉都綠了:「你說什麼?」
天地良心,我本來想說「沒什麼」應付過去。
但話到嘴邊變成了:「聾了ŧúₛ?我說我想分手。」
「韓青青,現在提分手,你什麼毛病?!」
我是真有病,大病,隻能說真話的大病。
2.
孟軒是這次開學典禮的負責人,最後一遍彩排時才發現演員太多但請的化妝師不夠,所以臨時把我叫過來給演員們化妝。
我前一天剛跟他吵過架,又寫論文熬到了後半夜,並不是很想去當這個工具人。
Advertisement
孟軒在電話裡的語氣很強硬:「快點過來,在二樓化妝間。」
我認命地騎著我的小電驢趕了過去。
孟軒就坐在化妝間裡,和其他同學聊天喝奶茶。
給新生合唱團的第五個學妹化完妝後,我正想去吃個飯,孟軒搶在我前面開口了,說眼妝太重了,沒有那種清純的感覺。
我勉強和氣地跟他解釋:「舞臺妝,太淡的話燈光一打就看不出來了。」
「那你也不能把人家學妹越畫越醜吧?」
我把手裡的眼影盤遞到他面前:「覺得醜你可以自己來。」
Ťů₍You can you up,no can no bb.
孟軒沉著臉:「你今天這是什麼態度?」
然後就出現了我入學以來說過的最擲地有聲的一句話。
3.
原本在觀眾席上候場的演員和工作人員都來看熱鬧了。
建議下次再有什麼新片上映,別買微博熱搜了。
買個聲音夠大的音響比熱搜好使多了。
「青青學姐,你們不是剛在一起兩個月嗎,怎麼鬧成這樣?」
「好啦青青,別衝動,孟軒你快道歉啊!」
我拎起包就往外走:「不用道歉了,我還是去醫院吧。」
4.
我在醫院大廳陷入了沉思。
這該掛什麼號?
我猶豫地在自助服務機上點了「心理精神門診」的按鈕。
系統提示我今天下午的時段已滿。
「同學,你的學生卡丟在化妝間了。」
我轉過身,一個男生站在後面,手裡拿著我的卡。
我覺得他有點眼熟:「謝謝你——你是?」
他禮貌點頭:「我們是一個學院的,我叫魏則。」
「哦…」我說,「不認識。」
我真想給自己兩巴掌。
魏則臉上的表情凝固了兩秒,然後勵志地打圓場:「沒事,以前我們確實不認識。你怎麼來醫院了,身體不舒服?要緊嗎?」
我側過身子,他看見了屏幕上的科室名。
魏則的表情瞬間變得很復雜:「韓青青同學,男朋友沒了可以再找,不要想不開。當然了,主動就醫接受治療是對的,但你——」
「不不不,跟他分手我開心極了。」
……又把實話說出來了。
5.
魏則怕我想不開,非要送我回宿舍。
「你宿舍住幾樓?」
「二樓。」我指了指樓上,「那個仙人球,看到了嗎,我養的,沒騙你。而且,我沒有想不開,更不會跳樓的。」
「韓青青!你給我說清楚!」孟軒氣勢洶洶地跑過來,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魏則,「原來如此,怪不得忽然要跟我分手,見過無縫銜接的,沒見過你這麼快的!」
「你在說什麼瘋話。」我看向孟軒,「我要跟你分手,和別人沒有任何關系,是我自己決定的,我跟你不合適,你不是個好人,根本配不上我,你找不到更好的了。」
孟軒:?
圍觀群眾魏則:?
我深吸一口氣,轉過臉,在心裡罵了自己一句。
明天開始,我要做個啞巴美人。
6.
一回宿舍,室友們就圍了過來;「青青,你怎麼和孟軒分手了?」
「你們怎麼知道的?」
齊霜正忙著卸妝:「你都拿麥克風說了,誰還能不知道啊?」
我汗顏:「我記得那會兒的人不多啊。」
「是不多,但是——」陸凡把手機舉到我面前,「你看Ṭųₒ群裡。」
就在我去醫院然後被迫接受魏則的心理疏導時,學院交流群裡的同學們已經吃了一晚上的瓜了。
真是太好了,它好就好在它好它 m 了個*!
齊霜眨了眨還沒卸幹淨的卡姿蘭大眼睛:「所以你們為啥分手?我們都沒聽你說過。」
「因為孟軒脾氣太差天天跟我吵,還有很多不良習慣,上次吵架他還罵我很難聽的話,我早就受不了了……我不說了。」
「別呀,接著說啊。」齊霜搬著椅子往前坐了坐,「女生宿舍不是最適合聊這些了嗎!」
我一直覺得說前任壞話是一件很沒品的事。
我也很想給孟軒留下最後的顏面。
但現在的客觀情況實在是不允許。
這張嘴已經不是我能控制的了。
7.
第二天,我收到了來自孟軒的十幾條信息。
他看起來很破防,凌晨四點都在發小作文罵我。
我試探地點開聊天框,嘴裡必須說實話,那我打字的時候委婉一點總可以了吧?
「抱歉,我們好聚好散吧,祝你找到更好的。」
我按下了發送鍵。
屏幕右側彈出的綠色框裡赫然顯示著七個字:
「趕緊滾,莫挨老子。」
我趕緊打字解釋:「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發送出去卻變成了:「再您 m 的見,狗東西!」
我手忙腳亂地想撤回時,孟軒回復了:「……」
感謝男嘉賓發表的六點意見。
下面請男嘉賓黯然離場。
8.
