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日子她太用功, 才到9月下旬,初中的內容她就已經補的差不多了。
隻剩下一些需要死記硬背的東西,她全摘抄到本子上,慢慢背就行, 總之已經不會影響高中課程的學習。
再參加初中課業考試的話, 全及格絕對沒問題,多給她半個多月時間把該背誦的全背下來,她不會比上一世考的差。
高一開學到現在學的東西,她也都反復背誦記憶,甚至還多做了許多延展卷子, 都理解的非常扎實。
雖然孤獨的面對課本, 在燈下學習很枯燥很辛苦,但總好過進入社會後看不到希望的一個人苦熬。
那種窩在上海霓虹映照不到的角落, 買不起房, 因宅而生活圈越縮越小的絕望……
她常常因為做了‘孤獨終老, 或猝死在租屋裡十幾天後才被人發現’的噩夢而驚醒,再也睡不著。
那些個不眠的黑暗的夜晚,她再也不想經歷。
舒口氣,華婕放下課本,扭了扭發酸的肩膀。
手碰觸在胸口, 這裡是放松的。
舍下社會和身邊人強加給自己的‘你應該如何’, 重新起航,去追求真正想過的生活,真是充滿希望啊。
辛苦也不怕, 累也不怕,都覺得滿足,覺得幸福。
一切都是為更好的未來而努力——這種心存希望,擁有目標,覺得所做的一切都值得,都有意義的感覺,真好哇。
伸了個懶腰,華婕將英語磁帶放進一年前爸爸給她買的小錄音機裡,按下播放鍵。
錄音機咔嚓咔嚓響,忙按暫停,掏出磁帶果然拽出一堆纏繞亂七八糟的膠卷,把鉛筆插進磁帶孔裡重新卷好膠卷,再放進錄音機,終於能正常播放。
一邊聽英語朗誦,一邊拿出顏料、毛筆和畫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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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將白天畫的寫生一張張看過,最後全員大幅畫上。
回想了一會兒,便開始默寫上色。
華婕模仿了印象派雷諾阿的風格,描繪了斑駁的光影,展現出下午時燦爛陽光照在大地上的暖意。
筆觸大膽借鑑了印象派畫家梵高的風格,果斷落筆,如放縱歡跳的舞者。
既是為了完成這幅畫而認真繪制,也是放肆的嘗試——
她不怕這幅畫失敗,沒有擔心別人不喜歡的心理包袱,隻是隨心所欲而已。
當母親敲門提醒她已經快零點,該睡覺了時,華婕才意識到時光流逝。
快樂時,光陰總是眨眼流逝。
收起畫了一半的《晚秋遊山》,整理好書包,洗漱完躺在床上,她才感覺到疲憊。
上下眼皮瞬間黏在一起,充實過了一天的少女,幾乎秒睡。
深夜風刮擦過牆壁,雪花撲簌簌撞在窗上,都沒能擾了少女的好夢。
在夢裡,明天會更好,一切期待都能得到美麗的回響。
……
……
一股寒流讓勁松一夜間入冬,雖然很多人信誓旦旦說過一個星期還會回暖,但大家依舊將羽絨服、棉袄都掏出來穿上了。
新一周裡沈墨也沒有跟同班男生們處好關系,誰對他稍有冒犯,他就鐵拳伺候,反正他誰也記不住,所有人一視同仁的揍。
他的交友理念非常直白,打服為止。
對他來說,學校等環境基本上一直是陌生人環境。
他記不住跟他發生過交集的人是誰,永遠對不上號,除非每天一起玩兒的人,不然早晚還是變陌生。
這也讓他變得孤僻,並有大把時間獨立思考和閱讀,乃至成為學霸。
加上沒有母親,從幼兒園起要學習獨自在孤獨環境中生存,慢慢就變得對身邊人持無所謂的冷漠態度。
不僅待人充滿防備,更學會了校園男生間最好用的解決問題方法:拳頭。
他現在已經懶得記人了,沒必要。
別人記住他,知道他不好惹,在他想打籃球的時候陪他打,他需要幫助的時候提供幫助,就夠了。
周二時,班裡的幾個體育生不服沈墨的霸道和拽勁兒,聯合起來找茬,又被沈墨逼退到班級後排,按在桌子底下踹。
踹完了下節課間,他還能若無其事繼續跟這哥幾個一塊兒打籃球。
是以,同學們得出一個結論:沈墨雖然非常多缺點,但至少有一個優點,那就是不記仇。
這倒是真的,沈墨的確不記仇。
他也記不住啊,今天誰惹了他,一轉頭他就找不到這個人了,臉盲症不具備記仇的條件。
所以,他一直有個樸實的信念:別的事兒可以耽誤,但賤人不揍可能就再也找不著了。
有仇當下就報的人,不需要記仇。
男同學們還是不懂。
……
但沈墨也不是完全沒有關系的同窗,華婕就是他來一中後交到的好朋友。
周末在她家蹭吃蹭喝蹭玩,極大增進了他們的感情。
可惜華婕家藍莓儲量有限,不然他真想跟她商量,把每天的‘特供’奶茶換成藍莓汁。
周四下午大課間,沈墨見華婕又在給同學畫像,出了座位後,回頭道:
“這麼下去,幾乎所有人都有你的畫了啊。”
他著重點出‘幾乎所有人’,一邊說一邊將手搭在她桌上,指尖噠噠噠點她桌面,以吸引她的視線離開畫,看向他。
雖然心裡想著好像就他沒有,但臉上卻故作淡然,似乎隻是闲聊般。
他們同桌關系處的挺不錯的吧,最近他都很少使喚她倒水整理課桌和寫作業了,還對她各種愚蠢的問題有問必答……她也不說主動給他畫幅肖像,還要等他開口求畫嗎?
