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賀文璋聽著“小乖乖”三個字,耳尖發燙,喉頭情不自禁地滾動幾下。
進了屋,他還在說小貓如何想她,於寒舟便道:“母親明日起便不吃藥了,好利索了,不必我去伺候了。”
賀文璋頓時眼睛一亮:“真的?那太好了!”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是啊,以後我就可以陪小乖玩了。”於寒舟抱著小貓掂了掂,說道:“好像是長大一些,比前幾日沉手了。”
賀文璋看著她隻顧跟小貓玩,眼裡的光彩暗淡幾分。隨即,又亮了起來,她一定是好幾日不怎麼跟他說話,才生疏了些。現在她不必侍奉母親,兩人日日待著,她會看到他的!
侯夫人的身體好了,翠珠的身體也好了,又來到屋裡伺候。
賀文璋看到翠珠,立刻給她發了體恤,叫她拿去補補身體。翠珠一開始還不肯收,見賀文璋是認真的,隻好收下了,更加用心不提。
且說到了晚上,於寒舟破天荒的沒有抱著小貓,而是交給賀文璋抱著。這幾日,賀文璋抱貓抱熟了,於寒舟交給他很放心,自己去看侯夫人給她的話本。
是的,她回來後悄悄看了一眼,是兩本話本子,而且是經年的那種,應當是侯夫人年輕時候看的,後來壓了箱底,見她喜歡這個,就賞了她。
於寒舟想瞧瞧,在侯夫人那個年紀的時候,流行什麼樣的話本?又是多好的故事,值得侯夫人珍藏多年?
因著床裡頭光線暗,且賀文璋在一旁,於寒舟就道:“你先睡,我等會兒就來。”
拿了話本,到外間去了,點了燈,一個人悄悄地看。
賀文璋覺得她神神秘秘的,但是又不好問她,隻得抱著貓睡了。
而於寒舟翻看了幾頁,終於明白了侯夫人不讓她給人看的原因了——有點尺度喲!!
看得她臉紅心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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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雖然有點尺度,但故事也是真的好看!身世悽慘的小孤女,遇到了一個正派大俠,大俠把她帶回去照顧。
小孤女深受大俠之恩,又被大俠的風姿所俘獲,就想以身相許來報答恩情。大俠一開始不肯,小孤女就各種賢惠,外加一些“不經意”的小動作,最終大俠意動,把她吃幹抹淨。
吃了又吃。吃了又吃。
面紅心跳的於寒舟,看了三分之一,就舍不得往下看了。這麼好看的書,要慢點看,一天看一點!
她心緒平復後,才悄悄爬上床睡了。隻不過,這晚她做了個夢,夢見自己成了小孤女,被一個正派大俠救了。
夢裡面,那大俠的面容有點熟悉,長長的眉,溫潤的眼,清俊得不得了。
“噓,不許鬧,你乖一點,吵醒她我可要教訓你了……”耳邊響起低低的聲音,漸漸將於寒舟從夢中喚醒。
她睜開迷蒙的眼睛,轉頭往聲音發出的地方看去,就見著一張清俊的男子面孔,長長的眉,溫潤的眼,隻是臉龐比夢中的人瘦削一些。
“你,你醒啦?”賀文璋見她終究還是被小貓吵醒了,就有點懊惱,覺得自己沒看好小貓,“要不你再睡會兒?我抱它下去。”
他眸光溫潤,瞳仁漆黑而晶亮,看在於寒舟的眼中,不禁想起夢中的情景。
夢中,她的大俠英姿偉岸,震懾無數宵小,但是回到家後,就換了個人似的,會被她逗得面紅耳赤,偏又無處可躲。
分明是賀文璋平日裡的樣子。
胸中哽了一口血,於寒舟摸起被子蒙住了腦袋,為自己的夢感到分外羞恥。
第053章
居然夢到了小伙伴。
還是那種夢。
這讓於寒舟不禁狠狠唾棄自己,她怎麼能這樣呢?這太過分了!
她簡直想打自己兩巴掌,可是賀文璋就在被子外面,她若是舉動有異,恐怕他要問。而她現在一點也不想跟他說話,更不想看見他。
“你先起吧。”她的聲音透過被子傳出去,聽起來悶悶的,“我等一下就起。”
賀文璋便以為她還想睡會兒,因而抱了小貓在懷裡,輕手輕腳地下了床,溫聲說道:“沒關系,你再睡會兒吧。”
輕輕的腳步聲漸漸遠了。
察覺到帳幔中少了一個人的氣息,於寒舟終於把蒙在頭上的被子揭開了,面無表情,眼神有點絕望。
她真不是個人。
抹了把臉,於寒舟慢吞吞地坐起來,弓著腰呆了一會兒,狠狠揉了把臉,然後幹脆利落地起身。
等到洗漱過後,腦筋終於清明了一些,夢裡殘餘的旖旎感逐漸淡去,於寒舟能夠分清楚現實和夢境。
那些感覺,不是她真正的感覺。那隻是個夢,這樣想著,就好受了很多。
隻不過,一抬眼看到賀文璋,還是不自覺把目光移開了。
她今天都不想看到他。
用早飯的時候,於寒舟幾乎不怎麼抬頭,始終垂著眉眼,專注著自己面前的飯菜。
賀文璋當然察覺出她的異樣,心中忍不住想,是他哪裡惹她不痛快了嗎?難道是因為早上小貓把她吵醒?
