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過了多久,陸九洲聽到了一陣綿長的呼吸後眼眸閃了閃。
他指尖微動,金光閃爍之間他輕輕伸手將白穗給帶到了懷裡。
白穗睡得很熟,臉頰紅撲撲的像是掃了一層胭脂。
陸九洲喉結滾了滾,低頭將唇送在了她的額上。
輾轉下,這才戀戀不舍地離開。
“……傻瓜,到底是誰太信任誰啊。”
……
靈山位臨東方最近的位置,無論四季天都亮得很早。
基本上五更天不到外面的陽光就已經灑進了屋子。
白穗醒過來的時候陸九洲並不在旁邊,她恍惚了下,又看了一眼周圍。
發現這裡也並不是陸九洲的屋子。
昨晚陸九洲並沒有睡,隻抱著白穗到了四五更天時候。
他雖是有私心想要她一直陪著自己,卻也還是知曉輕重,趁著沒人發現又把她偷偷帶了回去。
要是平常時候白穗可能會想到為什麼劃了界線,陸九洲還是能碰到她。
可現在她剛醒腦子不大清醒,隻打了個呵欠準備繼續再眯一會。
然而事情並不如她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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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穗剛抱著被子躺下,門外“轟隆”一聲,一道劍氣驟然將門給破了開來。
這劍氣白穗熟悉,是寧玦的!
好家伙,昨晚上說的好好的,說什麼不會趁人之危找她麻煩,結果一日放過去竟然就反悔了!
白穗本就有起床氣,而破開她門的更是寧玦這個討厭鬼。
她氣得不輕,一個鯉魚打挺提了劍便從床上跳下去跑了出來。
寧玦並沒有在白穗門口,而是在不遠處的一座亭子裡。
白穗出去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他引劍未收的動作,更氣得要破口大罵,餘光卻瞥見了一旁站著的靈禪子。
還有坐在其中的陸九洲。
“……你們一大早怎麼都聚在一起了?是有什麼要緊事嗎?”
白穗意識到情況可能不對,隻狠狠瞪了寧玦一眼,然後走上去壓著脾氣詢問道靈禪子。
“也不是什麼大事。你身上的魔氣雖不多,可要在三日內散去並不是一件易事。”
靈禪子點了點身旁位置,示意白穗過來坐。
“靈山有一處聖水池,隻要不是侵蝕肺腑內裡的魔氣都能在那裡去除。隻是你那魔氣和普通的魔氣不同,需得打散才能被淨化。”
白穗聽到這裡眼皮子跳了下,心下總有種不好的預感。
“什麼叫打散?難不成我要站著不動在那裡被狠狠打一頓才能去除魔氣嗎?”
“你誤會了,劍氣相撞,靈力相斥所帶的衝擊即可散去魔氣。”
這話說的有些深奧。
簡而言之其實就是讓白穗找個人交手,把她體內的魔氣給振出來,打出來,散出來。
陸九洲一直沒說話,在看到白穗反應過來後這才皺著眉瞥了寧玦一眼。
“……師妹,我尚不能運轉靈力,而整個靈山除你我之外也就隻有寧玦一個劍修。”
白穗一愣:“什麼意思?”
“嘖,意思就是你這魔氣隻有我能幫你打出來。”
寧玦其實也不是多樂意去幹這個吃力不討好的苦差事,隻是他要在靈山靜修一段時日,在靈禪子找他的時候他也不好拒絕。
靈禪子將陸九洲和白穗修雙劍的事情告訴了他,他對此倒是不意外。
陸九洲所說不能運轉靈力的情況並不存在,隻是他得找個讓白穗順理成章用他的命劍的理由罷了。
讓寧玦和白穗交手,打散魔氣是一回事,還有是為了讓白穗盡快適應陸九洲的劍氣和屬性。
所以這才找上了和陸九洲屬性相當的寧玦。
倒不是他們故意瞞著白穗,隻是時間本就緊迫,想讓陸九洲作為白穗的一個催化劑和動力而已。
而事實證明,這效果的確顯著。
原本在靈禪子估算的要至少兩日才能爬上的靈山,白穗隻用了半日。
這也給她了充足去適應劍氣到時間。
這些白穗都不知道,她一聽到又要和寧玦對上臉色“唰”的一下就白了。
“師兄……”
她緊緊拽著陸九洲的衣袖,整個人欲哭無淚。
陸九洲知道白穗對寧玦有些心理陰影,怕他逮著這次機會報復她。
他抬起手揉了揉她的頭,語氣輕柔地說道。
“別怕,你用我的劍,有天昭在,落雷傷不到你。”
陸九洲說到這裡沒有看白穗,掀了下眼皮落在了一旁抱著手臂站著的青年身上。
“寧道友,還請你到時候也仔細些,別好心辦了壞事,那就得不償失了。”
寧玦聽出了陸九洲話裡的威脅,他煩躁地“嘖”了一聲,餘光瞥了一眼抱著陸九洲胳膊緊緊不放的白穗。
“?!師兄!他瞪我!”