孟軒很不甘心和我分手。
這倒是讓我很意外。
我還以為他早就迫不及待了呢,畢竟我給他發微信他都嫌煩,跟我吃飯時都在玩手機,我摔傷腿時一個人單腳蹦去了醫院他理都不帶理我。
下課後我要去圖書館,孟軒在門口把我攔下來,說想跟我當面說清楚。
說清楚就說清楚吧,趁我這層真話 buff 還在,不把他清楚哭了算我輸。
「你到底為什麼忽然要跟我分手?」孟軒咬牙切齒地問我,「沒有挽回餘地了嗎?」
「沒有。」我回答得沒有一絲猶豫,「你自己看看自己是什麼樣子,我當初鬼迷心竅了才答應你。」
完了,說崩了,一不小心人身攻擊了。
孟軒一臉悲傷地看著我:「可是我們才在一起兩個月,還在熱戀期你就已經膩了嗎?」
我一口老血悶在胸口:「你別逼我揍你啊,唧唧歪歪的立苦情人設,我最煩綠茶,無論男女。」
「韓青青——」
「孟軒,你也知道剛在一起兩個月啊,兩個月吵了十二次架,回回都是你沒事找事,什麼我去玩遊戲沒告訴你啦,我在你的部員面前沒給你面子啦。」我上了兩級臺階,居高臨下地瞪他,「別的都無所謂,吵就吵了,但上次下著大雨,你一生氣就打著我的傘走ẗų⁰了,是不是太狗了點!」
「你、你小聲點。」孟軒看了看周圍的人,慌亂地想把我拽走,「我們去找個沒人的地方說。」
「沒人的地方?你想幹嘛?信不信我現在就報警?」
不知道是哪句話戳中了他的痛處,孟軒忽然急了,一把揪住我的衣領,在我耳邊惡魔低語:「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可牛了?以為我不敢動你?」
給我聽笑了。
「新中國成立的時候沒通知你?法治社會建設把你漏了?義務教育你也沒趕上?」
孟軒氣急敗壞地推了我一把,我心想就算摔也得拉個墊背的,就拽住他的胳膊,他自食惡果地往前撲去——
撲進了魏則懷裡。
9.
魏則看著掛在自己身上的人:「……自己松手還是我把你踹下去?」
孟軒花容失色,哦不,醜臉失色地站直身體,後退兩步,一不小心又踩空了臺階,狼狽地摔了下去。
我被嚇了一跳:「哎,孟軒——」
意識到我說出來的可能是「摔得好」而不是「小心點」時,我及時閉了嘴。
「你還好嗎?」魏則走到我面前,「衣領皺了,記得整理一下。」
「謝謝,怎麼老是你?」
魏則尬笑一聲:「我、我就是恰好路過。」
我掐了自己一把,生死看淡地閉上眼:「你不用解釋,當我狗嘴裡吐不出象牙就好了。」
10.
今天前男友又作什麼妖了?
原來是在學校表白牆上掛我了。
我盤腿坐在椅子上,一邊吃宵夜一邊津津有味地看著他在小作文裡控訴我這個「渣女」的罪行。
別的我都認,說我出軌魏則實在是說的有點勉強了。
孟軒是失戀了又不是失憶了,怎麼這麼快就忘了自己在圖書館門口撲進魏則懷裡的事?
要不要把監控調出來讓他看看誰更像出軌的那個?
點開評論區,清一色的在罵渣女,或者是勸樓主下一個更乖。
這種場合能少了我?
我二話不說就在評論框打字:「樓主就是昨天在圖書館門口和我們學院的男同學擁抱的那個男生?」
「臥槽????」
「騙婚的?」
「?真的假的,咱們學校還有這種事」
「好像是真的,我昨天路過圖書館確實看到兩個男生抱在一起……」
我剛心滿意足地放下手機,屏幕又亮了。
魏則:「犧牲我可以,但下次記得切小號。」
11.
「青青,你真的不解釋解釋嗎?」陸凡擔憂地刷著手機,「咱們學校表白牆的評論區已經很久沒有這麼火爆過了。」
有什麼辦法,還不是託麥克風的福!
誰刷到了都想說一句「哦就是開學典禮那個開全麥分手的啊」。
我咽下最後一口烤魷魚:「解釋什麼,反正我解釋了也沒人信。」
齊霜忽然笑了:「青青,老實交代,你是不是給自己買水軍了!」
「水軍?」我皺起眉,「什麼水軍?」
「我截圖發給你了,你快看你快看!」
我點開齊霜發給我的圖片,隻見一群吃瓜群眾裡有兩個風格獨特的人。
「情難自禁:但我記得那個小姐姐超好看,膚白貌美腰細腿長~」
「Vivi:不說了,表白樓主前女友!」
「情難自禁:抱走美女姐姐~」
我沉默而尷尬地關掉了屏幕:「哪有買水軍就買倆的啊。」
「但是我點進去看了,這兩個號等級都隻有半顆星星,肯定是剛申請不久的。」齊霜笑得直拍桌子,「不行了,韓寶你怎麼又慘又好笑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室友們笑得很開心,但我一點都笑不出來。
笑不出來的我點開了其中一個可疑賬號。
「說吧,多少錢你才能把評論刪了?」
「不會是孟軒的小號在這高級黑我吧?」
「孟軒,你真的很狗。」
可疑賬號卻一直都沒回復。
12.
在教室樓下遇見打著石膏的孟軒時,我無奈地嘆了口氣。
真是出門沒看黃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