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穗被撞得身子往後,腳步踉跄著退了幾步,禍不單行。
一個沒站穩又給撞在了身後的桌子角上,那酸爽,疼得她龇牙咧嘴。
“嘶——我說你他媽能不能別這麼一驚一乍的,我……”
白穗疼得火氣“噌”的一下上來了,剛一開口,可話還沒說完。
瞥見了少年捂著額頭眼眶紅紅,蜷縮在角落的樣子。
“……很疼?”
顧止眼淚在眼眶裡打著轉,本來已經快要憋回去了,可聽到白穗這話後“啪嗒”一聲珠子般掉了下來。
他其實可以忍住的,他並不喜歡在外人面前哭。
隻是入宗門十載,還是有一次有人真正這樣關心詢問自己。
對於遵循苦修的昆山,對於劍修,說疼是一件很恥辱的事情。
再疼也要忍著,更何況他這種程度的傷。
要是被旁人看到他因為這點小傷疼成這樣,別說詢問了,早就嗤笑出聲了。
“欸不是,我就問問也沒怪你啊,你怎麼哭的更厲害了?”
白穗知道顧止對疼痛很敏感,她嘆了口氣,走過去坐在了少年旁邊。
“把手拿開,我看看。”
少年捂著額頭沒動,這一次沒哭了,隻直勾勾盯著白穗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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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眼角湿潤,襯得那眼眸也亮得出奇。
“我認識你,你是林之的師妹。”
“之前我御劍失控從問心臺掉下來,也就你笑得最大聲。”
顧止緊繃著臉,想起了不好的事情,臉色很不好看。
“不僅如此,你還到處宣揚我不敢和你師兄正面對上,說我懦弱無能,霸佔了你師兄的位置,要是沒有我你師兄早就是老祖的親傳了。”
“……那我給你道個歉?”
顧止沉默了一瞬,長長的睫毛下那雙眸子又氤氲了幾分霧氣。
“你不用道歉。你說得對,我的確懦弱無能,才不配位。”
“我資質好有什麼用,怕疼怕死,甚至連劍都駕馭不好……”
“別的修者十年早就斬殺了好些妖魔邪祟了,就我連殺條魚都不敢。師尊好幾次把我扔進妖獸林裡,我都躲在山洞裡不敢出來。
最近他被我氣得跑去蓬萊了,臨走前給我下達了最後通牒,說這個月要是不能斬殺一頭高階妖獸就把我直接帶去滄海喂妖龍。”
白穗沒想到顧止少年時候竟然這般膽小。
聽到他提起妖獸,她想起了隱藏劇情。
剛想要順著問什麼的時候,顧止自己先碎碎念全招了出來。
“要不是因為師尊威脅我,我這一次根本不會答應林師兄比試。可是我不答應他我就要一個人下山斬殺妖獸,我不想一個人,我害怕。”
“……”
也是,要社恐一個人下山的確太強人所難了。
“這樣啊,那也算上我吧,我也跟著你們一起去成不?”
正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世界的顧止聽到白穗這話一愣,不知想到了什麼連忙拽著被子往裡面縮。
“你想害我?!”
“你胡說什麼呢?我要是想害你剛才你從天鎖涯摔下來我也不會接住你,更不會把你帶回來給你療傷了。”
白穗被他這個腦回路給氣笑了,看著他警惕地睜大著貓眼盯著自己,跟個炸毛的貓一般。
一時之間差點手又痒起來了。
要是白穗不說顧止還沒反應過來這回事。
他眨了眨眼睛,低頭看著自己的手,上面沒有燒傷。
又扯了下衣領往裡看了下,脖子和胸膛也光潔一片。
他想起來了,在自己摔下來的時候的確有人接住了自己。
那個懷抱很軟,不像長老的那樣硬邦邦。
顧止喉結滾了滾,感覺臉燙得厲害,抬起手用手貼了貼面頰降溫。
同時撞得紅腫的地方也暴露在了空氣裡。
他剛準備開口道謝,一片涼意覆在了他的額頭。
顧止心下一動,抬頭對上了白穗那雙琥珀色的眼眸。
“還疼嗎?”
“……我說疼你會笑我嗎?”
平時喝茶都會被燙得毫無顧忌吱哇亂叫的青年,如今竟然因為這麼一個小事這般小心翼翼詢問自己。
一時之間白穗心裡說不出什麼滋味。
“他們經常笑話你?”
少年眼睫微動,下眼睑處落下陰影一片。薄唇也壓著沒了顏色。
然而他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隻是用低如蚊音的聲音說道。
“你不笑我就好。”
“什麼?”
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的少年臉通紅一片,頗為惱羞成怒地瞪了白穗一眼。
“我說我好疼!這是你弄傷的,你得一直這麼給我敷著!”
見對方似乎被自己這麼一嗓子給嚇到了
他抿著唇,怕白穗生氣,頓了頓,悶悶開口補充道。
“……好嗎?”
