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往日裡飛揚跳脫的背影,這時猶如被什麼壓著,看起來沉甸甸的,緩緩浸入夜色中。賀文璋從窗子裡看到,不禁心中一酸。


他多希望弟弟能一直快樂下去,可是不行,無憂無慮是孩童的特權。


“說完了?”於寒舟走了進來,看向他道。


賀文璋點點頭,拉過她的手,溫軟細膩的觸感,讓他心中好受幾分,低聲說道:“幸而我……”


幸而他命好,她不是平民女子,且是被母親歡歡喜喜給他娶進來的。


“陸姑娘恐怕最終嫁進來了,日子也不會很好過。”賀文璋說到此處,不知是同情多一點,還是慶幸多一點。


他慶幸妻子被母親所喜歡,這樣母親不會給她氣受,他也不必周旋在中間。


想到弟弟日後將會面臨的困境,賀文璋油然心生同情。


但是很快他就同情起自己來。


兩人的關系越來越親密了,晚上睡覺前,會擠在一個被窩裡,相擁片刻。


有時是她鑽進他的被窩裡,有時是他擠進她的被窩裡,美名其曰給對方暖被窩。


那一點點難以啟齒的想法,便在日復一日中,茁壯成長。現在他跟她才處在一個被窩裡,肌膚之間還隔著兩層布料,胸中便燃起了熊熊烈火。


他既痛苦又甜蜜。


次日,到了每半個月診一次脈的日子。


賀文璋的身體漸漸好了,也不怎麼生病了,常大夫後來給他診脈便改成了七日一次,到現在又變作了半個月一次。


在莊子上住著的時候,甚至沒有診過脈,常大夫原話是這麼說的:“幾時病了再來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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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文璋對自己的身體愛惜極了,不必人說,他都照應得極好。自從過年時因為拜年累倒了一次,他更加愛惜注意了,再也沒有病過。


此次常大夫給他診脈,時間格外的長,久到賀文璋開始懷疑了,他才松開了手,說道:“沒什麼大礙了。”


“多謝常大夫。”賀文璋客客氣氣地道。


常大夫緊接著道:“老夫在侯府一住就是二十年,如今你順利熬過二十歲的難關,眼見著越來越好了,老夫也到了離開的時候了。”


聞言,眾人都是大驚:“您怎麼能離開?”


此事甚至還驚動了侯夫人,來到長青院,說道:“可是府中招待不周,怠慢了您?”


“並未。”常大夫搖搖頭,然後捋了捋須,“大爺身子眼見著好了,再不會出現從前那般病勢洶洶的情況,老夫再住下去已無意義。”見侯夫人要說話,他抬手擺了擺,接著說道:“大爺日後若再生病,請個大夫來看也就是了,常人如何,他便如何。”


這一句“常人如何,他便如何”,讓侯夫人徹底怔住了。緊接著,眼眶湿潤起來。


“多謝常大夫大恩。”她感激地行了一禮。


她的兒子,終於要跟常人一樣了!


長青院的丫鬟們也都歡呼起來。沒有人教訓她們沒規矩,都覺得這歡呼聲十分悅耳。


“對了,常大夫,既然我兒身子大好了,那……”侯夫人頓了頓,“傳宗接代的事?”


聽到這裡,本來往外走的常大夫腳下一頓,轉頭將賀文璋打量一眼。隻見他目露希冀,頓時有些好笑。年輕人,實在是有衝勁兒。


“再緩一緩吧。”常大夫平和地道,目光在院子裡的綠瑩瑩的枝丫上落了落,說道:“若是講究些,明年秋後也就可以了。若是著急的話,明年這時候就差不多了。”


其實,現在也不是不行。


但常大夫是個講究的人,從長遠的、養生的角度看,還是等到身體徹底結實了,再動腎元為好。


這就好像才發芽的嫩枝,雖然也充滿生機,卻過於柔嫩。等到它抽條了,汲取了足夠的養分,變為堅硬結實的枝杈,才不容易折損。


“是,我們記下了。”侯夫人道。


常大夫要走,侯夫人送到了二門處,賀文璋、於寒舟及長青院的下人們,卻是一直將他送到了大門處。


丫鬟們送了他許多吃的、用的,還有人送了荷包、鞋襪等,淚眼汪汪地請他老人家保重。


“有緣再會。”常大夫擺擺手,駕著車離開了。


第094章


常大夫走了,跟他相熟的長青院的下人們都很不舍。但是不舍之餘,更多的卻是高興!


