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文璋很快去見孫先生了。
孫先生看了他這篇文章,特別高興,當時眼眶都發潮了。他很高興的是,收的關門弟子是個有志向、有抱負的人。當一個聰明人有志向、有抱負,這就是令人欣喜的事。
他恨不得把滿腹學識都教給他。
這篇文章被孫先生改了改,呈到了皇上面前。
皇上讀過後,抽絲剝繭,發現了其中要表達的內容——先開蒙學,然後設醫校,再建研究院。
“嘶,”皇上倒吸了口氣,“忠勇侯府的這位大公子,可真敢想。”
還人均年齡九十?他咋不上天呢?
不過,皇上對賀文璋倒是很喜歡。敢想敢幹的年輕人,他最喜歡了。原先隻見賀文璋建了常青書局,還搞得藏藏掖掖的,心裡其實不大喜歡。他很不喜歡將名利看成一場空的人,讀了書,有了學問,就報效朝廷啊!
淡泊名利?山野闲人?自己開塊荒地,種地去啊!天天搖頭晃腦掉書袋,吟詩誦詞做什麼?裝模作樣!
因此,看了這篇《為官論》,他很是喜歡。這說明賀文璋有當官的心!以後會為他效命!
他大手一揮,又批了五千兩銀子,使人送到忠勇侯府。他想辦蒙學,那就辦一個給他瞧瞧!
沒過幾日,皇後收到了忠勇侯夫人的進宮請求。
接見後,發現是侯夫人帶了於寒舟一起。
“有件事想請娘娘定奪。”這次進宮,是於寒舟有事問皇後娘娘,但她沒有诰命在身,隻得請侯夫人帶她進宮。
皇後聽完,驚訝得端莊面容都維持不住了,挑起眉頭道:“紅榜要拆成兩個?”
“是。”於寒舟答道,“常青書局設一個,蒙學設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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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暗示道:“您之前打賞了一萬兩,想記在常青書局的紅榜上,還是蒙學的紅榜上?”
如果記在蒙學的紅榜上,“鳳”就是第一位。
第140章
四月初,紅榜更換。
這一次不像之前那般,人擠著人,一股腦兒往裡湧。早看晚看,反正它就在這裡,一個月都不會變。因此,這一日隻是人數較之前多了一些,卻沒有再發生鞋子被擠掉的狀況了。
眾人率先看向紅榜的最前面,一如既往是灑了金粉的大字,好不氣派。頭名、次名、第三名,並無變動。但是看賬冊的時候,卻發現皇上追加了銀兩,而且還不少!
原來是一萬多兩銀子,如今已經變成兩萬銀子了!
“吾皇隆恩!”
眾人紛紛磕頭跪拜,口中誦念。
這上面並沒有皇後的排名,因為於寒舟進宮請示了皇後,她決定登蒙學的紅榜。故此,便壓下未發。
因著皇上都同意了蒙學的添設,且賞賜了五千兩銀子作為支持,故此賀文璋便開始了蒙學的開辦。
首先是尋址。尋一處安靜的宅院,做修整,添設桌椅,布置一番。
其次是聘請先生。這個卻容易,賀文璋使陳管事在常青書局說了一聲,每位先生每個月有八百文的月俸,頓時有許多人報名。
進出常青書局的人,多是家境貧寒的學子,能夠有份薪水固定的工作,對他們來說簡直太好了!
不過,賀文璋也不是盲目聘用。他出了卷面試題,又當面考驗他們教書的本領,擇優錄取了三位。
學院裡也要安置一些下人,平日裡做打掃、燒水、跑腿等活計。
還要制作出來一批衣服鞋襪,作為統一校服,以免部分學生穿著寒酸,在同窗中抬不起頭,影響讀書。
最後,還需要一批課本。這些也不難,跟聘用先生一樣,使陳管事在常青書局說一聲,抄寫書籍按市場價給,頓時有許多人報名。自然,也是擇字跡端正優美者錄取。
種種事宜準備起來,需要耗費不少時日。在此期間,賀文璟與陸雪蓉終於成親了。
成親之前,賀文璟便每日掛著燦爛的笑容,看起來高興得不得了,逢人就賞。
侯夫人看著小兒子這樣高興,漸漸心裡那些不甘、埋怨便散去了,心中釋然起來。兒孫自有兒孫福,何況忠勇侯府的前程未必就指著小兒子,如今她的大兒子也十分出息,還有何不滿呢?
正如大兒媳所說,天底下哪有十全十美的事?什麼都求美滿,是會折壽的。
因此,侯夫人的面上也掛了微笑,看起來好似很歡迎這個兒媳婦進門。府中下人見了,便也掛起了笑容,張口必是吉祥話兒。
私底下難免有些闲言,不過沒有人敢說到主子跟前,倒也不必提。
這一日,陸雪蓉正式進門。作為長嫂,於寒舟便去喜房陪她說說話兒。
“盼星星盼月亮,終於把你盼進來了。”
“你不知,早幾日咱們府中上下便熱鬧起來了,都期盼二奶奶進門。”
“文璟每天高興得跟傻子似的,逢人就賞,我讓璋哥勸他,留些銀錢在手裡,日後還要哄媳婦呢。”
她說話溫柔又親近,使得陸雪蓉有些忐忑的心情,漸漸就安定幾分。
“我是新婦,又不太懂事,日後還請嫂子多提點我。”
於寒舟便笑道:“那是自然。”
又跟她說了會兒別的,譬如渴不渴,餓不餓,不要委屈著了,已經是自己家了等等。
見陸雪蓉平靜了許多,才起身走出去了。
賀文璋在前院幫忙應酬,但他素來不怎麼喝酒,從前身子沒好利索時還心痒地喝幾杯,如今身子好利索了反而不喝了。隻不過,客人熱情,仍舊是飲了一些。
他一身酒氣地回來,灌兩杯茶緩一緩,見著於寒舟坐在炕上,便走過去將她抓起來:“怎麼才回來?我方才來屋裡都沒見著你。”
於寒舟便道:“我擔心文璟媳婦不安,便去哄了哄她。”
新婦嫁進門來,總會有些不安的。況且陸雪蓉的身份又特殊,更是難免忐忑。以後便是妯娌了,於寒舟是想跟她和睦相處的,便去釋放幾分善意。
“我也要哄。”賀文璋眸底一沉,扣著她的後腦勺就親下去。
被於寒舟扭頭躲開了,伸手推他的臉:“一身酒氣,不要親我。”
賀文璋非要親,在她唇上嘬了一口,才放開她。
“就胡鬧!”於寒舟給了他一巴掌。
兩人鬧了幾句,賀文璋便又出去了,還要去前院招待客人。
於寒舟也是一樣,要去跟侯夫人一起招待女眷們。方才是安撫完陸雪蓉,到院子裡歇口氣,現在便要出去了。
這一日忙碌,都累得不輕。
晚上歇息時,於寒舟便很好奇,陸雪蓉和賀文璟會不會談生意到天亮?
