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啊,這個年紀好像也不懂什麼感情,就是本能使然,見色起意,兩個人都好奇就一拍即合,然後不懂如何談戀愛,相處不來很快分手。
好像關於這個年紀的感情,極少數奇跡才真的能一直走一生,大多數都是畢業既分手,甚至不到畢業就分手了吧?
沈墨就算再早熟,看起來再智慧再聰明,也還隻是個16歲的孩子啊。
人生才剛開始,個性脾性都還沒穩定下來,身體也沒完全長開吧。
這樣一個人……
華婕抿住唇,忽然長長嘆了一口氣。
相遇太早了,未來變化多端,以當下去規劃未來的事業都尚且太早,更何況是感情這種事。
是她魔障了。
“……予獨愛蓮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華婕嘆著氣,默默背誦。
“啥?”姚楠停下手中動作,抬頭疑惑。
“沒啥,就背個課文。”華婕道。
起身,深吸一口氣,她邁開步走回座位,安安穩穩坐好。
“你跑去跟姚楠聊啥去了?”沈墨從外面洗完手回來,甩了甩手上的水,轉頭問她。
“沒什麼。”華婕忽然舉高手臂,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沈墨挑眉。
“好好學習吧,少年。”華婕語重心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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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墨皺眉,她忽然來這麼一句,說什麼呢?
……
7月第一周的課程很緊,華婕每個自習課不是在跟陸雲飛一起畫畫,探討超寫實畫風的精髓,就是在跟沈墨補課。
7月25日上海老洋房油畫展送畫時間截止,然後篩選40幅畫入展。
8月1日開展,20日確定本次畫展比賽排名。
8月25日《從印象派到抽象派:西方現代繪畫之路》畫展開展,僅展出幾天,到9月1日畫展閉幕。
7月底要期末考試,華婕還要在8月份再去上海陪老師和方少珺他們參展,同時看展,加跟沈老師去見法國聖都會當代藝術博物館的副館長。
9月回來就是高二了,學業重,畫畫這塊的壓力也不小。
她要利用所有在勁松的時間,竭盡所能的去多學,並努力把基礎鞏固到最優極限。
沈墨給她統籌的課程很緊,他最近似乎也很忙,一直在看各種報紙和自己打印的文件,也不知在忙什麼。
周五晚時,華婕坐上華父的車,跟沈墨擺手道別。
少年站在夜色中,斜挎著書包,一直目送華父的小皮卡消失在夜色裡。
他沉默的抿直唇線,眉眼沉沉,如夜色般濃,似烏雲般幽暗。
眸底所有光芒都被遮掩,他仿佛心事重重。
姚楠從後面趕過來,喊一聲‘墨哥’,跟著沈墨一塊兒出了校門。
看出沈墨的情緒,姚楠想開口問詢幾句,但無數句話語到嘴邊,最後都還是咽了回去。
像他這種沒心沒肺的男生,好像天生就不太懂得如何與人交心談話。
在一個岔路口,沈墨跟姚楠分道,蹬著自行車,駛進昏暗狹窄的小巷,孤零零的背影灰突突的,逐漸與黑暗融為一體。
“唉。”姚楠支腿望著沈墨遠去的方向,嘆一口氣。
難道是失戀了?
看他和華婕好像還是挺正常的啊?
或者表白被拒了,華婕隻想跟墨哥做朋友?
不會這麼慘吧……
姚楠砸吧下嘴,跟他一樣慘的墨哥啊……
垮了下肩,他從書包裡掏出未完成的圍脖,一把丟進垃圾桶。
大夏天的,織個屁的圍脖。
隻做朋友?
這是他能滿足的關系嗎?
哼!
……
周六早晨,華婕出門前,一直望著被自己放在屋子裡的《思念》。
這幅畫已經被沈墨見過了,他好像什麼都沒發現。
所以擔心別人識破她畫這幅畫時的心情,是不是她自己心虛呢?
畢竟,不僅沈墨看到這幅畫沒什麼反應,連沈老師看到《上海田子坊》,也沒有覺查出她在畫這幅畫時對沈墨的移情嘛。
猶豫好半晌,她終於還是按捺不住想將自己的作品展示給其他人看到。
把自己妙手偶得之的滿意之作,分享給最尊敬的老師和同學看見的心情。
於是,出門前的最後一刻,她拎起了4開大幅《思念》,這幅色彩鮮豔到撩撥人心弦的作品。
坐上車,華父看了眼她的畫。
華婕本能有些拘謹,如果這東西被親爹識破,那可就尬穿地心了。
好在華父隻是念叨一句:“畫的什麼奇怪東西,呼啦啦一片的。”
“哈哈,意識流,意識流。”華婕撓頭。
還好還好。
“明天你們是下午上課對吧?
