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福山和葉玉貝一齊爭取到了總公司的支持,老板抱著投資未來畫家的長遠規劃,親自批準了這個子品牌合作項目,作為未來產業發展的一次全新嘗試。
沈墨和華婕坐在張福山和葉玉貝對面,開始第二輪談判。
關於分成合作,及子品牌與總公司的版權歸屬等問題,沈墨仍舊絲毫不含糊。
他不同意維斯特總公司提供的分成比例,也不接受維斯特總公司提出的從屬關系及權利劃分。
於是又是一通有來有往的激烈談判。
由於華婕對於這件事的成敗看的夠開,沈墨談判時大開大合沒有任何後顧之憂。
而張福山已經跟葉玉貝向總公司申請過預算,甚至為了得到老板的認同,將兩人規劃好的華婕子品牌營銷規劃及後續可能的獲利數額,都跟老板上報了,並且得到老板本人認同。
如果最終沒能拿下這個項目,那事情的性質就是將一件驚動了老板的事兒搞砸,可不僅僅隻是一次小小的談判失敗而已——
兩個打工人背負著這個重壓,忽然就把自己架在了一個隻能成功不能失敗的狀況上。
開弓沒有回頭箭。
二人更多的是擔心自己在這個項目中承擔失敗的後果,沒辦法像沈墨和華婕一樣隻考慮事情的利益得失,不知不覺間便在談判中落於被動。
一方可做可不做。
一方必須做。
籌碼和壓力完全失衡的談判,張福山隻能節節敗退。
在利益拉鋸中,隻能從沈墨利爪下一點點的摳利益,最後談到一個狀況後,再次陷入僵局。
雙方再次暫時作別,張福山和葉玉貝又是一通碰頭商討,然後繼續跟總公司開電話會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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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日中午,沈墨和華婕再再次坐在張福山與葉玉貝對面時,初見時還溫和慈祥,精神充沛的張大叔,眼底已經染上兩道青紫,神情也憔悴許多。
同樣是這天早上,《視覺111》終於運到勁松市。
雜志才在各報攤雜志社、書店等鋪開,就被搶購一空。
不止因為華婕的時尚漂亮,更因為這一期的雜志時尚女郎,這位天才少女畫家,出生於勁松。
小城的榮譽感忽然爆棚,所有人都要讀一讀這個生長於勁松市的,與自己飲同一片地下水,呼吸同樣清新沁冷空氣,甚至可能多次擦肩的少女的故事,到底是怎樣的。
她就讀於哪所學校,師從哪位師長……大家要從文章中,尋找自己熟悉的地方,相交合的人生片段,並站在同樣的視角,去感受這份榮耀和不凡。
於是,大家讀到了勁松一中,興奮的對話說,我也畢業於那所學校。
大家看到了富雲大廈大華家具,知道這位天才少女支撐父親的夢想,開了這樣一家了不起的家具店。
大家看到了她對家鄉小城的愛,也對她產生了濃濃的親切感,為自己成長的這所小城出了這麼一位天才少女而感到與有榮焉,甚至洋洋得意,口口相傳。
“你看這個月的《視覺111》了嗎?是我們勁松走出去的名人。”
“咱們勁松出了個全國亞軍的小畫家,才16歲。”
“看這長的水靈的,一看就是咱們這兒好水土養育的孩子。”
人們購買這本雜志,親熱的討論著這個初出茅廬的少女小畫家。
華父買了10本,要好好收藏2本才安心,還要送親朋,還要在大華家具、小華家具和富雲大廈背街的兩個門面最顯眼的地方,都擺上。
讓所有人都知道,這個了不起的小姑娘,是他的女兒。
而今天跟沈墨和華婕談判的張福山,也買到了這本雜志。
他買的時候,早晨開店時才滿貨的這一期《視覺111》,已經所剩無幾了。
他才轉身踏出書店,這期雜志便飛速售罄。
同一個甜品店,同樣的位置,張福山手按著新買的《視覺111》,看著坐在對面寵辱不驚的少女華婕,心中情緒忽然復雜了起來。