“……”
第159章 (七夕番外)
七夕番外
今日晨練的時候白穗聽雪嫣然說起陸九洲近日要下山,好像是從臨海那邊有一隻妖獸上了岸。
從妖氣密布的地方來看,近些日子到了昆山滄州地界。
青燁最近幾日在閉關修行,所以下山斬妖的事情落在了陸九洲身上。
這並沒有什麼好新奇的,斬殺靠近昆山地界的妖獸本就是陸九洲的職責所在。
但是每一次陸九洲下山一般都要小半個月才回來,若是路程遠了,或者中途出了什麼狀況的話可能又得再耽擱半個月。
往長了算前後可能有近一個月,也就意味著白穗有一個月見不著陸九洲。
一想到這裡她就像是霜打的茄子似的,從晨練開始到傍晚時分都沒什麼精神。
而好巧不巧的是這幾日顧止也不在昆山,本就無趣的日子因為陸九洲的即將離開變得更加乏味了起來。
此時日暮黃昏,天邊橘黃色的晚霞一片,將昆山上下籠罩了蜜糖的霞光。
白穗從清靜峰修行結束後並沒有立刻回去,而是徑直御劍去了主峰。
聽雪嫣然說陸九洲大概明日就要下山,她想著既然這麼久要見不到他了,在他走之前好好告個別也是好的。
不想白穗御劍趕過去的時候,把陸九洲平日練劍的竹林,休憩的亭子什麼的都找了個遍也沒有看到青年的影子。
“怎麼會沒有呢?這天都沒黑呢平時他肯定還在這裡練劍啊,怎麼今天會沒人呢?”
她抬起手撓了撓面頰,又不死心的繼續找了一圈。
中途還逮了個路過的童子問詢,也沒得到什麼確切的消息。
該不會已經下山了吧?
白穗一想到這個可能腦袋一下子耷拉了起來。
雖然之前每次陸九洲離開都會提前和她說一聲,不過有時候也有例外。
要是很急的話他會託青鳥告知她,不會讓她擔心。
看來這一次情況也很急,不然陸九洲也不會傍晚時分就離開了。
現在天已經完全暗下來了,太陽落在了地平線下面,一輪明月不知什麼時候懸掛在了頭頂上。
今夜的月亮好像比平常時候都要圓,都要漂亮,像個銀盤般。
可是再好看又有什麼用,就她一個人賞有什麼意思?
白穗嘆了口氣,無精打採地御劍從主峰那邊往凌霄峰方向飛去。
還沒有到山門附近,隔著夜霧朦朧,白穗眯了眯眼睛,遠遠便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山門白玉臺階之上,月華灑落在了周遭,讓一切變得更為聖潔神秘。
一個白衣青年靜默站在那裡,脊背挺直如松柏,整個人沐浴在月光裡,影子也被月色拉的很長。
他也不知道在那裡等了多久,光影之間青年的眉眼隱約,看不真切。
直到感知到了白穗的氣息後,眼睫一動,抬眸看了過去。
白穗一開始時候就認出來了那是陸九洲,可是此時她還是有些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看清楚了對方的面容後眼睛一亮,還沒落地,便高興的從劍上跳了下去往陸九洲方向撲去。
青年見了連忙伸手抱住了她,力道太大,撞得他後退一步。
等到他穩住身形意識到這樣摟著白穗不大好,剛準備松手,誰知白穗摟著他的脖子蹭了蹭。
陸九洲身子一僵,垂眸對上了白穗的視線。
那雙琥珀色的眸子盛滿了月光,同時也映照著他拘謹僵硬的模樣。
“……怎麼今日回來得這麼晚?”
“找師兄去了。”
白穗眨了眨眼睛,親近慣了也沒覺得這樣有什麼不對。
“我聽嫣然師姐說你明日要下山,我怕來不及就去主峰找你,想要和你告別。結果找了幾圈都沒找到你,我還以為你走了呢。”
不提這個還好,一提到這白穗又想起了要一個月見不到陸九洲。
她心裡悶悶的不舒服,摟著脖子的手非但不松開反而收得更緊了。
“師兄,我舍不得你。”
陸九洲心下一動,原本褪去了的熱度又再一次蔓延在了耳根。
這麼近的距離,他很害怕自己的心跳聲被白穗聽到。
他喉結滾了滾,看著少女悶悶不樂的樣子,終是沒忍住開了口。
“……那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走?”
白穗聽後猛地抬起頭,以為自己幻聽了一般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睛。
如今白穗已經不是那個剛入門什麼都不懂,沒有自保能力的少女了。
哪怕退一萬步有什麼,他也有足夠的能力保護她。
他之所以一直沒問是怕白穗覺得太突然,怕她為難。
同樣的,陸九洲更怕白穗拒絕。
陸九洲今日過來凌霄峰等著白穗不是為了告別,是存了帶她下山的心思。
畢竟顧止不在昆山的情況少之又少,對於他來說是個難得的機會。
從打算這麼做到白穗沒來之前他的心裡一直都是很緊張的,甚至還有些猶豫。
可在聽到白穗說舍不得他的時候,陸九洲那句“要不要和我一起走”的話都沒過腦子便這般脫口而出了。
“這一次和以往時候不一樣,因為滄州隸屬於昆山地界,兩三日就能回來。而且聽說這幾日還有花燈節,我們這時候過去正是最熱鬧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