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你們好。”於寒舟走進去,對眾人微微點頭。


從前的安知顏,性格不太好,得罪了許多人。她如今穿了過來,成為忠勇侯府的長媳,既然忠勇侯府上下都對她不錯,於寒舟覺得有必要經營一下名聲。


她本來也不是多麼願意出風頭,樹敵的人。


“喲,嫁了人,倒是改性兒了。”一個容貌清麗的女孩看著她說道,語氣輕鄙。


於寒舟從記憶中扒拉出來,這正是她的對頭之一,名叫薛寧雙,父親的品級比安大人高半級。原是個清貴的女孩兒,偏偏被安知顏踩了幾次,踩出火兒來了,就此結下梁子,每次見面都要鬥。


“薛妹妹最懂我的,隻見我一眼,就看出我改性兒了。”於寒舟對她和善地笑。


薛寧雙原以為自己會得到她一個白眼,加一句“關你何事”,那樣她就正好嘲諷回去:“嫁了人還死性不改,等著被休出門吧!”


沒想到,於寒舟給她來了一個軟釘子,讓她打也不是,擋也不是。


“你!”薛寧雙思索半晌,也沒想好如何應對,再開口就落了下乘,索性冷哼一聲扭過頭去。


於寒舟便走了進去,依次對認識的人點頭,對不認識的人笑一笑打招呼。


她和善的樣子,被昔日的對頭們嘖嘖稱奇:“賀夫人倒是會調教人,安姐姐這樣的性子都能變成順毛驢。”


“也不見得,興許是賀大爺呢?”


“倒是忘了,賀大爺身體不好,想來脾氣也不好吧?安姐姐在賀家的日子過得怎麼樣?可還舒心?”


於寒舟知道她們在刺她。但是侯夫人說過了,不要搞事情。於是隻當成是好話來聽,微笑著說道:“很舒心的,謝謝姐妹們關心。”


眾人:“……”


薛寧雙還奇怪地走出亭子,來到她跟前,奇異地將她打量兩眼:“安知顏,你沒事吧?古古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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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跟換了個人一樣。


“本來沒事,不過,如果你們再刺激我,可能就有事了。”於寒舟微笑著道。


她發現了,人設變得太快,也不太好。就像現在,沒有人相信她要改變作風,都以為她傻了。


所以,她換了個說法,示意自己現在是忍著的,叫她們不要再挑釁。


眾人這下都信了,有人掩口笑,有人嘖嘖有聲,還有人道:“看來是賀家的規矩嚴,連安姐姐這樣的脾氣都能按下去。”


一個個猜她在賀家的日子。


當然,在她們心裡,她肯定過得不如意。丈夫是個病秧子,還是活不久的,她用不了一年就要當寡婦,日子能好過多少?


還有人猜,賀家上下的氣氛都不會太好,肯定很陰沉,戰戰兢兢,如履薄冰,一有點風吹草動就要大動幹戈,她嫁過去後受了大罪了。


跟她有點梁子的,都幸災樂禍。


跟她不認識的,眼裡也帶了憐憫,總之是沒有人認為她過得好。


於寒舟剛才解釋過了,在賀家過得很舒心,就沒有過多強調。反正說了也沒人信,那就這樣吧。


她坐進亭子裡,讓丫鬟奉茶。


年輕小姑娘們的針對,對她來說,無關痛痒。她低頭喝茶,發現長公主府裡待客的茶十分不錯,比她在侯府喝過的要好上許多。


她兀自喝茶,用點心,很是闲適自在的樣子,倒為她拉了一波好感。之前跟她不認識的,便走過來在她身邊坐下,說道:“安姐姐喜歡這茶?我也喜歡,聽說這是之前藩國上貢來的,統共沒有幾兩,皇上隻給長公主殿下勻了一些,其他人都沒得。”


“原來如此。”於寒舟便笑道,“那我可要多喝兩杯,畢竟出了長公主府,可就喝不到了。”


陳芝芝也坐在她身邊,聞言掩口笑起來:“安姐姐提醒我了,我也要多喝兩杯。”


這一幕落在其餘人眼中,都很是不痛快。


本來叫她出來,是看她笑話的,如今一眼也沒看到,怎麼叫人甘心?


第023章


侯夫人在廳裡跟長公主說話。


忽然間看到長公主府裡的下人小碎步走進來,來到長公主身邊,低聲說著什麼。


侯夫人聽不清下人說的什麼,但她是當家主母,她看得懂這個表情,心知有鬧事的了。一時間,腦中劃過來時的路上,兒媳跟她說過的話。


她眉頭幾不可查地挑了挑,坐得穩穩的,低頭喝茶。


“知道了。”長公主面上不顯什麼,揮了揮手,叫下人退下。


然後,才接著剛才的話題說了起來,並不提剛才發生的事。但是侯夫人還是很快知道發生了什麼,因為於寒舟打發身邊的丫鬟過來,跟她稟報了。


惹了事,於寒舟當然不能藏著,要跟長輩說一聲。


而侯夫人聽完後,隻點了點頭,並沒有說什麼。倒是另外一位胡夫人,在自己家的下人來稟報後,面上浮起怒意,朝侯夫人看了過來,冷冷說道:“安氏出閣前也是正正經經的大家小姐,一進了賀家的門,就變得這樣不知禮數!真不知是誰教的!”