“早上我們早起上山玩,帶著歡歡和毛豆,去捉蝈蝈,採高粱果。
“你喊上沈墨,讓他帶上鐵錘……這什麼破名字……到時候一起玩一玩,散散心。”
車停在沈佳儒小區門口時,華父對準備下車的華婕道。
“啊,好。”華婕點頭。
腦海中想起去年秋天,沈墨跟著她們一家上山採榛子,她畫下了那幅《晚秋遊山》。
那時,她和沈墨還沒有特別熟,如今半年過去,他們幾乎朝夕相處,一切都不太一樣了。
她抿了抿唇,想到這一陣子沈墨低落的情緒,和那些若有所思的神遊。
拎上《思念》,背上畫材包,華婕跟爸爸道別,一邊想著怎麼邀請沈墨,一邊下車直行,走進沈老師家小區。
第168章 人人讀懂這幅畫 請記住這個名……
勁松的春天、夏天、秋天都很短, 一眨眼世界就綠了,可如果你不珍惜這短暫的溫暖時節,很快你會發現, 又要入冬了。
華婕穿過草坪轉綠、松樹發新枝的院子,推開了沈老師家別墅房門。
沈佳儒正站在客廳裡跟已經開畫的陸雲飛講話,因為上海的那幅畫至今未完成,所以每次最晚到沈老師家的人, 已經變成了最早的一個。
“帶了畫過來?”沈佳儒挑眉, 這才回勁松一個星期,華婕就有新作品了?
“……”華婕還在猶豫著要如何開場介紹這幅畫,才能先入為主的讓老師不至於聯想到奇怪的地方,結果還沒等她開口,沈佳儒已經伸長手臂一撈, 將畫帶走了。
而且, 二話不說的,沈老師將那幅畫豎在了客廳大窗前, 拍拍巴掌後退兩步, 跟陸雲飛並肩欣賞。
“……”華婕。
就挺突然的。
“色彩運用好厲害。”陸雲飛乍一眼望去, 便被華婕這幅畫鮮亮色彩的使用給驚到了。
他怔怔望著,不敢置信。
連畫油畫的人都不敢用這樣的顏色,而華婕一個畫水彩的,居然能將畫紙點亮成這個程度。
如果是一個畫展,這幅畫往那裡一掛, 其他畫作就算技巧再厲害, 第一眼望去,所有人也都會是先被華婕的這幅畫吸引吧。
是她能看到的顏色多,還是怎麼回事?
她是如何將這麼多不和諧的顏色放在一起, 還能拼湊成一個完整的畫的?
一點不分裂,一點不矛盾,反而有股奇異的完整和完美感。
陸雲飛咬牙,他一輩子也畫不出這麼多顏色。
光想想這些顏色要放在一幅畫上,他就覺得自己腦袋要炸了。
要如何拼湊?
每一種顏色往哪裡放?
哪兩種顏色能挨在一起?
每一種顏色在這張紙上到底可以用多少?一大塊?還是一小筆?
“太厲害了。”陸雲飛贊嘆一聲。
看著看著,他忽然覺得口幹舌燥,轉頭找到杯子,咕咚咕咚喝下大半杯。
奇怪,怎麼會隻是看看華婕這幅畫,就覺得口渴呢?
陸雲飛將一杯水喝盡時,才發現沈老師一直沒吭聲。
他轉頭朝著沈佳儒望去,隻見老師正雙手攥拳,一瞬不瞬的盯著華婕的畫。
逐漸的,他眉頭皺緊。
明明是苦惱煩悶的表情,可眉眼之間卻傳遞出更復雜的情緒。
仿佛是贊嘆,又像是憂慮,好似還是贊嘆,又還有無奈和遲疑……
陸雲飛看不出沈老師到底是喜歡還是不喜歡這幅畫,他轉頭繼續欣賞和閱讀,然後又灌了一杯水。
“老師……這幅能上牆嗎?”華婕問。
沈佳儒轉頭看了看華婕,沒有開口。
少女的《上海田子坊》裡,揣著對上海那座城的認知,和對沈墨的思念。
藏的那麼深,但又顯示著少女最美好的情懷。
那真是一幅連沈佳儒這樣已經忘情多年的中年人,都會忍不住感嘆青春年少的情感多麼美好的畫。
連浪漫法國人,見到這幅畫都要說‘輸了’。
隻是,沈佳儒以為,那樣的表達,已經傾盡了華婕與紙筆融合,傳遞情感的形式。
卻沒想到,對於一個青春期萌動情感的少女來說,她的靈感是無限的。
莫奈一生之中畫的最多的,除了自家院子裡的睡蓮外,就是自己的老婆和孩子。
相同的,雷諾阿常畫的模特也是自己的老婆阿麗莎、常給他當模特的女演員珍妮…
每個一生能接觸到的人是有限的,而畫家由於創作需求更顯得孤僻,遇到的人就更少了。
能激發其情緒情感的人,又少之又少。
而人像,是公認的最能激發人類視覺閱讀衝動的題材,哪個畫家都逃不過。
哪怕是擅長畫風景的畫家,也大多曾經很想畫人物,比如莫奈,比如梵高,比如……
而沈墨,在這個階段,是華婕最想畫的人,也是最明確的能激發華婕情緒的人。
悲天憫人、感嘆生命、人生感悟等等情緒是復雜的,也是稍縱即逝的,在和平年代,要持久的、深刻的觸動畫者,沒有那麼容易。
而就在畫者身邊的親情、愛情和友情,卻是持久又濃烈,又容易採集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