少女擔心被狂買《視覺111》的市民認出,今天戴了口罩。
那雙眼睛卻仍舊清透明亮,含著淺淡的笑意,並未因為忽然出名而顯得張揚或桀骜。
她還是靜靜坐在那兒,乖乖的,不搶話,也不著急。
仿佛這一次談判的成敗,她都無所謂。
她隻靜靜觀察他們,時而雙眼閃著亮芒,一瞬不瞬望著沈墨——
張福山常常忘記她是來跟他們談生意的,他總覺得她好像就是單純來欣賞沈墨端著‘如果不同意這些條款,我們不合作也沒關系’的態度,狠狠虐他們的。
深吸一口氣,張福山雖然不情願,但還是不得不將視現落向沈墨,語重心長道:
“沈墨,我真的誠心非常足,非常非常希望合作能達成。
“但你昨天提出的條件,總公司真的無法接受。
“我和葉主任費勁千辛萬苦,才折中到一個合適的條款,希望你能看一看。
“我對華婕子品牌上市後的市場接受情況真的非常有信心,希望你也能讓一讓步,考慮考慮維斯特方的立場和困難。”
“我看一下吧。”沈墨伸出手。
張福山立即將自己打印好的一份合同遞到沈墨手裡,合同空白處有他用鉛筆填上的數據和細節。
他盯著沈墨,心裡沉甸甸的,既緊張,又害怕,還有小心翼翼不敢露頭的期待。
年後清美雙年展馬上會有持續一個月的畫展,展後還有拍賣會,這就是兩場對華婕非常強的曝光活動。
屆時會有多個雜志、報紙登載。
這些雜志、報紙在2月中下旬會依次推出,華婕的設計如果能籤下來,2月中下旬前前做好所有設計款的樣板服飾,拍硬照出宣傳,正好可以同步聯動。
宣傳之後,大批量出廠,進入售賣環節,大概在3月上旬。
正好這時各種宣傳輿論在潛在客戶之間差不多已充分發酵,促使潛在客戶的購買欲望達到峰值。
時間上剛剛好。
一環一環相扣,想趕上這一波,必須每一環都不能延誤,不能出錯。
張福山喝一口白開水,目光灼灼望著沈墨,觀察著他的每一個微表情,祈禱著少年不要再為難他們。
長桌邊的氣氛有些僵凝,葉玉貝還在根據華婕的設計,思考著面料等制作環節的每一環要如何做最優選,如何落地。
華婕腦海裡復習著早上新背的單詞、發音和組句方式。
於是靜悄悄的,好半晌都隻有沈墨翻看合同的簌簌聲,和幾人喝飲料的吸溜聲。
甜品小店忽然走進來四個年輕人,兩男兩女拆分組隊後坐在華婕一桌人的身後,點了飲料後,便開始聊天。
其中一個女孩子一邊將捂的嚴嚴實實的圍脖散開放在桌上,一邊掏出斜挎包裡的一本雜志,拍在桌上後,便興衝衝開口道:
“看!知道這是誰嗎?”
即便是壓低了聲音,仍掩不住她聊八卦的亢奮情緒。
“咦?你一直在買這套雜志嗎?”另一個坐在對面的女孩子問。
“所有時尚雜志我都有買啦,還有什麼《少男少女》一類講初高中生故事的,我也買。”解開圍脖的少女又脫掉羽絨服,露出裡面淺粉色的小毛衣,繼續道:
“重點不是這個雜志啦,你們看看這個封面,覺不覺得熟悉?”
“……”一直埋頭的沈墨聽到後桌討論聲,不自覺回頭看了一眼,掃過四張毫無熟悉感的土豆臉後,才繼續看合同。
“……”張福山順著沈墨的目光也掃了眼後桌孩子們,並眼尖的看到了被穿粉色小毛衣的少女拍在桌上的《視覺111》。
華婕穿著那套改良馬面裙的照片,明晃晃呈現在所有人視線下。
“誰啊?”粉毛衣對面的少女穿著黑色衛衣,翻過雜志低頭打量。
“咱們學校領操員啊,高一那個,叫華婕吧好像……前陣子穿了一身超好看的過膝百褶裙,裡面是改良小西裝的套裝,可好看了,那會兒你還定做了一套類似的呢。”
“啊!真的诶!她怎麼上《視覺111》了?平面模特嗎?這麼厲害?”黑衛衣少女問。
“我看看。”坐在黑衛衣少女身邊的男生好奇探頭。
“你看什麼啦,人家有男朋友了,你不許看。”黑衛衣一把拍住雜志,手遮住封面上華婕的臉,瞪了眼坐在身邊的男生。
顯然兩個人是男女朋友關系。
“?”跟粉毛衣少女背靠背的華婕挑起眉頭,要不是怕回頭被認出來,她真想看看說話的是誰,怎麼一副跟她很熟的樣子,還說她有男朋友?
