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他用那雙瑰麗的眸子直勾勾注視著她的時候,白穗很難不動容。
不過她忍住了。
因為她知道自己不是玄殷,他所見的不是自己。
而眼前人也不是真正的陸九洲,隻是她幻境裡的一抹虛幻的光影罷了。
白穗清醒地知曉,這裡所看見的一切都是她當時看到的那本書後聯想到的光景。
她是害怕這樣的發展的。
入了魔的陸九洲心如死灰,又在看到她的瞬間將她當成了救命稻草,死死抓住不放。
一身傲骨錚錚,卻被這樣的情愛給生生折斷。
卑微可悲。
這不是陸九洲,他那麼好,他不該有這樣的結局。
他應該站在最高處,讓所有人仰視,而不是成為這樣髒汙的,付出一切卻任人踐踏的泥土。
白穗明白,不光光是陸九洲的,其他人也是。
她都不想看到。
她現在陷入了自己的恐懼之中,要想要出去隻有將眼前的虛幻破掉。
想到這裡白穗眼眸一動,掀了下眼皮看著依舊抱著自己笑得餍足的青年。
“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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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
白穗頓了頓,盯著陸九洲一身染血的白衣,最後視線落在了他的胸口位置。
那是被天昭給刺過去的地方。
“你的傷沒事吧?要不要包扎一下?”
陸九洲顯然沒有想到白穗會詢問自己的傷勢,他身子一僵,而後有些受寵若驚。
“沒,我沒事,這點傷對我來說不算什麼。隻要你在我身邊,永遠不離開我,你想要刺幾劍便刺幾劍,隻要你開心就好。”
這話在白穗聽來非但沒覺得高興,反而心裡升騰出一種強烈的厭惡感。
頂著陸九洲的皮囊,做出這種沒有自我,卑微如泥的行為
——實在太礙眼了。
她沉默了一瞬,斂了眉眼避開了對方的視線。
“你說什麼呢,我怎麼會拿傷害你尋開心呢?”
“我的意思說如果不介意的話,我想幫你處理下傷口。你傷的這麼重,要是放著不管的話我實在做不到。”
白穗的話讓陸九洲愕然。
大約是之前的玄殷從沒有說過這樣的話做過這樣的事情,習慣了付出交付一腔熱血的青年被這樣的溫柔弄得猝不及防。
他怕是假的,又怕是真的。
這樣的轉變讓陸九洲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我,我沒事,你……”
後話還沒有來得及說完,白穗的手已經輕輕搭在了陸九洲溫熱的胸膛。
那裡還沁著血跡,染紅了她粉色的指尖,莫名昳麗。
白穗抬眸看了過來,微蹙著眉,眼神裡毫不掩飾的心疼。
“這樣重的傷怎麼會沒事?”
“讓我幫幫你好嗎?”
見陸九洲無措又警惕,想要她幫忙又怕她使什麼詭計離開自己。
離得這麼近,白穗自然看到了對方眼裡的掙扎。
還好,有動搖就好。
白穗深吸了一口氣,壓著心裡的羞恥伸手環住了青年的脖子。
將他往自己這邊帶了過來。
而後緩緩湊近陸九洲的耳畔,用著從未有過的甜膩柔和的聲線。
“九洲,別拒絕我好嗎?”