因為大爺就要好起來啦!


常大夫臨走之前說了,大爺今後就如常人一樣了,這豈不叫她們這些伺候的人高興?


這些年來,她們伺候著一個隨時可能咽氣的病秧子,提心吊膽是有的,但更多的是憐惜。沒別的,大爺待人太寬厚了,她們在長青院伺候著,雖然身份是下人,可是日子過得比平民小戶家的千金還好些。


她們知道自己為何會過這樣安穩的日子,因此由衷希望賀文璋能夠好起來。


也有人生出擔憂:“大爺如今要好起來了,身邊可還需要咱們伺候?”


這話一出,其他人都沉默下來了。


無它,府裡的二爺身邊便沒有許多丫鬟伺候,更多的是長隨和小廝。侯爺說了,男子不可寵溺著長大,成日裡廝混在丫鬟堆裡是怎麼回事?


至於她們這些人,是侯夫人安排在大爺身邊的,因是大爺身子不好,侯夫人覺著丫鬟們伺候著細心,處處都比小子們妥帖細致。


如今大爺的身子就要好起來了,長青院還需要這麼多丫鬟伺候嗎?


“如今主子還沒說什麼,休要多想,盡心伺候著就是。”翠珠對眾人說道,“再說,大爺和大奶奶都是寬厚的人,就算不要咱們在跟前伺候了,難道會胡亂將咱們發配了去?”


眾人一聽,心裡安穩幾分。


不管怎麼說,大爺是寬厚且念舊情的人,憑著這些年來她們認真伺候的情分,求一求大爺,日後也就不懼了。


心裡是這麼想的,但是她們卻到於寒舟跟前獻殷勤去了:“奴婢剛繡了一幅手帕,奶奶瞧一瞧,喜歡不喜歡?”


“奶奶最近還寫不寫話本了?奴婢近來有個想法呢!”


“奴婢燉了鴿子湯,奶奶要不要嘗嘗看?”


誰都知道,奶奶是大爺心尖上的人,大爺雖然寬厚又心軟,但這院子裡說話算話的人卻是於寒舟。


於寒舟又是好哄的。手帕漂亮,她便收了,每日換著花樣用。鴿子湯、魚湯、排骨湯等,更是來者不拒,端來就喝。


更別說是講故事了,聽著最解悶兒的,她和丫鬟們玩成了一團,倒給賀文璋騰出時間來了。


他最近有些心事,打算找侯爺說一說。又怕冷落了媳婦,使媳婦不高興。現在媳婦跟丫鬟們玩成一團,他也就放心想心事了。


他想的卻是襲爵的事。


他並不想襲爵,雖然這是封妻蔭子最便捷的途徑,但是他從沒想過。這對賀文璟不公平,他從小是被當成繼承人來培養的,忽然被奪去資格,這非常不公平。


他很愛弟弟。從小到大,在父親和母親注意不到的地方,都是弟弟幫他、陪他。弟弟對他十分敬愛,他自然不能做出傷害弟弟的事。


下定決心後,他便挑了個侯爺清闲的日子,去跟侯爺說話了。


“這是你的意思?”侯爺聽完了他的話,抬起一雙深沉平和的眼睛,看著他道:“你想清楚了,日後不後悔?”