她怎麼不知道自己這個母胎solo幾十年的人居然脫單了?
“!”埋頭看合同的沈墨動作僵住,雖然沒有回頭,兩道劍眉卻凌厲豎起。
誰?
她竟然有男朋友的嗎?
呵,他怎麼不知道???
想著,他斜眼橫瞪了下華婕。
少女忙聳肩,用口型說道:造謠!
她家裡有個親爹叮囑她不許早戀,沈墨這個家伙更是比她親爹看的更嚴,在學校也全方位督促她好好學習,監視她不許亂來。
她倒是想,但哪有機會和時間偷偷談戀愛啊?
“華婕談戀愛了?”粉毛衣立即興致勃勃詢問。
“你不知道啊?就咱們學校校草啊,沈墨嘛,他們兩個是同桌哦,每天朝夕相處,男的帥女的靚,日久生情那不是很自然的事兒。我聽說沈墨經常為華婕打架的,對她老好了,寵到上天,我有個初中同學是他們班的,據說全班人都不敢欺負華婕,誰對華婕講話聲音大了,語氣重了,都會被沈墨教訓!”黑衛衣言辭鑿鑿,仿佛親眼所見一般。
“哇!我爹對我都沒有這麼保護。”粉毛衣說著轉頭看向坐在身邊的男生,撒嬌道:“你能不能像沈墨那樣對我好呀?”
“屁啦,都是瞎傳的吧,你們又沒看見。”男生立即反駁,並將沈墨當成男性公敵,內心默默腹誹了好多句。
“哇,華婕好厲害啊,我就說校園牆被她畫的那麼漂亮,原來她超專業的,全國比賽得第二耶!好屌!”黑衛衣翻開雜志,一邊讀一邊驚道。
“那就怪不得沈墨會跟她在一起了,兩個人好般配哦。”
“我之前好覺得沈墨那麼優秀,籃球打的好,足夠踢的遛,滑冰跟小王子似的,又帥運動細胞又超強,還是全校第一這種學霸,聽說家裡還超有錢,怎麼就被華婕那麼普普通通一個女孩子給迷上啦?原來華婕也不普通诶,畫畫天才啊!”
“據說華婕對沈墨才好呢,每天給他帶好吃的好喝的,全班都跟著聞味,每天被饞哭。”
“啊,好會哦。”
“百煉鋼怕繞指柔嘛,那麼多人給沈墨寫情書都被拒收,結果被華婕近水樓臺先得月了。”
“要是我跟沈墨同桌,我也天天想著法子的討他喜歡,哈哈哈。”
“……”華婕。
啊啊啊啊啊,繞指柔是什麼鬼?好羞恥啊啊啊啊啊!
“……”
“……”
兩位男朋友逐漸黑臉。
“是啊,沈墨超帥的,比你男朋友還帥,哈哈。”
“比你男朋友也帥!”
兩個女孩子忽然指著對方笑起來。
坐在他們身邊的兩個男生簡直要原地爆炸,其中一個不滿道:
“我倆還在這兒坐著呢,你們能不能收斂一下?”
“……”張福山挑眸在面前的華婕和沈墨之間掃了一眼,眼尖的捕捉到了兩個人都有些發紅的耳根。
他就說沈墨怎麼這麼認真負責。
兩人既不同姓,看著也不像表親,原來是情侶啊……
沒想到來談項目,居然還被喂一嘴狗糧。
現在的孩子可真是早熟啊,這才高一就學會戀愛了。
不過……沈墨高一就如此難搞,談談戀愛對他來說也就是小事一樁吧。
後桌兩個女生哈哈笑著跟各自男朋友互懟幾句,才又將話題轉回雜志上。
“華婕這身衣裳好好看啊,這個裙子是不是有點像武俠片裡大俠穿的那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