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親是穿越者,她說她是混得最差的穿越者,成了丞相的小妾,母親教了我許多東西,最後卻被丞相夫人害死,落得個身首分離的下場。
後來的我用母親教我的知識,生石灰放火,木炭,蜜蜂,雪,血,甚至是利用人,將仇人一個個解決……好好的丞相府變得天翻地覆,千瘡百孔。
1
我叫江採兒,我的母親是個穿越者。
穿越者這個詞,我也是聽著母親形容好久才在有一日看到打魚的才豁然明白。
可能就像是本該生活在河水裡的魚,被抓了上來,丟到了魚缸裡。
我母親失去了她的世界,就好像魚失去了小河一樣,失去了自由。
從小到大,每每受到大夫人暗中欺負的時候,她便拉著我,絮叨地說著她是個失敗的穿越者。
什麼別人穿來都是宮鬥宅鬥勝利者,隻有她穿過來便在生孩子,生完孩子命去了大半,終日湯藥吊著。
每每說到這,母親看向我的眼神總是非常復雜,自言自語說著旁人聽不懂的話。
不過我跟著母親久,我聽得懂,母親她在喊一個叫「系統」的人,問她穿越過來的任務,是不是培養我?
不過從母親失望的神色看來,應該是沒有見到那個人。
母親給我取了個小名,叫「小蓮子」。
後來我才知道,母親說我是拴住她的一條「小鏈子」,沒有我,她可能早就跑了。
這可惡的諧音梗!
對了,諧音這個詞,也是母親教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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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我有點不信母親能跑掉,畢竟這丞相府的圍牆,比那牆邊的大樹還高。
從小到大,我雖沒有機會去私塾讀書,但是母親教我的東西足夠吸引我全部的注意力和精力。
父親有點闲情逸致的時候,會召集他的子女來到書房,他出題考我們。
在哥哥姐姐扒著算盤算著九個九相加是多少這道算術題的時候,我的腦中自然而然地接了句九九八十一,答案是八十一。
母親教的乘法口訣比他們快了好多……
不過我沒有說出來答案,母親早就告訴我,要藏拙。
我知道藏拙是什麼意思,當母親第一次解釋給我聽的時候,我便說了句:「就像會咬人的狗不叫。」
母親愕然,隨後笑著點著我的額頭:「哪有人說自己是狗的。」
江家這麼多孩子,除了嫡出,庶出的但凡出來個聰明點的,運氣都不好。
比如那個算盤打得快了一點,第一個說出來答案比我大一歲的姐姐。
在父親欣慰的目光以及誇贊下,她第二天早上就倒霉掉河裡去了。
還好,沒淹死。
不好的是,被淹了個半死。
大夫說濁水嗆到了腦子,那個姐姐變成了一個傻子。
我不信,母親也不信,母親說這個理由這江府估計沒幾個信的。
但是所有人看到痴傻的姐姐時候,都搖搖頭,長嘆一句:「可惜了,被水嗆成了傻子。」
那個姐姐聽到隻是傻傻地笑,我在旁邊也跟著傻傻地笑。
旁人看著,緊接著又跟上一句:「這個更可惜,從會說話就是傻傻的。」
我笑得更加燦爛。
他們不懂,母親說,這叫藏拙。
我不僅會說話,我還會好多你們不知道的東西。
2
自我記事起母親就偏安一隅,從不與人爭搶,她和我說:
去特麼的男人就是天,我們女人也能頂半邊天,沒男人我們也能活。
她和我說三妻四妾就是封建糟粕,就該廢除!
她和我說,女子就該婚姻自由!
……
我隻能眼巴巴地瞅著母親一臉憤恨又虛弱的樣子,時不時應上一句。
我不懂母親,但是不妨礙我和她站一隊。
但是有一日她沉著臉回來,一回來就拉著我的手,淚眼汪汪說對不起我,為了我不嫁給殘廢,她要勾引我父親去了。
「母親,我們這樣挺好的,況且你不是和我說過,一般穿越過來的嫁的殘疾丈夫,一般都是裝的嗎?也許他也是裝的,然後實際上他是很厲害的人呢!」
我擦拭著母親的淚水,小聲安慰。
母親總是說些不著調的話,與父親交好,怎麼能說勾引!
況且,我也不在乎什麼殘廢不殘廢,我隻在乎母親。
「說什麼胡話,那是穿越者遇到的,你是穿越者的女兒,哪有那個氣運,你是我的女兒,婚姻必須自己做主!」
母親打斷我的話後,又說了我不懂的詞,我隻懂運氣卻不知道氣運是何物,大概,差不多吧。
「好看嗎?」
母親穿著淡紫色的長裙,常年疾病纏身讓她腰身纖細,盈盈一握。
「好看!」
我笑著回道。
「男人都是視覺動物,我不信這還拿不下他!」
母親一甩長袖,信誓旦旦出門了。
我不知道母親用了什麼手段,不過我們的日子的確好過了點。
不過也僅僅是好過一點,畢竟奉行藏拙的母親不可能招惹丞相府的主母,我們母女的行事還是很低調。
低調到,父親每每看到我,都帶著幾分憐憫。
畢竟,他也以為我是個傻子。
不過嫁給殘廢的事,我沒再聽到母親提起,應該是被母親擺平了吧?