她記得原著中,兩人大婚這日折騰了許久,天將亮時才睡下。待醒來後,又折騰一番,才去正院請安。
由此,她非常好奇。待到次日,早早就起了,很熱切地去正院請安。
賀文璋覺得媳婦稚氣得很,不過是府裡新添了人,她就這樣活潑起來。但是媳婦高興,他便沒什麼說的,跟著去了。
兩人到正院時,侯夫人已是坐著了,侯爺也坐在上首喝茶。見賀文璋行來,便跟他說話,問一問近來忙什麼,蒙學的事進展如何了?
於寒舟便跟侯夫人說話。
“文璟和他媳婦不會在打拳吧?”見侯夫人面色不很好看,於寒舟坐過去,笑著打趣道。
心裡不禁覺得賀文璟有些沒數。
新婚第二日,正是新媳婦在婆婆跟前表現的時候,他拖著陸雪蓉談生意,實在不合適。
侯夫人慈愛不慈愛,是一回事。他如何表現,是另一回事啊!
她想起原著中這一章,陸雪蓉掙扎著起身,賀文璟卻說:“無事,母親最疼我的,必不會怪你什麼。”結果敬茶晚了,侯夫人面色淡淡,一頓飯吃得冷冷清清。
“你以為他們是你們兩個?”侯夫人沒好氣地道。想起大兒子和大兒媳圓房後,她滿心忐忑地等在這裡,結果小丫鬟來稟報說,兩人早起打拳,所以來遲了。
此時回想起來,還覺得好笑又好氣,在她額頭上輕輕點了一下:“我是不指望他們兩個有你們孝順。”
“我也不很孝順的。”於寒舟便低下頭,佯作羞愧道:“去年整整半年不曾侍奉母親身邊,每每想起便覺愧疚。”
侯夫人頓時心疼道:“同你不相幹,是那混賬哄你出去的,母親心裡你是極孝順的。”
於寒舟本來想拉低一點自己的形象,這樣侯夫人對比起來,便不會對陸雪蓉有太大的意見。沒想到侯夫人對她的濾鏡開得這麼足,一時倒不好說什麼了。
看向一旁,不見櫻桃在屋裡,便叫了海棠笑道:“快去二爺院子裡瞧瞧,若是在打拳,且不要打了。哪日打拳不好,非得今日?”
“噯!”海棠應了一聲,立即出去了。
她早就想去叫人的,但是侯夫人不肯,要看看他們到底能拖到幾時。如今被於寒舟一吩咐,立時就去了。
“哼!”侯夫人毫不掩飾自己的不快。
於寒舟便一臉敬仰地看著她,說道:“母親就連生氣起來也是這樣好看。真不知母親年輕的時候,到底有多美?”
侯夫人知她嘴甜,也知她故意哄她,面上佯怒道:“你是說我如今不年輕了?”
“反正沒我年輕。”於寒舟道,見侯夫人要擰她,便躲了躲,還笑道:“不過,我比母親年輕又怎樣?我可沒母親美貌,更沒母親的通身氣度,我啊,連母親一根小手指頭都及不上。”
她好話兒不停往外拋,侯夫人雖然仍舊氣小兒子和小兒媳,但是也不忍傷了大兒媳的一片孝心,因此面上展顏幾分。
陸雪蓉與賀文璟終於到了。
見母親面上並無多少不快,賀文璟對陸雪蓉眨了下眼睛,好似在說,我沒說錯吧,母親很慈愛的!
陸雪蓉卻沒那麼天真,女人之間的氣場很微妙的,她此刻本能感覺不安。
進了門,兩人便跪下行禮,向侯爺和侯夫人敬茶。
又跟賀文璋、於寒舟見過禮。
於寒舟打量著陸雪蓉,見她似是出門匆忙,眼底的粉打得都不勻,露出一點青痕。
她心中頓時了然,兩人昨晚果然談了很久的生意。她想起賀文璋平時的表現,心說,賀文璋就不敢狠折騰他,因為她會揍他。
“嫂子。”見於寒舟看她,陸雪蓉便對她微微一笑。
於寒舟頓時收起雜念,對她回以一笑。
侯夫人已使人拿來賞賜,面上卻沒什麼笑容,淡淡說道:“好生過日子,我最煩搞七捻八,安安分分就很好。”
這話聽得賀文璟不快,眉頭皺起來。大嫂進門時,母親便沒有說這樣的話。
陸雪蓉卻屈膝一禮:“是,謹遵母親教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