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他厭倦了弟弟再提此事。


這總會提醒他,她一開始喜歡的人不是他,而是他的弟弟,她選擇嫁給他,隻是一時想不開。


這會提醒他,他是多麼不值得信任,以至於弟弟一次次來提點他。


這還會提醒他,他是個多麼沒有未來的病秧子,沒有人認為她會喜歡他,她對他好都是別有所圖。


一切的一切,都讓他厭倦無比。


“我明白了。”許久不曾見到哥哥發威的樣子,賀文璟仿佛回到了小時候,又一次籠罩在哥哥強大的氣場下,並腳垂肩站得老老實實。


賀文璋瞥了他一眼,總算順眼兩分。隨即,他垂下眼睛,又說道:“我還要你答應我一件事。我身子不好,如果哪日我去了,她……你替我照顧她,不管她在何處,都不許人欺負她。”


賀文璟一怔,本能要拒絕,她算什麼人物,她配嗎?哥哥怎麼偏對她如此縱容和寵溺?


可是賀文璋的眼神太有威嚴,讓他拒絕的話一下子被封住了似的,說不出來。而且,他剛剛說了很不合適的話,惹了哥哥生氣。此時如果再拒絕哥哥,恐怕哥哥真的會生他的氣。


他不想答應,卻發現他自己把自己堵在死胡同裡了,如果他不想惹得哥哥永遠不理他,最好還是答應下來。


“好!”他忍了忍,隨即應下了。


男子漢大丈夫,做錯事就要認,他惹了哥哥不高興,那答應哥哥一件事又算什麼!


“哥哥,我真的沒有冒犯你的意思。”答應下來後,他覷了賀文璋兩眼,許是心虛和愧疚減弱了些,他走到賀文璋面前,說道:“你不要生我氣了,我知道錯了。”


他前一句才說沒有冒犯,後一句又說知道錯了……他根本就什麼也不知道。


但是賀文璋也懶得教訓他了,天色差不多了,媳婦該回來了。


“你回去吧。”他直接將文章塞回給賀文璟,自己坐了回去,將下擺展開鋪在腿上,細心掸平褶皺,便抬眼往門口方向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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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文璟:“……”


第025章


賀文璟一看哥哥的姿勢,就知道他是什麼意思。他撵他走,然後要等那個女人回來。


他心裡不太是滋味,但是因為剛剛惹了哥哥生氣,因此也不敢說什麼,隻道:“那我回去了,哥哥保重。”


“嗯。”賀文璋淡淡點頭。


賀文璟往外走到一半,忍不住回頭,就見賀文璋在檐下坐得穩穩的,一點送他的意思都沒有。他抿緊了唇,扭過頭,沒再往回看,大步離去了。


於寒舟乘坐馬車回到了侯府。


“不必來請安了,晚飯跟璋兒在長青院用就是。”侯夫人叮囑一句,“那些客套虛禮,不許跟璋兒學,非要固執守著。他身子不好,你多勸勸他,知道了嗎?”


於寒舟點點頭:“知道了,母親。”


侯夫人見兒媳婦乖巧,便露出一個和藹的笑容:“好,回去吧。”


“母親慢行。”於寒舟說道,看著侯夫人帶著丫鬟遠去了,才拐彎往長青院行去。


一進了院子,就見賀文璋坐在檐下看書。


青衫墨發,蒼白瘦削的青年男子捧著一卷書,低頭閱覽著書籍上的內容,院子四下裡安安靜靜的,沒有人敢吵他。不得不說,是一副頗有美感的情景。


於寒舟邁進去的步子都不由得放輕了些。


然而她步子再輕,坐在檐下的人仿佛心有靈犀一般,竟然抬頭看了過來。見狀,於寒舟便笑了起來,說道:“我回來了。打擾你看書了?”