還能是誰教的?她這麼說,不就是指責侯夫人不會教兒媳婦?


“我的確不會教。”侯夫人淡淡道,把杯子放在桌上,因為微微用了力,發出清晰的一聲,她朝胡夫人看過去,神情冷沉:“隻潑她一臉茶,太手軟了。要我教,這樣不會說話的東西,就該一巴掌打過去!”


“你!”胡夫人大怒,站起來指著她道:“你怎麼說話的?!”


什麼叫“東西”?她女兒是東西?


呸!她女兒才不是東西!不,她女兒根本是個人,怎麼能罵她是東西!


胡夫人隻覺得侯夫人太刁鑽,氣得臉色漲紅,指著她的手都發抖:“你少張狂!就是你年輕時張狂,害了子孫,現在又囂張個什麼勁兒!”


侯夫人的臉色頓時變了。


“砰!”就在這時,桌案被拍響了,卻是長公主一臉沉色,“今日是我的壽辰,你們就是這樣給我祝壽的?”


胡夫人和侯夫人都站起來了,拱手拜下:“請殿下恕罪。”


“都叫過來!”長公主冷聲道。


立刻有下人領命,去叫鬧事的人了。


這下卻把園子裡的小姑娘們都叫過來了。有的低頭垂眼,不敢出聲。有的耳朵微動,顯然好奇接下來的事。


於寒舟和一位胡小姐,就是此次鬧事的當事人。


“見過殿下。”兩人盈盈拜下。


“就是你拿茶水潑人?”長公主先看向於寒舟問道。


於寒舟答道:“是。”


空氣一時凝滯。


緊接著,就是胡夫人不滿的怒哼聲,然後胡小姐也抽泣起來了,聽起來十分委屈。


“下人說,你們兩個發生口角。究竟是什麼口角?”長公主便問道。


胡小姐的抽泣聲頓了頓,而後繼續抽泣起來。


於寒舟低頭回答:“稟殿下,她說我璋哥不好,口吻充滿惡意。”


長公主便看向胡小姐:“你的確說了嗎?”


“殿下,冤枉。”胡小姐抽泣著道,“我並沒有惡意相向,我隻是,隻是擔心她,說了幾句寬慰的話。”


長公主便看向下人:“把當時的情景還原出來。”


下人便一五一十地說起來。


眾人聽了,都噤聲了。而侯夫人則是一拍桌子,猛地站起,臉色難看極了。


怎麼說呢,胡小姐的確是“擔心”,也是“寬慰”。


她擔心賀文璋明年去世了,於寒舟要怎麼辦?守寡好可憐哦。


給於寒舟出主意,給賀文璋留一點骨血。


又感慨賀文璋身體不好,恐怕行不通,還是過繼一個吧。


於寒舟聽了這些“關心”“寬慰”的話,一點都不高興。賀文璋是她的小伙伴,人非常好。他會在賀文璟的面前維護她,會在常大夫的面前據理力爭,隻為了讓她多睡會兒。還會畫花樣子,叫丫鬟繡了荷包給她,還不好意思給她知道。


這麼好的小伙伴,怎麼能被人這樣說?


“你不是關心我。”於寒舟抬起頭,冷冷朝她看過去,“你這是詛咒,詛咒我璋哥不好。”


關心人,沒有這樣的!


胡小姐這樣說,不是蠢就是壞!


而屋裡的一眾夫人,幾乎都認為胡小姐不對。賀文璋的身體不好,被斷言活不過二十歲,不是什麼秘密。包括她們,剛才在侯夫人面前也露出意味不明的笑聲,但是沒有人這樣直接說出來的,還擔心他妻子守寡。


這已經不是關心人,就是小姑娘之間的掐尖要強。


偏偏胡小姐的話,又太過火了。


“我不是,你不要汙蔑人。”胡小姐捂著眼睛,抽泣著說:“我關心你,你還要誤解我。”


於寒舟便道:“那我往你臉上潑茶水,也是關心你,因為你臉上髒了,你哭什麼?”


胡小姐的抽泣聲一頓。


“好了!”長公主喝道,高傲的視線落在胡夫人的臉上,“你不會教女兒,就不要帶出門,來我的壽宴上哭哭啼啼,嫌我死得慢?”


胡夫人嚇得臉色發白,立刻跪下了:“殿下恕罪!”


這事最終胡夫人和胡小姐鬧了個沒臉。


原是胡小姐大意了,她以為於寒舟嫁過去不好過,今日又是長公主的壽辰,於寒舟不敢如往日一樣囂張。她聯合幾個姐妹,狠狠刺刺她,出一出往日的惡氣。


但她沒想到,於寒舟敢直接把茶潑她臉上。


筵席散後,於寒舟跟在侯夫人身後,坐上了回府的馬車。


“母親,”於寒舟小心地道,“對不起,我今日惹了事。”


賀壽前,侯夫人告訴過她,安安分分不惹事。


而她本來一直忍著的,別人挑釁她,她都沒理會。可是別人說賀文璋命短,她就忍不了了。


侯夫人看了她一眼,口吻淡淡:“你知道錯了嗎?”


於寒舟一頓,低著頭道:“我知道錯了。”


嘴上說著,其實心裡覺得自己沒錯,因此腰板直直的,絲毫沒有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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