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搖曳,滔天的巨浪將白穗他們狠狠打在了身後的屏風。
天旋地轉,風大水急,似搖搖欲墜的天地,磅礴又窒息。
風祁的屬性為風水,幾乎第一時間便反應了過來,沉著眉眼引出了命劍。
黑色的巨劍似萬鈞的山,攪動著浪花翻騰重重朝著青年方向砸了過去。
抽刀斷水水更流,那水至柔至剛,被劈開的瞬間又重新覆了上來。
但是並沒有戾氣,將少年緩緩推送了回去。
白穗連忙上去扶住了少年,手腕一動,正準備攻擊過去。
“等一下。”
謝長庚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而後微抬了下下颌。
“你仔細看。”
原本翻滾的水流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重新倒流了回去,隨著霍雲手中的杯盞表面的水波慢慢消失。
水平如鏡,覆水收回。
剛才巨浪衝撞粉碎的窗戶和屏風安然無恙,就連他們衣服上也沒有任何水澤浸湿的痕跡。
是幻術。
他並沒有真的出手攻擊他們。
“我是沒辦法斬殺那鬼王,不過金丹巔峰修為,帶你們全身而退卻也綽綽有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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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著將杯盞輕輕放回了桌面。
“這樣你們會不會稍微安心點?”
風祁和白穗對視了一眼,最終將視線落在了謝長庚身上。
從之前一系列情況來看,青年眼光毒辣,也更能洞察人心,他們也更相信他的決斷。
謝長庚有些好笑的看了兩人一眼,而後重新將視線落在了霍雲身上。
“怪不得從一開始我便覺得閣下眼熟,不想竟是岐山三絕之一的樂絕——雲中君。”
霍雲挑了挑眉:“你認得我?”
“聽宗門師兄提起過,當年不周山試煉你與昆山陸九洲交過手,鳳鳴長琴,引得百鳥朝來,這樣一番琴音想讓人不記住都難。”
這件事謝長庚聽過宗門弟子提起過不假,同樣的前世他和他們年歲相當,也是真真正正觀戰過的。
這一世有很多事情變了,也有很多事情沒有變。
陸九洲仙劍大會時候沒有和上一世一般和玄殷對上,可不周山試煉卻是真正和霍雲交了手。
一個樂修,能有和陸九洲這樣的劍修奇才交手的實力,實在少見。
霍雲一開始其實並沒有太在意謝長庚,如今見他談吐不卑不亢,倒也有些另眼相看了。
“已經是五十年前的事情了,不提也罷。”
他說這話的時候視線不著痕跡從謝長庚身上落到了白穗身上。
她還有些恍惚,顯然沒想到霍雲和陸九洲還有這樣的淵源。
“你是白穗是吧?我知道你,你師兄帶你入山的時候曾與我說過,隻是我沒想到你入門不到一年便能下山歷練了。當真是資質出眾,怪不得他這麼寶貝你。”
這話看上去是在誇白穗。
實際上是在明裡暗裡告訴他們——他和陸九洲是朋友。
風祁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握著劍柄的手這才真正松開。
“抱歉,我不知你是陸師兄的朋友,剛才多有冒犯。”
“那這結盟你們可是答應了?”
風祁他們交換了個眼神。
見對方都沒有什麼異議後,白穗做了表態,點頭答應了。
白穗他們雖是答應了,該走的流程還是要走。
於是霍雲拿出結盟的契約籤訂。
她剛把靈力渡進去,這才後知後覺意識到了什麼。
“對了霍師兄,鬼族似乎並不住在不夜城,鬼王更是行蹤不定,你知道如何才能找到他們嗎?”
鬼節時候百鬼夜行,可等到白日一到太陽一出來,那些鬼氣便煙消雲散。
再加上重華會刻意隱藏氣息,就算能找到個別鬼族,可找到他卻極難。
“這個不難,你們之前看到那個在白蓮花臺上跳舞的鬼新娘了嗎?那是一個男子扮成的,他是為了替代他那雙生的妹妹自願成為祭品的。”
霍雲來的比他們要早幾日,在那鬼新娘被選出來的當天他便看出來那是個男子。
而後又留意打聽了一番,知曉了其中情況,這才有了對鬼王動手的打算。
“他一介凡人,去了也是死路一條。我明日引你們去見他,讓你們其中一人替了他便是。”
重華那廝看生性殘暴,若是祭品有傾城之色便寵上一段時日,之後趁著年老色衰之前剝了皮收藏,再將其血肉啖之。
若是不合心意便送回來,當眾行火刑,活活燒死,以儆效尤。
想到這裡霍雲嫌惡地皺了皺眉,口中的茶水也變得難咽起來。
“那鬼女三日後會來不夜城將鬼新娘帶去幽都,也就是那重華的宮城。”
“你們隻要有一人混進去,便能知道他的所在了。”
辦法是有了,而且也可行。
可要想不被送回來,便得是一張絕色皮囊。
白穗和黎川互看了良久。
她們兩個雖然不難看,但是頂多也是清秀可人,那重華眼光那麼挑剔 ,怎麼可能看得上她們?
“……師兄,你這個辦法是挺好的,隻是你忽略了一點。那男扮女裝的鬼新娘我們都見過,有那種尤物珠玉在前,他們隻要不是瞎子都不可能看得上我們吧。”
黎川終是沒忍住,悶悶吐槽出口。
謝長庚也覺得這件事有些不靠譜,哪怕變換,這裡鬼氣這般重,根本無法長時間維持變換後的模樣。
他頓了頓,斟酌了下語句想要開口說什麼的時候,發現霍雲還是一如既往的氣定神闲。
隱約之間,謝長庚覺得他似乎早就有了打算。
“……難不成閣下對此有應對之法?”