耳畔上的熱氣滾燙,帶著獨屬於少女清甜氣息的撩撥。
讓陸九洲整個人都失去了思考能力,僵在了原地。
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點頭答應了。
白穗松了口氣,笑著揉了揉青年滾燙的耳垂。
在他紅著臉任由她碰觸的時候起身離開了他的懷抱。
懷裡的柔軟離開,隻留下了一片餘溫。
陸九洲下意識想要伸手去扣住白穗的手腕,將她拉回來。
少女先一步側身避開了他,繞到了他的身後。
陸九洲剛準備回頭,白穗的手已經從後面放到了他的衣襟。
“不,不用了,我自己來就好。”
青年意識到對方是想要幫自己把衣服褪去,好幫自己處理傷口。
哪怕是入了魔,他的臉皮也很薄。
原本陸九洲是想要轉身面對著白穗坐著的,可是想到了什麼,紅著臉坐在原地。
他恍惚了一下,這才抬起手慢慢將自己的外衫褪去,在褪內衫的時候整個身體都紅得厲害。
“……你把有傷口的那塊布料剪掉就好,我,我身上很髒,還有很多疤痕,很醜。”
“我怕嚇到你。”
白穗並不是真的想幫陸九洲療傷,而隻是借機擺脫他的束縛,然後順勢繞在後面他的視角盲區而已。
原本她已經不動聲色握緊了手中的天啟,隻等著他一個不防從後面狠狠刺過去。
打破這幻境,脫離這裡。
然而她還沒來得及動手,青年的聲音顫顫巍巍,又害羞又害怕。
像是新婚之夜準備將一切都交付給新郎的美嬌娘一般緊張。
白穗紅唇抿著,聽到陸九洲這話後終是沒有狠下心動手。
再等一會兒吧。
做人要言而有信,他既然那麼期待自己給他包扎傷口,包扎完了再動手也不遲。
隻要她在他後面,她隨時都有動手的機會。
她這麼想著,眼眸閃了閃。
輕輕將手中的劍放在一旁的草葉之上,悄無聲息。
白穗看著眼前沁血的衣衫,在白衣上宛若紅梅一片。
她指尖微動,猶豫了下還是尊重了陸九洲的請求。
他不想讓自己看到他難看的模樣,於是隻凝了靈力將傷口處的布料給剪開。
好在那些血一直在流沒有凝固粘著布料上,減下來的時候還算順利。
眼前裸露出來的傷口被殷紅完全覆蓋。
盡管如此她還是看得出,這一見此的有多深,在血色之中隱約可見白骨。
白穗壓著心裡的情緒,手指不自覺碰觸到那儲物戒指上。
很順利便拿出了一瓶丹藥,但是她也不知道在這個幻境之中這些東西是不是也是虛假的,能不能管用。
陸九洲也沒有說話。
他溫順地垂下了頭,鴉青色的長發順著他這個動作滑落下來。
從白穗這個角度去看,她能夠看見他白皙修長的脖頸。
他毫無防備。
就這樣暴露了自己的後背,自己的軟肋。
白穗沉默了半晌,原本是打算用術法幫他清潔下血跡。
也不知道為什麼,她拿出了那方初見時候陸九洲送給她的手帕。
上面也是紅梅落雪的圖案。
倒是和眼前這光景相得益彰。
陸九洲雖沒回頭,餘光卻看到了白穗拿出來的那方手帕是自己給的。
準確來說,在原文裡他也曾給過玄殷。
所以他並沒有懷疑什麼。
隻是很是意外。
他唇角不自覺勾起一個好看的弧度,很清淺,渾身似乎像是沐浴在陽光下般暖和。
“我以為你早把它丟了,沒想到都這麼久了你還留著。”
“我很高興。”
幻境裡面的陸九洲比之她印象之中的陸九洲要更加坦誠,也更會表達自己的感受。
他對白穗沒有任何隱瞞,直白熱烈。
“……你送我的,我自然得留著。”
白穗手上動作一頓,而後繼續擦拭著。等幹淨了血跡後這才取出了一盒藥膏。
她將淡綠色的藥膏取了些在指尖,就著陸九洲的傷口一點一點塗抹。
塗抹到一半後白穗突然覺得自己做的這些事情有些好笑。
自己本來就打算殺了眼前的人,好從這幻境裡面出去。
結果她現在在幹什麼?
給他上藥療傷,然後一會兒在對著這處理好了的地方再狠狠刺上一劍?
這可比殺人誅心還要狠。
白穗眼眸有些明滅,也沒有了繼續處理傷口的心情。
她壓著唇,準備將藥膏放回去。
“這麼快塗好了嗎?”
他的語氣裡帶著意外,更多的是失落。
白穗拿著藥膏的動作停了一瞬,看了一眼青年處理了一半的傷口,又看了他微垂著的頭。
“我怕你太疼。所以動作快了些,沒用多少時間。”
她這麼說著,反復在心裡告誡自己這是幻象,不要心軟。
然而在白穗將藥膏放回去,準備去拿劍的時候,對方先一步回了頭。
他調轉了個方向,正對著白穗坐得乖巧溫順。
“我這裡還有,你也幫我處理下……好嗎?”
陸九洲眼神柔軟,指了指自己胸口位置。最後那句話像是撒嬌似的,敲在了白穗心裡。
媽的!
正對著,她哪有機會動手?
白穗煩躁得不行,很是後悔自己剛才為什麼要猶豫,沒有直接一劍刺過去。
青年看到她突然沉下來的神情一怔,眼神黯然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