賀文璋道:“兒子想清楚了,不後悔。”


“嗯。”侯爺微微頷首,沒有說同意,也沒有說不同意,“你回去吧。”


賀文璋摸不清父親的想法,並沒有聽從離去,而是又說道:“父親,我身子越來越好了,日後可以走科舉之路。”


“你覺著你能從考場上安安穩穩地下來?”侯爺反問了一句,他雖然性子內斂,並不如侯夫人那樣對兒子十分親近,卻也記得常大夫說過的話,“你日後就算大好了,也不如常人那般結實。”


尋常的讀書人,尚且有許多熬不過,出來後大病一場,何況是賀文璋這樣的天生底子不強悍?


“父親,我……”


“你母親不會同意的。”侯爺沒等他說完,就打斷了他,“你母親費盡心血,終於把你養大了,你舍得她擔驚受怕?”


賀文璋舍不得。


他知道母親在他身上用了多少心思,可他也舍不得讓舟舟跟著她享不到尊敬和榮耀。


侯爺歷經世情,一眼就看出大兒子在糾結什麼,眉頭輕輕挑起,他問道:“如果你不襲爵,日後璟兒襲爵,則璟兒媳婦就是府中主母。”


賀文璋聽了,簡直跟剜他的心一般。他的媳婦,到時候不僅在外面享受不到別人的尊敬,便在家裡也矮人一頭。


他沒想到,生活可以變得這樣冰冷而勢利。明明是一家人,可是也要在權勢名利面前低頭。


長青院。


“這個好,下一本就寫這個了!”於寒舟從小丫鬟那裡獲得了新的構思,使人拿紙筆來,飛快寫下設定。


獻計的小丫鬟擠開姐妹們,殷勤地在旁邊研墨。


“魔尊墜落山崖,重傷昏迷,被小姑娘撿到,搬進了家中。”


小姑娘是武林至尊的女兒,卻天生體弱,不能習武。至尊怕她被人傷害,藏在山谷中,與世隔絕。


寂寞的小姑娘常常撿一些小動物回家,這次還是頭一回撿到人。她又新奇又害怕,按照救治小動物的辦法,給魔尊處理了傷口。


“大爺回來了。”這時,打簾子的小丫鬟說道。


屋裡的丫鬟們紛紛行禮,於寒舟也笑著看過去道:“你回來啦?我們在寫話本,等下念給你聽。”


她隻負責寫下故事脈絡,具體著墨還是賀文璋來。他文筆好,語句優美,而且性子沉穩,有耐心詳寫,由他執筆再合適也不過了。


飛快寫下一段,於寒舟才停了筆,看向不知何時坐在面前的男人道:“來,看看喜歡嗎?”


賀文璋滿腹心事,卻不想在她面前表現出來,勉強接過草稿,看了起來。


小姑娘照顧了魔尊數日,魔尊才醒了過來,但是他失憶了。


失憶的魔尊,不見了那些血腥殺伐的氣息,是個劍眉星目,面色蒼白,容貌俊美的年輕男子。小姑娘望著他漆黑幽深的雙眸,心中一蕩,對他說道:“你是我的未婚夫,為了給我採藥,從山崖上摔下來了。”


為了證明她說的是真話,她還帶他去了撿他的地方,又給他起了名字,漸漸坐實了他是她未婚夫的事。


她還教給他武功,說道:“你失憶了,連武功也忘啦?我再教你好了。”


她雖然自己不能習武,卻熟讀武功秘籍,將自己知道的武學教給他,還天天哄著他跟自己親近。


小姑娘寂寞久了,很想有個伴兒,就這麼給自己哄了一個年輕俊美武功高強雖然沉默卻細心體貼的未婚夫。


但是小姑娘的武林至尊父親來看她時,認出了魔尊的身份,要殺了他。魔尊在打鬥中恢復記憶,跟至尊打了起來。


小姑娘勸架,但是父親不聽她的,未婚夫此刻也恨她欺瞞,並不理她。小姑娘擔心兩人,不希望任何一個人受傷,結果自己被波及到,肺腑盡碎,重傷瀕死。


魔尊赤紅的眼睛漸漸褪去血色,感受著胸腔裡傳來的劇痛,跪過去抱起她道:“你敢死,我就殺了你爹,讓全天下給你陪葬!”


“有病呢。”一個小丫鬟撇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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