那多不好意思,而且給她錢才能得到她畫的話,多沒面子呀。
華婕停筆,抬頭看他一眼,想了想才嘗試著問:
“你要嗎?要的話,我也給你畫一幅。”
“多少錢啊?”他故意問。
她要是敢要他的錢,他就一星期不搭理她。
“我不收你錢。”對上他兇巴巴的眼神,華婕立即上道。
“那行吧,你什麼時候畫?”他說著轉過身面對她,廁所都不準備上了。
“周末吧,你跟我去畫室,我認真給你畫一幅怎麼樣?”她問。
“哦,行吧。”收回撐在桌上的手,他拽拽點頭,轉身便走。
大步晃到門口,忽然壓不住情緒,跳起來雙手在教室門頂框上一拍,落地後微微一笑才轉入走廊。
這是要帶他到寬敞的畫室,非常認真的給他畫一幅大的吧。
可以裱在大畫框裡,跟他爹的畫一樣的,可以拿出去直接賣,也能直接掛在他房間裡的那種。
不過很多大幅肖像,尤其是外國特別出名的,好像有不穿上衣的那種。
不知道她會不會忽然提出給他畫個電影《泰坦尼克號》裡傑克給柔絲畫的那種,嗯,他會拒絕。
……
卞穎坐在斜後方,將沈墨和華婕的話聽了個全程。
她轉頭悄悄跟邊上的化學課代表道:
“你說華婕和沈墨是不是處對象了?”
“拉倒吧,華婕又不是校花,沈墨那樣的肯定看不上她。”化學課代表小聲否掉了卞穎的猜測。
“那就是華婕暗戀沈墨,你看她對沈墨多好,給別人畫畫都收錢,就不收沈墨的。還老給沈墨帶好喝的好吃的。”卞穎撇嘴。
“沈墨才不會喜歡她,不就會畫個畫,整點奶茶什麼的嘛,男生找對象,又不是找畫師找保姆。”化學課代表不以為然道。
“她倒挺會出風頭。”卞穎語氣也輕蔑起來。
“哎,卞穎,聽說教導主任正準備給咱們高一組定個領操員,你知道嗎?”化學課代表忽然將音量提高,笑著問卞穎。
“是嗎?”卞穎一時沒反應過來,微微怔住。
“真的。據說老師準備從舞蹈生裡選一個形體好的。
“當然選漂亮學習好的也有可能。
“高二領操的是咱們校花,學習也不錯,是學舞蹈的。
“高三領操的是省舞蹈比賽前三的學姐。
“聽說剛畢業那一屆領操的是學習全年級第一的,還是咱學校那一屆的高考得分最高。
“反正得有點特別突出的優勢。”化學課代表認真點頭。
“咱們高一選誰啊?”邊上男生聽到她們討論,好奇的探頭問。
“都說是卞穎。”化學課代表把手搭在卞穎肩頭,“卞穎跳舞得過獎呢,還有氣質,漂亮,我也覺得肯定是。”
“沒有沒有,其他班也有學舞蹈的呀。”卞穎忙謙虛。
“真羨慕你啊,嘖嘖,你看學畫畫有什麼用啊,學舞蹈多好,萬眾矚目诶,風光。學畫畫就能坐在座位上悶頭畫。”化學課代表嘖嘖道。
方才搭話的男生沒聽出化學課代表是一邊捧卞穎,一邊借機踩華婕,還接話道:
“是啊,學體育的羨慕學畫畫的,學畫畫的羨慕學舞蹈學音樂的。”
“對啊!”化學課代表立即點頭應是。
“那我們學舞蹈的,還羨慕你學習好的呢。”卞穎立即反捧了句化學課代表,一句話把對方捧的比誰都厲害了。
化學課代表一陣笑,跟卞穎倆人互捧著,都走上人生巔峰了。
“……”華婕坐在前面畫畫,把卞穎和化學課代表的對話聽的一字不漏,反胃的厲害。
“她們是不是在酸你?”模特女生悄悄湊過來問華婕。
“不是我,可能說的景年。”華婕嘿嘿一笑,拿出錄音機,捏起兩個耳機中的一個,問:“聽英語磁帶不?”
“……好啊。”模特女生總覺得說的好像不是景年,好像就是華婕,但她猶豫了下也沒再糾纏,接過華婕遞過來的一個耳機,跟跟家一起聽起英語磁帶。
華婕也不知道卞穎怎麼就那麼酸她,開學以來跟各種女同學說她的壞話,似乎立志於拉攏其他同學,以達到排擠她的目的。
她也不當回事,反正找她畫畫的人裡大多數跟她處的都還行。
還有許多同學即便跟卞穎關系好,不跟她玩,也會花錢找她畫畫——
這就行了,華婕又不指望自己當萬人迷。
隨便卞穎折騰吧,小孩子耍猴一般無聊。
他強由他強,清風拂山岡。他橫任他橫,明月照大江。
晚自習前,華婕終於利用課間時間,把下午的模特女生畫完了。
16開的肖像畫還是很好畫的,而且同學們要求不高,她完成度隻要差不多點,就能賺到錢。
鈴聲響,班主任坐到講桌前看著學生上自習。
華婕掏出作業本開始寫作業,放學前全寫完,晚上回家就能學別的,她還想每天都把需要背誦的東西背一遍,把知識全部嚼爛了記熟。
二十分鍾後,華婕正在草紙上驗算,忽然‘啪’一聲,整個世界都暗了下來。
教室瞬間沉寂,下一秒便開始窸窸窣窣的喧鬧起來。
抬起頭,華婕愣了一秒轉頭看向窗外,校園裡都灰蒙蒙的。
學校停電了。
“都別吵了!閉目養神一會兒。”班主任站起身,拍了下桌面,走到班級門口,推門往外探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