“沒有。”賀文璋立刻道,把手裡的書交給一旁的丫鬟,“我看了一日的書,也看夠了。”


一旁的丫鬟低頭接過書,忍著笑小步跑進屋,給他把書放起來。


“你看了一日的書?”於寒舟揚起了聲音,眼睛都瞪大了,邊往裡行,邊看著他道:“之前不是同你說過,不許總是盯著書看,對眼睛不好?常大夫也說了,不許你太過費心勞神。”


她明明在兇他,然而賀文璋看起來竟然還有點高興似的,點點頭道:“我知道了,下次會注意。”


“……”他溫順的樣子,讓於寒舟沒辦法再訓下去,隻好一邊跟他往屋裡走,一邊說道:“你不要隻嘴上說知道了,你得注意才是,你身子本就不結實,更要好好照顧自己。”


賀文璋這時眼底浮現一點愧疚來,手指攥了攥,他低頭道:“我真的知道了,下次再也不會了。”


於寒舟還是相信他的。他一旦說出什麼,總會做到的。立時高興了,放過了這茬,說道:“中午用的什麼?吃得多不多?”


他雖然每天吃的飯菜都是清淡寡味的,但是為了照顧他的心情,仍舊是常常換了食材和搭配,盡量做些不一樣的口味出來。


聽她這麼問,賀文璋就答道:“用了玉湯白菜,豆腐魚湯……”


“用得不少。”於寒舟聽他說完,知他用飯如常,就稍稍放心一些。他身體太不好了,動不動就病怏怏的,需得人仔細照看才是。


又問他:“午睡了沒有?可睡著了?看了一天的書,累不累?”


賀文璋聽著她關切的問話,眼角眉梢都是笑意,輕輕點頭:“睡了,睡著了,不很累。”


進了屋,於寒舟先由丫鬟們服侍著換了身家常穿的衣裳,才走出內室,在他旁邊坐了,說道:“母親說了,今日也不必定省,讓咱們自己在院子裡用飯。”


“嗯。”賀文璋點點頭。


他對這個沒意見,他身子剛好,也不宜來回折騰。不然的話,又要累得她幾日不安寢。


終於問完他的事情,賀文璋開始發問了:“你今日出門,可順利?有沒有人對你不敬?見了什麼人?長公主殿下身子可還好?”


拉拉雜雜問了一堆。


於寒舟都沒想到,他能有這麼多問題要問。等他說完了,才逐漸回答起來:“挺順利的。哪有人對我不敬啊?我們出門做客,大家都很好。長公主殿下看上去氣色不錯,應當是很好的。”


說完這些,她想起什麼,叫丫鬟把她今日佩戴的荷包拿過來,攥在手裡,給賀文璋看:“母親說,這是你畫的花樣?怎麼沒聽你說?”


賀文璋滯了一下,嘴巴張開合上,眼睫也撲閃兩下,才問道:“母親怎麼同你說這個?”


心下微微有些懊惱,他隻囑咐了丫鬟,倒忘了提醒母親。


於寒舟便笑道:“因為漂亮啊,母親就看見了,就連長公主都誇你功底好呢。”


賀文璋垂著眼睛,面上浮起一層薄薄的紅暈,說道:“不值什麼,就沒同你說。”


雖然被她知道,並非他的本意,可是看著她這樣笑意盈盈地謝他,還是心裡泛起了甜。


片刻後,他又抬起頭來,清潤的眸子看著她道:“如果你喜歡,我多畫一些。除了荷包,我還會畫別的,你想要什麼?”


於寒舟倒沒什麼想要的。她現在什麼都有,吃的、喝的、穿的、戴的,什麼沒有啊?單單腰間絲帶都裝了一口箱子。


不過,她倒是對畫畫挺好奇的,說道:“不如你教我作畫吧?”


她這麼說,也是覺著平時沒什麼事做,就算要跟小伙伴一起玩耍,也得有玩耍的方式才是。


他身子不好,不能出門,各種運動也都不合適,不如就一起畫畫好了。


賀文璋聽了,腦中便浮現出他們一起站在案前,他教她作畫的情景。他們會挨得很近,衣衫都會碰在一起。這樣想著,臉上的紅暈又深了兩分。抿了抿唇,他點點頭:“好。”


“那就說定啦!”於寒舟笑道,接著又說道:“我之前不學無術,對作畫可是一竅不通,你若是覺著我笨了,可不許說,不然我要生氣的。”


賀文璋便笑道:“不說。”


剛進門來的翠珠,就聽到這一句,“撲哧”一聲笑出來,不等賀文璋看她,就說道:“大爺這話說得不好。也就是奶奶不跟您計較,不然換個人來,非要挨埋怨不可。”


賀文璋不解,問道:“怎麼不好?”