可她不是這樣小氣的人。雖然賀文璋常常多想,但是理智上他很清楚,她是個很寬和的人,輕易不生氣,也不給人難堪。
那麼,究竟是怎麼了?
“你心情不好?”想不明白,他便問道:“可以跟我說說嗎?”
他一開口,清朗的聲音就響起來,帶著仿佛將人包裹進其中的如水溫柔,跟夢中她所仰慕過的、喜歡過的、勾引過的、逗弄過的偉岸男人一模一樣。
於寒舟的臉上“唰”的一下紅了,她用力捏著筷子,克制著自己不要表現出異樣,裝作無事地道:“沒什麼,做了個噩夢罷了,一會兒就好了,你不用理我,我緩一緩就好了。”
“那好吧。”賀文璋就道。
她都這麼說了,他就不好多嘴了。
低頭扒著飯,臉上的熾熱漸漸消退,於寒舟不禁想道,那話本是再也不能看了。
好看也不能看了。書中的男主人公,已經長了一張賀文璋的臉,再看下去,就是個禍害。
一整個上午,於寒舟都避著賀文璋。到了下午,才好些了。
“你好了?”賀文璋敏銳地察覺到了,欣喜地問。一上午沒怎麼跟媳婦說話,他頗有些鬱悶。
於寒舟笑著點點頭:“嗯,好了。”
那畢竟是個夢。
她對賀文璋沒有想法,隻是睡前看了那樣一個故事,受了影響,才做了奇怪的夢。
她並不想那樣對小伙伴,那不是她真正的意思,所以她坦然了。
兩人便重新說起話來。
“你還要給母親做手帕?打算做多少?”見於寒舟抱著針線筐子,手裡捏著細細的繡花針,賀文璋就說道:“少做一些,母親不在意這個的。若是都讓你做了,丫鬟們做什麼?”
於寒舟便道:“反正沒事做,我多做幾條吧。快過年了,到時送上去,給母親六對,給我娘六對。”
因為這個,她都把小貓的手帕先做好了,如今年前僅剩的事,就是給侯夫人和安夫人每人做六對手帕。
雖然她做工一般,但這是她的心意。
賀文璋一聽,腦子裡就嗡了一下。六對!給她們每人六對!而他隻有一對!
攥了攥手心,他忍著心裡的酸意,暗暗想道,等他以後身體好了,他們成了真正的夫妻,他一定要讓她先給他做,做得最多!
隨即,他又想道,這樣媳婦豈不是會很累?那就這樣,先給他做,幾時給他做完了,再給別人做。
她動作慢,等到給他做完了,估計一年也就過去了。
正想著,外頭下人跑進來了,稟報道:“大爺,小的來送信。”
手裡拿著一隻包袱,裡面全是信件。
賀文璋叫人打賞了他,然後把包袱拿進來,放在炕上,打開來看。
一封封,數不清的信,全是寫給常青公子的。
賀文璋的樂趣不多,這是他少有的樂趣之一,那就是通過常青公子這個筆名跟外面的人交流。
他自己拆信,也讓於寒舟幫著拆,甚至喊丫鬟們一起拆。
這麼多,他自己是拆不完的,看也不知道要看到什麼時候去,就讓眾人一起拆信、讀信。
來信有誇的,有罵的。遇到罵的,直接丟一旁不看。遇到誇的,便大聲讀出來給賀文璋聽。
賀文璋自己拆了一封有意思的,他眉眼舒展著,說道:“遇著豪客了。”
說話間,他伸指從信封中夾出一張薄薄的紙。
“是銀票!”有丫鬟看見了,驚呼道,“天哪,竟是一百兩!”
其他人也紛紛驚呼:“此人出手好生闊綽!”
於寒舟亦是探頭過來,笑得眉眼彎彎:“這可真是豪客了。”
出手就是一百兩的打賞,若那寫書人是個貧困子弟,這可是幫了天大的忙了。
“我瞧瞧他寫了什麼。”於寒舟伸手,打算看看那人的信。
賀文璋便遞給她,一臉的笑意:“若我沒猜錯的話,是個仗義的豪門公子。”
那信上的字並不多,且字跡潦草,看著便是個疏狂的人。隻隨意說了幾句喜歡他的書,希望他繼續寫下去的話,又說若他生活貧困可寫信送至書局,收信人狂刀客,他每隔一段時間會差人去拿。
“這字好生潦草,簡直同我二哥不相上下。”於寒舟看完後,隨口說道,把信遞給了賀文璋。
賀文璋接過信,好生裝進信封裡,仔細放到一旁,繼續看別的信。他有個習慣,碰到很喜歡的讀者信件,會妥帖收藏起來。
其他的信,也有長篇大論誇他的,表示喜歡的,賀文璋挑了兩封打算收藏,其他的都讓丫鬟們收了,統一放在一口箱子裡。
然後拿著那一百兩的銀票,沉吟起來。
恰好有丫鬟問道:“大爺打算把這一百兩銀票怎麼辦?仍要拿去布施嗎?”
賀文璋有點舍不得。這是他頭一回收到打賞,若他是一個生活困頓的人,那麼這一百兩銀票會給他的生活帶來很大幫助。
這是一份極大的善意。
“不了。”賀文璋搖搖頭,把這一百兩銀票收好了。
收放起來時,他抬眼看了於寒舟一眼,目光動了動,眼底劃過一道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