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7

「你和雲琛是什麼關系?」

「他是我小叔叔。」

「呵,小叔叔……」

陳斥低低念了一句,往嘴裡丟了一顆薄荷糖,用牙齒碾碎。

我握緊方向盤:「我把錢退給你。」

陳斥又嚼了一顆糖,說:「我不缺錢。」

頓了一下,說:「我是金主,你有任何困難,都可以開口。」

我說:「沒有。」

我和雲琛之間的事,外人插不上手。

陳斥不再說話了,車裡隻剩下他不停用牙齒咬碎薄荷糖的聲音。

大概是生氣了。

氣得煙癮都犯了。

到了半月灣,陳斥推門下車。走了幾步,突然回頭,大步走過來,敲了敲駕駛座的車窗:「下來。」

我沒動。

陳斥打開車門,解開安全帶,把我撈出來扛在肩膀上,用腳踢上車門,大步往家裡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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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力氣反抗他,像條死魚一樣任他扛著。

陳斥把我放到浴缸裡,問:「我洗還是你自己洗?」

我看著他不說話。

陳斥蹲在浴缸邊給我脫衣服。

扣子一顆一顆被解開,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跡暴露在他的眼目之下。

勒痕,咬痕,鞭痕。

我冷漠地看著陳斥。

陳斥可能對我有幾分憐惜。但他們這種天之驕子的憐惜最不值錢。

這些痕跡,足夠把他嚇跑了。

我勢在必得。

但陳斥卻沒什麼反應,脫了我的上衣,又來給我脫褲子。

我摁住他的手,聲音嘶啞:「我自己來。」

陳斥抬眸,目光澄明:「我再問一遍,用不用我幫忙?」

我依舊回答:「不用。」

這世上所有的幫助都是有價錢的。

「床上那些花樣,都是他教的?」陳斥摸著我腹部的鞭痕,不輕不重地按了按,「怪不得總嫌我輕,原來是被人教壞了。」

陳斥輕佻地打量我身上的痕跡:「被這麼弄爽嗎?你最喜歡什麼?鞭子?蠟燭?」

我突然生出幾分暴戾:「你要想玩兒,我也能陪你。畢竟你也付錢了。」

「想啊。」陳斥站直身體,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目光涼薄,「你平常是怎麼伺候他的?給我看看。」

我看著陳斥,雙目赤紅。

我在他沉靜的目光中敗下陣來,跪在浴缸裡,伸手去解他的皮帶。

幹嘛對他抱那麼大的期望。

他們這樣的人,都一樣。

解了半天都沒解開。

頭頂的花灑卻突然開了,溫熱的水灑下來,霧氣騰散。

陳斥抽出我手裡攥著的皮帶:「不願意就不做,嘴硬什麼?」

「你知道你現在是什麼表情嗎?」

轉身出門,擺了擺手:「自己洗。」

陳斥給我拿了衣服,我換好衣服出去,已經十二點了。

我說:「我回去了。」

他應了一聲。

轉身時,聽見他說:「下次不用我幫忙的話,就不要用那種眼神看我。

「好像我不救你,你就要碎給我看。」

8

下樓。

安靜的街道上停著一輛邁凱倫。

雲琛靠在車上,問我:「衣服呢?」

我說:「弄臟了。」

雲琛說:「小景,你抱我一下吧。你抱我一下,我就勸自己放過你。

「不然我怕,我會弄死你。」

我抱住他,說:「你把我當男娼,就不能指望我為你守身如玉。」

雲琛一動不動。

「如果不甘心給別人用,下次就別把我借出去了。」

雲琛臉上顯出些茫然,半晌,說:「好。」

我早就發現了雲琛的秘密。

比如他其實不會笑,那種完美的笑,是他對著鏡子一遍一遍練出來的。

比如他很難做出和心情適配的表情。

所以,難過也笑,生氣也笑,開心不開心都笑。

他處理不了自己的情緒。

或許在嫉妒的時候,他自己不知道那是什麼,更不知道應該怎麼辦。

他從小接受的教育就是,為了利益,什麼都能舍棄。

感情不重要。

自己的感情不重要,別人的也不重要。

雲家教育出來的,都是這樣性格殘缺的瘋子。

回到海市半個月後,我發現公司的財務有些問題,雲琛對這些沉疴暗病視若無睹,雲二爺不停開發新項目,雲琛在後面搖旗吶喊,流動資金幾乎被套牢。

項目不景氣,入不敷出,雲二爺發現問題的時候,老爺子那邊也知道了。

老爺子對雲琛說:「和秦家的婚事,往前提一提吧。」

雲琛和秦瑜宣布訂婚那天,也升任了執行總裁。

雲氏幾乎落在了雲琛的肩上。

一個月後,雲二爺請走了雲琛。

隨行的隻有我。

那是一個私人的冰釣俱樂部。

我坐在帳篷外面,聽見裡面雲二爺在和雲琛爭吵。

突然,誰打翻了什麼東西,我摸了摸手表,往裡面探了一眼,看到雲二爺躺在地上痙攣,伸手去摸藥瓶。

雲琛面無表情地把藥瓶丟進冰洞裡,關掉了取暖設備,偏頭看向我:「小景,打 120,這兒有病人。」

到醫院時,雲二爺已經沒有生命體徵了。

雲二爺一死,整個雲家這一代,就沒有人能比得上雲琛。

回去的車上,雲琛瞌目靠著,輕聲說:「小時候他踩著我的腦袋罵我雜種,叫我給他磕頭,老爺子說,你有本事,也讓他給你磕頭,沒本事就閉上嘴忍著。那時候我就想,我有本事的時候,就不要他磕頭了,要他的命。」

我安靜地開著車。

雲琛睜開眼,目光掃過我手上的表,說:「小景,你是我養大的,可不能比我差。」

我說:「不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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