趁著有人撐腰,白穗逮著機會就告狀。
陸九洲笑道:“好,師兄幫你瞪回去。”
“……”
媽的,什麼小學雞。
第175章
除了居住的地方,靈山大部分都是原生態沒有管理規劃過,不像昆山會有專門的童子去打掃清理。
所以那些地方的植物肆意生長,不單單是樹木參天粗壯,就連那些草葉也蔓延到了腰間位置。
白穗他們跟著靈禪子來到了一處空曠的地界,站在高處看去,下面是像是一處巨大的被隕石砸碎的坑地。
不光是範圍大,就像是一處湖泊抽幹了水澤而留下的,可容納上萬人的凹陷,而那坡度極大,和直角沒什麼區別。
其中藤蔓和草葉錯雜,竟和白穗一般高。
風一吹過,在浩瀚的綠色海浪裡一切都被隱沒了一般看不真切。
“這裡是承月之地,在高處又最能聚集日月精華,所以這裡的靈力極為充沛,植物也長得比旁的地方更為茂盛。於修者修行也大有益處。”
靈禪子站在高處位置,垂眸看向了下面偌大的天然巨坑這麼說道。
“同樣的,這裡也沒有什麼樹木屋子遮擋,空曠之地更能凝風聚雷。你們兩人動起手來也不會太束手束腳。”
白穗聽了靈禪子後半段話並沒有多高興,她雖然是用的陸九洲的命劍,可對她而言天昭隻算是一根避雷針。
她和寧玦不一樣,她不是風雷屬性,在這種地方比試隻對他有利。
“……師兄,要是他到時候動手狠了你一定要讓他停下來啊。這裡地勢什麼的對我百害無一利,之前我和他交過手,在秘境那樣樹木叢生的地方他的攻擊都快得我避無可避,更別提在這兒了。”
盡管白穗知道陸九洲不會不管自己,任由她被寧玦揍,可是她還是沒忍住又說了一遍,似乎這樣才會安心。
“好。”
青年的聲音依舊溫溫柔柔,他一邊這麼柔聲答應著白穗,一邊引了命劍遞了過去。
天昭的劍身通體雪白,隱約還帶著風雷之勢,滋滋的電流作響讓人脊背發涼。
“不過你不要太妄自菲薄了,我覺得這一次你不會像之前那麼被動。你要相信自己,不要還沒開始就沒信心了。”
白穗並沒有太把陸九洲的話當真,隻以為他是故意說這些來安撫自己的。
然而一旁的寧玦卻知曉青年話裡未盡的深意。
說實話,在和白穗交手的兩次裡寧玦都不算輕松,秘境時候因為是一人對三人,再加上最後被她擺了一道所以受了傷。
他一開始的確沒有把白穗太放在心上,直到守擂比試那次,沒有外界幹擾,一對一的交了手。
論修為白穗的確沒他高,他這人一向自傲,不會將不如自己的人放在眼裡。
在那個時候寧玦覺得白穗資質是好,隻是還不夠看,直到她最後竟使出了陸九洲的劍式他才意識到了自己有多低估對方。
陸九洲的劍式有多快他再清楚不過,就算他教給了旁人也不是輕易能夠學會的。至少金丹以下的修為絕無可能。
——可白穗卻是個例外。
無論是因為兩人的體質互補還是她天賦異稟,這都改變不了最終的結果。
寧玦曾經試過,他學不會劍式,隻試過竭盡全力去達到陸九洲的速度。
他沒做到,但是白穗做到了,哪怕隻是一劍一式也足以讓他驚愕不已了。
陸九洲剛才說的話是帶著安撫意味的,不過隻是一半,其中一半的確是實話。
白穗能夠使用他的劍式,使用他的命劍不受排斥。
從某一種程度上來說這意味著寧玦一會兒面臨的不單單是白穗,還有陸九洲。
制服白穗輕而易舉,可若是對上陸九洲的話寧玦斷然不能大意。
想到這裡寧玦薄唇抿著,手不自覺緊緊握住了自己的命劍。
月白色的靈劍隨著劍主的動作緩緩推送出來一截劍身,劍光凜冽,映照在了他的眉眼。
還未出劍,已可窺其鋒芒。
白穗覺察到了青年身上的寒意後一頓,有些沒反應過來。
在她看來這不過是為了去除她身上魔氣的比試,對方也不知道怎麼,竟然比之前在問心臺上還要認真。
果然,是要公報私仇嗎?
兩人的腦回路完全不在一起,最後莫名的又達成了共識。
——絕對不能當著靈禪子還有陸九洲的面讓她討到一點好,哪怕隻是一式!
——絕對不能當著師叔和師兄的面被他摁著錘,至少也要打中一次!
白穗深吸了一口氣,重新帶上了之前上擂臺比試的決心,沉著臉色和寧玦對視了一眼。
在靈禪子示意他們可以下去了的時候,徑直御空飛到了巨坑中間。
青年抱著的手臂松開,手腕一動,一道月白色光亮驟然掃了過去。
滌蕩的劍氣帶著飓風將草葉如浪般波動,兩人的身影懸滯在上面,各執一劍面對面對上。
昨日登山的時候白穗試過天昭,她知道用多少力能發揮多大的威力。
若是面對的是和她修為相當的,她或許還會先凝三四分力道試探下,可若是寧玦的話……
白穗足尖一點,先一步和他拉開了距離。
寧玦見此扯了扯嘴角,像是看不起她這番躲避謹慎的姿態。
劍氣凌空,空曠之地毫無遮掩,直直朝著白穗的面門而來。
果不其然,就算白穗想要緩一會兒試探下情況,寧玦也不會給她分毫機會。
他是個攻勢偏激的劍修,一招一式能進就絕不會退,且每一劍都重若萬鈞巨石。
簡而言之,大約四個字可以形容寧玦的攻擊方式——暴力美學。
這不是誇獎或者嘲諷,而是白穗實事求是這麼覺得的。
寧玦的劍式很漂亮,劍氣森然,月白色的寒光滌蕩過來一瞬便劈開了草葉,留下了一道深不見底的溝壑。
看得白穗觸目驚心。
得虧她剛才躲得快,不然照這一劍落下來她可能很難再有還手之力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白穗的錯覺,寧玦似乎並沒有打算對自己留手,幾乎劍劍直逼要害。
但是又不是那種惡意的為了一時報復的快感,怎麼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