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能走慢點?我身體有些不舒服。”遲萻說道。
哪知道聽到她這話,就見徐嬤嬤臉皮抽搐得厲害,弄得遲萻有些無語。
徐嬤嬤不敢看她,含糊應一聲。
接下來,徐嬤嬤果然不敢走太快,甚至用一種龜速的速度前行,就生怕惹惱後面的人。
於是遲萻又接收到兩個小丫鬟崇拜的眼神。
直到她們終於來到正院的大廳,時間已經過去大半,大廳裡一群人都等得極不耐煩,礙於首位上的老太太,沒人敢表現出來。
司大太太時不時看向門口,終於看到徐嬤嬤領著一個穿著喜慶衣裙、瘦弱蒼白的姑娘過來,忙對老太太說:“娘,九弟妹來了。”
一群人紛紛看過來,面上的表情各異。
遲萻跟著徐嬤嬤跨進大廳,發現這大廳很大,但人也很多,擠了五六十口人,將整個大廳擠得滿滿的,人多氣味也雜。
遲萻的目光在他們臉上滑過,將他們的神色看在眼裡,心裡頭的疑惑越來越大,同時也有幾分猜測。
突然,遲萻的目光落到坐在一個瞎眼的老太太身邊的男人身上。
那男人一身筆挺的軍裝,容貌極為俊美,面無表情地坐在那裡,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
最重要的是,他和司昂長得一模一樣。
遲萻有些怔忡,明白昨天將她抱進司家的男人就是他,要不是昨晚在幽冥城,她已經見到司昂,都以為這個就是司昂。
而且,當時他給她的感覺,也十分熟悉。
在場的人見她怔怔地看著軒少,臉上忍不住露出幾分鄙夷的神色,不過礙於老太太在,倒是沒人敢說什麼,隻是覺得,這個從鄉下娶進門的九太太,果然是個沒見識的女人,見到一個長得好看的男人,就看得目不轉睛。真不知廉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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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大太太也有些不悅,這九太太今年才十八歲,還是一個青春美貌的姑娘,她可不希望自己兒子和年輕的小嬸嬸傳出什麼不好的事情。
於是司大太太忙扯起一張熱情的笑臉,拉著遲萻的手道:“哎喲,咱們這個新弟妹可真俊俏,看來是老太太的眼光極好的,你們說是不是?”
一群女眷嘴裡應一聲,臉上的輕蔑根本掩不住。
男人們低頭喝茶,不好摻和這種事情,心裡頭怎麼想,隻有他們自己知道。
被遲萻盯著的軍裝男人眉眼冷厲,不苟言笑,像是沒有看到她。
倒是座位上的瞎眼老太太聽到這話,可喜歡了,忙不迭地道:“真的長得那麼俊俏?過來給我瞧瞧。”
司大太太二話不說,將遲萻扯過去,以免她繼續盯著自己兒子。
遲萻身體虛弱,哪裡抗得住她的力量,輕易地便被她推到那瞎眼的老太太面前。
老太太容貌瘦削,一雙眼睛泛著白,像是白內障,被這樣一雙眼睛近距離地盯著,心裡承受能力差點的指不定要害怕,不過遲萻適應良好。
這老太太明顯是這司家輩份最高的存在,屋子裡一幹子孫都要看她臉色行事,雖然眼睛瞎了,仍是極有威望。
老太太伸出一雙略顯冰冷枯瘦的手摸向遲萻的臉,仔仔細細地撫摸著,臉上露出滿意的神色,說道:“確實是個十分俊俏的孩子,就是太瘦了,我的昂兒可不喜歡”
在場的人聽到這話,紛紛忍不住撇下嘴。
老太太依然仔細地摸著遲萻,聲音還算和藹,笑著說:“孩子,以後你就安心在這裡住下,隻要有我的一日,就沒人敢欺負你。”
遲萻抿嘴笑道:“謝謝老太太。”
“叫什麼老太太,要叫娘。”老太太說。
遲萻挑眉,嘴裡乖乖地叫一聲娘。
老太太摩挲著她的手,又問道:“昨晚可休息得好?”
“挺好的。”遲萻客氣地說,事實上被鬼壓床一夜,不怎麼好。
“那你見到昂兒了麼?”老太太一臉期盼地問。
遲萻:“”
眾人:“”
300|與鬼為妻
老太太一臉殷切地盯著她那模樣極為期盼。
遲萻不知道怎麼回答老太太,她心裡已經明白老太太嘴裡的“昂兒”估計就是昨晚將她壓了半夜的鬼。她轉頭看去,發現在場的人神色各異見她看過來臉上露出不自在的神色。
遲萻已然意識到這樁婚事可能和昨晚的冥婚有關否則她一個生者怎麼可能生魂離體,跑到幽冥城去再成一次親?還被個鬼壓床壓了大半夜。
世間之事有因便有果昨天司家那樁婚事估計當時和她拜堂成親的,並非是人。
“見到了麼?昂兒怎麼樣?”老太太還在追問。
遲萻隻遲疑了下,便道:“見到了。”
聽到她這話老太太高興得差點哭出來,而大廳裡的那些人則嚇得一個哆嗦,臉色發白甚至有一個年輕人不小心摔了手裡的茶盞。
遲萻沒有回頭,但眼角餘光能瞄到司大太太一臉鐵青,司大老爺也渾身不自在死死地盯著手中的茶盞。
這些人的反應,更是應驗遲萻的猜測。
老太太聽到茶盞掉到地上的聲音,頓時不高興了厲聲道:“是誰?”