時光荏苒,十五年的時光不過轉瞬即逝。
我一直以為我的人生會像前十五年般,不愁吃喝平淡如水,和母親就這麼過下去。
我的人生,就像那墨綠到發黑的深潭,不會有一絲的波瀾。
但是我沒想到,那深潭也有落下巨石的時候。
母親死了,被相府主母一把推出去撞上大刀,又被殘忍地砍掉了頭顱。
隻為了保她的女兒,相府嫡女江蘭一根手指。
3
那天是寒冷的冬天難得的好日子,相府女眷全都出去上香。
陽光落在人的身上,暖洋洋的,就連馬車裡,也是熱烘烘的,讓人忍不住打起了瞌睡。
我被慘叫聲驚醒,馬車外兵器交接相磨的聲音刺激我的汗毛豎了起來。
以至於之後的歲月裡,我都聽不得刀劍相磨的聲音。
「母親,怎麼回事?」
我緊緊拉著母親的衣角,壓著眼底的慌張看向馬車門口,試圖透過車簾看向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沒事,應該是奪財的,我們沒錢。」
母親捏了捏我的手,說得一本正經。
而我聞言,剩下的話哽在了喉嚨。
不管什麼時候,母親都是一副什麼都不害怕的樣子。
看著母親的神色,我莫名覺得心安。
隻是這心安,沒有持續多久。
江家十幾名女眷整整齊齊跪著,面前是十幾個拿著大刀的蒙面男人。
「你們是什麼人,怎麼這般大膽,江丞相的人都敢搶?」
一聲厲喝從旁邊傳來,我看著是我的嫡姐江蘭開口。
「你倒是好膽色,這時候居然還敢叫囂!」
為首的男的聽到嫡姐的叫喊,忍不住說了一句。
我聞言,頭又低了低,嫡姐是萬般寵愛下長大的,她是該有好膽色。
「勸你們趕緊滾,母親已經讓人回去找救兵了!」
嫡姐仍舊不畏悍匪,言辭激烈,我打心底佩服。
眼前這些人在聽到嫡姐報出家門的時候,並未有任何驚慌,那便說明了這些人就是衝著我們來的,隻是嫡姐未反應過來,我也沒想過提醒。
畢竟,我在她們眼中,是個傻子。
「蘭兒,別說了!」
丞相夫人開口,喝止了江蘭接下來的話,很顯然她也聽明白了。
「全部都帶走,還有把她的手指剁下來一根,送到丞相府。」
就在江蘭極其不願意的時候,為首的男人再次開口,這話分明是衝著江蘭說的。
「你們敢!」
江蘭慌了,甚至語氣都顫抖了起來,她沒想到這些人上來就敢剁手指。
我稍稍歪著頭,看著一臉慘白,手指微微顫抖的江蘭,沒想到曾經將我壓在身下打的她,也有害怕的時候。
沒人回答她的問話,隻有一個拿著大刀的男人獰笑著靠近。
江蘭慌了,丞相夫人也慌了,我也跟著低下了頭。
千鈞一發,丞相夫人注意到了她旁邊弱不禁風的人,隨後我隻聽到衣帛撕開以及一聲悶哼。
在我抬頭的時候,怎麼都沒想到母親會趴在男人的刀上。
而母親單薄的身子被刀捅了一個對穿,帶著血的刀劍在陽光下最為晃眼,我眯了眯眼睛,不相信看到的一切。
「她是相爺的愛妾,拿她的頭更有用。」
一聲壓抑著驚慌的女人尖叫聲將我驚醒,我還未反應過來,那男人便手起刀落,母親的頭就這麼滾了下來。
鮮血灑了一地,也灑了我一身,溫熱的血帶著些許腥味。
對上母親還未來得及閉上的眼睛,以及她張嘴無聲說了什麼,我眼睛一黑,就這麼暈了過去。
夢中,我好像又回到了小時候。
「小蓮子,你說你是認我這副身子當母親,還是認這身子的靈魂呢?」
母親抱著我,坐在門口對著金色的陽光,聲音慵懶。
「有什麼區別嗎?」
我聞言歪著頭,避開有些刺目的陽光看向母親。
陽光下,母親好似鍍了一層聖光,就連臉上的絨毛都帶著金色。
「有啊,不過你還小,可能不懂。」
「哎,小蓮子,如果哪天我突然變了,那就說明我的靈魂回家了。」
「我回家了,那就說明你母親的靈魂又回來了,這副身子還是你的母親,所以你不孤單。」
「人死了,靈魂就回家了。」
「小蓮子,哪天我死了,你是希望我的靈魂變成星星還是回家呀?」
……
她輕輕撫摸著我的頭發,帶著愁緒的話絮絮叨叨地縈繞在我耳邊。
我聽著聽著,想問靈魂與身體到底是什麼意思,卻又抵不過困意沉沉睡去。
4
當我醒來的時候,入眼便是搖曳跳動的燭光,周圍熟悉的布置告訴我,我已經回到了相府。
我以為剛剛母親的事是做夢,可是我的小丫鬟紅兒見我醒來,立馬雙目含淚。
我一下子就知道了,那不是夢。
我坐在椅子上,心像是被什麼無情撕扯著,痛了好久之後又突然空落落的。
往常我睡醒的時候,便聽到母親的絮叨,如今卻是靜得隻聽到紅兒的哭泣聲。
我轉頭看向半開的窗戶,看著外面天上的繁星,突然想到母親說的話。
她的靈魂,是回家了,還是變成天上的星星呢?
我否定了小時候心中的答案,比起變成星星看著我,我更希望她回家。
隻是她靈魂走了,那副身體再也容不下別的靈魂了。
我再也聽不到母親經常不著調的話了……
「要是夫人不推姨娘就好了,姨娘就不會死了……」
小紅的話像雷一樣,將我腦海中的一團亂麻炸得粉碎,瞬間空白。
我猛地抬頭,隱忍的淚就這麼砸了下來,開口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