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說你運氣好還是不好呢?雖然其他鬼族最喜吞食修者金丹來增進修為,可我對你們向來厭惡,一般不是殺了便是丟去喂狗。”
“不過如果是你的話,我倒是不想這般暴殄天物。”
風祁喘著氣疼得意識也有些模糊,還沒反應過來對方這話什麼意思。
隻見一道血色劍光閃爍,重華引了命劍直直刺了過來。
“不知道你的金丹,能助我增進幾重修為?”
風祁瞳孔一縮,這個距離本就難以躲開,再加上他如今還受了傷。
情急之下他隻有凝聚靈力用作護盾,盡量抵擋住攻擊。
然而他預想之中的劍並沒有落下,疼痛也沒有到來。
金色的長劍破風,以落雷一般的速度重重擊在了那把血色的命劍之上。
不單單是打掉了重華的劍,因為他是一直背對著白穗的。
天啟抓住了重華對風祁動手的瞬間,飛羽令起,磅礴如海的靈力逼仄,一並往青年身上過去!
重華幾乎是在白穗出劍的剎那便覺察到了,他側身避開了劍氣。
可卻沒有料想到那飛羽令的存在,飓風蒼勁,同之前火龍入體一般,那飛羽令的靈力也灌入了重華身體。
他心下一驚,引了命劍抵擋,雖然堪堪避開。
可帶起的攻擊化成了赤色的妖火,這是前妖主火鳳的火焰,哪怕白穗使不出多少力量,這火焰也足以燎燒到重華。
重華的衣袖被燒了一截,這火滅不了,他神情一凝,果斷斷了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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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色的火焰落在他的腳邊。
他靜默地注視著它半晌,而後抬眸看向了將風祁護在身後的白穗。
這飛羽令在誰的手中,三界之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尤其還是重華這樣曾經經歷過那場仙魔大戰的人。
前妖主算不得他的朋友,隻是他們與正道對立,他也不喜歡人族和修者。
與其等著那些道貌岸然的修者滅了鳳山,隻剿鬼界,不如和那火鳳一並,所以同意了他的聯盟而已。
當時他對上的是那靈山的靈禪子,大乘修為,本該實力相當。
隻是偏偏佛修克鬼氣,能夠超度鬼魂,重華這才不敵死在了靈禪子的劍下。
對,劍下。
那靈禪子當時入靈山沒多久就碰上了仙魔大戰,他佛法還未修,用的還是一把金色長劍。
而這把劍如今到了白穗手中。
“……你是顧止的弟子還是那靈禪子的弟子?”
白穗一愣,著實沒想到重華會這麼問。
緩了一會兒後她意識到是自己手中的天啟讓他誤會了。
“我出自昆山,師承顧止。”
說到這裡白穗停了一下,張了張嘴猶豫著要不要把自己的真名告訴對方。
然而在瞥見重華冷凝的臉色後,她覺得這個時候要是告訴了他,讓他得知自己名字也是假的,可能會更加火上澆油。
“……重華,其實你與不夜城的恩怨我能理解,是他們的問題。可是你這樣下去又能得到什麼?”
她不是講大道理,更不是站在道德制高點來指責重華什麼。
白穗不想,也不願意對重華動手,哪怕對方十之八九聽不進自己的話,她還是想要把自己的想法表達出來。
想到這裡白穗深吸了一口氣,將一瓶丹藥遞給了風祁的同時。
手緊握著天啟的劍柄,徑直走到了距離重華一步位置停下。
“的確,我入幽都是為了讓你回到魔淵,一開始我以為你就是個十惡不赦,草菅人命的惡鬼。我們一開始是打算將你重創逼走的,但是我現在不想這樣了。”
她深吸了一口氣,抬眸直勾勾注視著那雙紅色眸子。
這還是從入幽都到現在白穗頭一次這樣直視著他,沒有躲避,沒有掩藏,真實純粹又分外殘忍。
尤其是在這樣兵刃相向的時候,格外諷刺。
“重華,人族和其他任何種族一樣也分善惡好壞,你之所以一直覺得他們都是厭惡的存在是因為你從沒有放下執念。”
“已經一千年過去了,這樣長的時間滄海變桑田,桑田又成了滄海,很多事情都變得面目全非了。”
“你到底想要說什麼?”
對於重華的不耐煩白穗並沒有在意,他沒有在自己靠近時候動手,這說明他也是不想要傷害她的。
白穗眼眸閃了閃,長睫之下那雙琥珀色的眸子隱約有什麼情緒明滅。
“我想說的是,你可以給不夜城一個機會嗎?十年為期,他們究竟是善還是惡,時間會證明的。”
“要是那個時候在脫離了你的統治之下,他們變得純粹正直的話,你是不是可以也試著放下執念?”
她之所以提議這樣的建議,是因為雪芝。
888說了,雪芝會是不夜城未來的城主,在他的統治之下一切都會往好的方向發展。不夜城會變成一個沒有恐懼,無拘無束且民風淳樸的城池。
重華這麼厭惡人族是因為他的執念太深,還停留在了千年前被背叛的仇恨之中。
如果他看到了不夜城好的一面,人族好的一面的話,應該會釋懷一些吧。
良久,一直沒有什麼反應的青年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笑話一般笑得彎下了腰。
那笑聲肆意又冷冽,伴隨著鬼氣一並壓制在了白穗身上。
“太好笑了哈哈哈,這真是我活了這麼久以來聽過的最好笑的笑話了。”
重華緩了一會兒,抬起手擦拭了眼角笑出來的眼淚,下一秒那張臉又再一次恢復了原本的冰冷。
“你這些話聽起來是為了我好,希望我放下執念,可是字裡行間,字字句句全是為了那群凡人!你自始至終都是站在人族的立場上侃侃而談,何曾真正在意過我的感受?”