“這種事情本來就很危險,有損姑娘家清白,就算我師妹和白穗有傾城之姿我也不會輕易讓她們冒險。”
霍雲手輕輕撫上了鳳鳴琴,那雙眉眼輕柔,淡淡看了過來。
“再說了,既然那少年都能男扮女裝,我們為何不能?”
白穗抬起手撓了撓面頰,順著霍雲的思路去想後總覺得哪裡不對。
“我明白你的意思,男子的確安全一些。隻是女子之中比那少年好看的都屈指可數,更別提男子了。
而且短時間裡我們要找到個自願男扮女裝的,又生的好看,還有自保能力的簡直難上……”
她話剛說到一半,抬眸看向了正坐在窗邊默默喝茶的風祁。
少年薄唇抿著,水澤潋滟之間透著昳麗的海棠花色,額發之下的眸光隱約,漂亮璀璨。
好似日升月落都在眉眼。
不光是白穗,一旁的謝長庚也將視線落在了風祁身上。
白穗見過風祁的模樣,不過隻是一瞬,在之前飛舟時候劍風帶起了額發,當真是驚鴻一面,媚而不俗。
風祁手上動作一頓,喉結滾了下。
“……你們這麼看著我幹什麼?”
“少年,男扮女裝了解一下?”
其實霍雲一開始就有這個打算。
不單單是因為白穗是陸九洲的師妹,更是看中了風祁的面若好女的姿容。
少年在聽到白穗這話之後,噎著茶都喝不下去了。
“咳咳,你們想讓我男扮女裝去侍奉那個鬼王?!”
“不是侍奉,是先混進去打探下情況,與我們裡應外合。”
白穗連忙擺手解釋道,然後有些狗腿的過去給少年把茶水重新添滿,又將一盤糕點放到了他的面前。
“我知道這對於你們男孩子來說的確很難接受,但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啊。我和黎川倒願意去,可也要人加願意要啊,在我們這麼多人裡面就你生的最好,沒辦法隻得委屈下你了。”
謝長庚嘆了口氣,抬起手輕輕拍了拍風祁的肩膀。
“風賢弟,拜託你了。你心地這般好,我相信你也不想那些無辜的人在你面前枉死對吧。”
少年感覺有什麼東西梗在了喉嚨 ,上不去又下不來。
他看著眾人懇求又期待的眼神,最後沉了臉色,硬著頭皮同意了這個荒唐的請求。
……
在商議好了大概事宜之後,白穗他們這才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間。
不夜城的夜晚和昆山還有蓬萊都不一樣,外面的風聲呼嘯,時不時還夾裹著風雪砸在窗上。
明明是七八月的天,還有這般重的寒氣,可見鬼節時分的鬼氣有多駭人。
也不知道是因為外面的動靜太大,還是因為這次任務棘手而覺得有些不安。
白穗躺下之後輾轉反側了許久也沒什麼睡意。
這個時候一直掛在脖子上的玉佩隨著她翻身的動作掉了出來,在夜色濃重裡,那玉剔透溫潤。
就像青年的眉眼,柔和明亮。
白穗眼眸閃了閃,手不自覺覆了上去。
在從靈山離開的時候陸九洲就告訴過她,這塊玉還可以當作通訊的媒介,隻要她想隨時隨地都可以和他說話。
她心下一動,下意識想要渡靈力。
等一下,他們這才分開一天不到吧,這麼快就去找他會不會不大好?
女孩子還是要矜持一點,不能讓他覺得自己太隨便了。
白穗這麼想著,忍住了去找陸九洲說話的欲望。
隻是拿著玉佩摩挲把玩著,上面的紋路她閉著眼睛都記得,尤其是那個“九”字。
摸著摸著,她沒忍住自言自語了起來。
“師兄,你在靈山還好嗎?傷勢有沒有加重,有沒有好好休息?”
“對了,你之前也來過不夜城嗎?雖然我尊重每個人的信仰,但是他們好冷漠,竟然拿人做祭品。不僅是鬼新娘,還有……”
白穗還想要說什麼,又後知後覺發現自己說再多也不會有人回應。
她嘆了口氣,將玉佩貼在唇邊。
那玉色澤通透,觸手生溫。
之前時候白穗沒覺察過,這麼親了下發現那感覺有點像陸九洲的嘴唇,溫熱之中還透著點沉木的清冽。
“……”
要不再親一下?
白穗覺得自己可能就是個變態,老色胚,竟然對著一塊玉佩意淫了起來。
為了防止自己胡思亂想,她連忙將玉佩放了回去。
之前時候陸九洲讓她盡量不要貼著肌膚放,她一般也就放在外面些,剛才可能是做賊心虛也沒多注意,直接塞到了最裡面。
白穗閉著眼睛在心裡默念著清心咒,醞釀著睡意強迫自己趕緊睡過去。
不想胸口貼著玉佩位置的地方越來越燙,驚得她又將其拿了出來。
這玉佩上面覆著陸九洲的神識,有這樣大的反應該不會是他出什麼事情了吧?
一想到這裡白穗慌了,也不管什麼矜持,立刻渡了靈力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