接著就見一個留著小平頭、打扮得十分洋氣的年輕人忙不迭地從坐位站起來朝老太太跪下哭喪著臉說:“奶奶是我,我一時間太激動,所以不小心摔了茶盞。”
嘴裡說著激動,面上可不是那麼回事,周圍的人也沒有多嘴地斥責他。
老太太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和藹起來,慈祥地道:“原來是小六兒啊,沒事,壞就壞了,碎碎平安,是好兆頭呢。”
小年輕人臉上的苦意和恐懼並存,欺負老太太看不到,面上一套,嘴裡一套,然後就被旁邊一個中年婦人趕緊扯回座位,瞪他一眼,讓他安份一些。
老太太沒再管這孫子,繼續拉著遲萻的手問道:“你見到昂兒時,他在下面過得好麼?對了,你這是第一次見他,你能認得他麼?”
遲萻聽到這話,下意識地轉頭看向那邊的穿著軍裝男人。
這會兒,眾人發現她的舉動,不再像之前那樣,以為她是見識少,看到一個長得好看的男人就移不開眼睛。他們此時完全明白,先前她會看著司軒目不轉睛,可能是因為她昨晚真的見到已經死了十年的九爺。
九爺和侄子長得很像,如果他沒死,兩人站在一起,估計就像雙胞胎兄弟一樣。
這麼一想,在場的人臉色發青。
遲萻瞅一眼司軒,回答道:“他挺好的,他和軒少好像,我剛才見到軒少時,差點就分不清。”
老太太一聽,高興得直拍大腿,笑著說:“那就是啦,軒兒和他九叔長得可像極了,他們其實都像老爺子,就是你公公年輕時,要不是昂兒去世時,軒兒都已經十幾歲,我都差點以為軒兒是昂兒投胎轉世的”
遲萻能看到司大太太聽到這話時臉色更青了,額頭青筋突突地跳著,想說什麼又忍住。司大老爺繼續盯著手裡的茶盞看著,一副當自己不存在的樣子,而那個和司昂很像的司軒,繼續保持他高冷的模樣,根本不動分毫,如同沒聽到這話似的。
老太太激動得不行,死死地拽著遲萻,繼續問關於昨晚她是怎麼見到“昂兒”的事情。
遲萻現在已經確定老太太嘴裡的“昂兒”便是昨晚壓她一個晚上的鬼,也是這個家裡的九爺,而她這個新上任的“九太太”是司家給司昂娶的媳婦。
遲萻應付著老太太,注意到周圍的人臉色越來越青,甚至有種再說下去,他們就要暈過去的感覺。
最後還是司大太太硬著頭皮道:“娘,時間不早了,是不是該讓九弟妹先給長輩們敬茶?而且看九弟妹的樣子,今兒匆匆忙忙地過來,還未用早膳呢。”
老太太這會兒簡直是拿遲萻當心肝肉兒看待,哪裡舍得餓著她,當下趕緊叫道:“徐嬤嬤,準備好了麼?”
徐嬤嬤臉色也是青的,不過作為一個資深嬤嬤,也是老太太倚重的人,自然比其他人更淡定一些,帶著一個丫鬟端茶過來。
遲萻給老太太敬茶,得到一個非常大的紅包,大得荷包都鼓起來,可見老太太對小兒子的重視。
接著她給司家從大房到八房的兄嫂們敬茶,看到他們牙疼一樣的表情,遲萻面上淡定心裡卻樂得不行。
遲萻知道世間之人對鬼神之事諱莫如深,沒有見到,就可以當作不存在,可沒想到身邊真的有一個鬼,自然被嚇得夠嗆。就算那鬼是他們的親人,但親疏有別,他們無法像老太太一樣還將那鬼當成心肝兒一樣,就算死了也要給他娶門媳婦兒。
可惜不管他們如何想,礙於老太太的威嚴,他們隻能拿出兄嫂的款,對遲萻格外的客氣熱情。
給長輩敬完茶後,輪到下面的後輩給她敬茶。
遲萻看到有著司昂模樣的司軒過來行禮時,心裡樂得不行,如果這真的是司昂,那就搞笑了,可惜並不是,隻是長著司昂臉的陌生人。
至於昨天會感覺到司軒身上熟悉的氣息,遲萻覺得,估計當時司軒被鬼附身,不然以司軒這副冷酷的模樣,怎麼可能因為新娘子摔倒,就不顧禮儀地抱她。
這解釋完全沒問題。
敬完茶後,接著遲萻和徐嬤嬤一左一右地扶老太太去花廳用早膳。
老太太人逢喜事精神爽,臉上的皺紋仿佛都舒展開來,紅光滿面,一個勁兒地勸著遲萻多吃,還拉著她的手,一邊憐惜地撫著一邊說:“瞧你這孩子,這手瘦伶伶的,以前一定過得很苦,以後多吃點,長些肉才健康,昂兒一定會喜歡。”
遲萻嘴裡笑著應一聲,眼角餘光瞄見周圍那些人一副食不咽下的模樣。
如果不是礙於老太太的威嚴,他們可能真的會直接讓老太太別將一個死人掛在嘴裡,不過雖然沒說,但臉上的表情都寫著:求別說!
可惜老太太眼瞎,沒看到,依然拉著遲萻繼續說她的小兒子如何如何,如今他在地下又如何如何。
眾人:“”求別說了,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