“還有,重創我然後逼我離開?就憑你們幾個結丹的小鬼,當真是異想天開!”
重華眼眸一沉,手一下扣住了白穗的脖子,力道很大,似乎下一秒就要折斷一般。
“白洲,我以為你和他們會有所不同,看來是我眼瞎。”
“比起旁人,你偽善得更讓我惡心。”
白穗沒想到自己真心誠意想要與之和解,反而適得其反。
她如今就像是被拽到岸邊的魚,缺氧得厲害,鬼氣死死纏繞在她的脖子上,難受至極。
“這副骨相是難得,不過剔出來也一樣。就算沒有你,三千世界裡,我早晚也會可以找到一個可以承住這骨相的容器。”
“別以為我就真的非你不可了,我有著永生的壽命,我等得起。”
重華雖然是有些喜歡她,可是這點喜歡還稱不上愛,如今在她的欺騙之下這點好感化成怒火,消散殆盡。
白穗清晰地意識到——他是真的對她動了殺心!
怎麼辦?
現在該怎麼辦?
這樣近的距離,她的劍再快也比不上他的動作。
劍沒出可能自己的脖子就被擰斷了。
白穗咬了咬牙,因為缺氧而憋紅的臉,還有鬼氣壓制的分分秒秒於她都是以中難言的煎熬。
她眼眸一動,餘光落在了風祁身上,少年此時已經站了起來。
手上的巨劍森然,天啟也在劇烈震動著。
“轟隆”一聲巨響,一黑一金兩道劍氣同聚在了一起!
相撞的瞬間帶著更為強烈的劍氣和速度,直接往重華的手臂上砍去。
青年不得不松開手,側身避開了劍鋒。
白穗這才勉強從他手中死裡逃生,她咳嗽了一聲,顧不得肺腑的難受立刻往後退去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天啟也在半空旋轉了一圈,穩穩回到了白穗的手中。
這時候白穗再不敢靠近,和風祁站在一起,手握著劍一臉防備。
“……抱歉,我好像把他給激怒了。”
這比之前的處境更難了。
“和你沒關系,激怒與否我們也不是他的對手。”
少年喉結滾了滾,咽下其中的腥甜繼續說道。
“我們現在不能和他近距離對上,得拉開距離周旋。這樣才有機會趕到謝長庚他們過來。”
白穗微微頷首,剛想要說什麼的時候,漫天的鬼火比之前更甚。
連帶著三頭魔犬的火焰一起傾覆了下來!
三頭魔犬怒吼著朝著白穗他們這邊撲了過來,劍氣之間她看到了重華臨於它的背脊之上。
一劍一人一獸,卻有著千軍萬馬的磅礴氣勢。
重華冷著眉眼,火光之中無數更襯得詭譎的黑色霧氣更為濃烈。
他在霧色之中而來。
前一秒還在三頭魔犬的背上,下一秒便隱匿在了鬼氣中,沒了蹤影。
白穗和風祁心下一驚,一隻冷白的手從她背後扣住了她的手腕。
“我在這裡。”
重華出現在了他們的身後,還不等他們回頭,劍已經生生落在了他們的背脊。
劍氣造成的巨大的凹陷將白穗和風祁給壓制著,泰山萬鈞。
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他們根本沒有還手的餘地。
青年勾了下唇角,眉眼卻沒有笑意。
他漠然引了命劍,將那劍緩緩刺入了風祁的心髒。
少年悶哼了一聲,黑色的巨劍感知到了劍主的疼痛劍身也跟著劇烈顫抖了起來。
是疼痛,也是憤怒。
它蓄力狠狠砍向了重華,連他衣角都沒碰到,便被三頭魔犬生生踩在了腳下。
重華看著那劍垂死掙扎著冷笑了一聲,等到他劍入血肉,想要挑出風祁的金丹時候。
一雙手緊緊握住了他的劍刃,幾乎是瞬間,那殷紅的血液便順著她的手淌在了劍上。
血劍混著血水,糜豔又瑰麗。
“不,不要動他……”
“騙你的是我,傷害了你的也是我,我是純陰體質,冰靈根。和他相比,我們屬性相近,我的金丹於你更有用。”
白穗死死抓住劍刃,不讓重華再往下刺進半分。
她能感覺到,她的阻止是一回事,同樣的在她握住劍刃的瞬間。
重華沒有再用力了。
“還真是情義深重啊。”
重華低頭居高臨下地看向少女,神情淡漠的像是在看一具屍體。
“你或許沒搞清楚現在的情況,無論是你還是他,我想要殺了你們都易如反掌。”
“你沒有和我交換的資格。”
是的,隻要重華想,無論是白穗的還是風祁的金丹,他都可以取到。
這個認知讓白穗挫敗又絕望。
她臉色蒼白,握住劍刃的手卻收得更緊了。
實際上白穗並沒有想過對方會這麼輕易放過他們,她隻是在拖延時間罷了。
“你要是再等那兩個人過來與你們匯合的話,我勸你最好死了這條心。”
重華看穿了白穗的意圖,手上用了力,劍頓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