翠珠看了於寒舟一眼,見於寒舟不反對,就笑道:“您需得說,你一點兒也不笨,很快就會學成了,若是不成,那就是我教得不好,與你無關。”


賀文璋:“……”


他有些汗顏,剛才他怎麼沒想到?


“是我太自負了。”他不好意思地低下頭道。


於寒舟便笑起來,屋子裡的其他丫鬟們也都跟著笑起來,愈發把賀文璋笑得羞了,臉上微紅,挨個瞪過去:“沒規矩!都做事去!”


可是哪裡有那麼多事做呢?院子裡的丫鬟都是勤快的,而兩位主子又不難伺候,能做的事早就做完了。


陪主子們解悶兒也是做下人的一項職責,因此便有人道:“明日大爺和大奶奶便要作畫嗎?到時是在書房裡,還是把桌子挪去院子裡?若是天氣好,又沒有風的話,還可以去花園裡,景色漂亮,又心曠神怡。”


“這個好。”於寒舟點點頭。


說了會兒話,就到了晚飯的時候,兩人將丫鬟們遣下,對面而坐,各自用飯不提。


吃過飯後,翠珠從外面走進來,將剛剛從於寒舟身邊的丫鬟口中聽到的事,對賀文璋說起:“大爺不知,奶奶在外面對您極維護呢。”


於寒舟一聽,就知道她要說什麼,對翠珠使眼色,叫她不要說。


那些話太難聽,她不想讓賀文璋聽到,所以一回來她什麼也沒說,哪怕賀文璋問,她也說在外面很好,沒有人對她不敬。


但是翠珠這回沒有接受她的眼色,徑直將事情原原本本地對賀文璋說了:“大爺可瞧,再沒有比奶奶更好的人了。”


於寒舟:“……”


她要這些誇贊做什麼?她隻擔心小伙伴聽了這樣的話,心裡不舒服。


她朝賀文璋看去,果然見他低著頭,拿著杯子的手都微微在抖。但是半晌後,他抬起頭來,卻笑道:“謝謝顏兒維護我。”


那些初聽到惡意消遣的難受,漸漸散去了,心裡隻留下她維護他的感動和歡喜。


“不必擔心我。”他口吻柔和,神情甚至有了一點笑意,“那些話,我即便不聽,也知道有許多人在說。若是將這些放心裡,日子也不用過了,我早就想開了的。”


是的,他早就想通了的。


他就是這樣的情況,他打消不了那些闲人的念頭,就隻能讓自己想開一點。不去想,不去計較,把注意力放在關心他、愛惜他的人身上。比如父親,母親,弟弟。如今,還多了她。


“奶奶不必過分擔心大爺,大爺心裡敞亮著呢。”翠珠抿嘴笑道,福了一福,“不過,若是奶奶要責罰奴婢,奴婢也受著。”


於寒舟瞪她一眼:“下去!我現在不想看到你!”


翠珠抿唇一笑,道:“是,奴婢告退。”行了一禮,退下了。


於寒舟一手撐了腮,看向賀文璋道:“倒不是怕你想不開,隻是覺得沒必要,就沒說。”


何必呢?他再是想得開,那些話初入他耳中,也如一把刀子一樣,在他心頭扎上一刀。否則,他一開始何至於悶悶不樂?


“可我想聽。”賀文璋的臉上浮著一點笑意,看上去真的不介意了似的,“你知道,我時日不多了,大約還有不到一年的時間吧。我不怕別人傷害我,因為所有人的傷害加起來,比不得上天賦予我的。”


他身體這樣不好,這就是對他最大的傷害,他已然很不好了,又何懼人言?


“我想聽到你維護我。”他又說道,清眸溫潤:“餘下的時日裡,我想聽到很多這樣的好事情。”


第026章


賀文璋希望,他對這個世界的記憶,溫暖的、美麗的、動人的,越多越好。


他不想記得那些不好的事,也不會去記,那一點都不重要,也沒有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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