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穗緊緊攥著符紙不動。
如果撕了它,那麼他們都沒辦法活著離開……
反之,陸九洲給她的玉佩便會被毀掉。
她沒有回答,也沒有動作。
咬著牙紅著眼睛將那符紙護得更死。
重華說不出是高興還是如何,對於白穗選擇了保住符紙,他還是有些痛快的。
畢竟毀的是陸九洲的東西。
可是看到她這麼痛苦,心裡那點痛快也跟著消散殆盡了。
“……冥頑不寧。”
重華喉結滾了滾,沉著聲音對白穗說道。
“既然是你自己做的選擇,那就給我睜眼好好看清楚。”
他捏著白穗的下巴強迫著她抬頭,那紅色的眸子淬著寒冰。
“我要當著你的面把它給毀了。”
“不要……”
“求你,求求你。”
白穗聲音哽咽地懇求道,這種低微的姿態非但沒有讓重華心軟,反而更加煩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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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冷冷掃了白穗一眼,將鬼氣覆在了那玉佩上面。
因為這是陸九洲的本命靈器,輕易是很難弄碎的。
重華皺了皺眉,手腕一動,那把血色長劍直直刺向了玉佩。
兩股巨大的靈力衝擊著,萬千厲鬼在劍刃之中嘶吼,一寸一寸逼近著玉佩本體。
不要……
“不要!!!”
身體比腦子動的更快,白穗踉跄著跑了過去,用身體將那玉佩死死護在了身下。
劍沒了玉佩的靈力抵擋更快的落了下去,往少女的背脊刺去!
重華瞳孔一縮,想要將劍收回。
一抹雪色劍光落下,從高處破了宮城樓牆。
陰霾天空,萬千雷動,生生斷開了鬼劍!
激蕩起的灰塵漫天,周遭的鬼火也在剎那之間被劍風給泯滅。
混沌昏暗之中,有人從背後將白穗輕輕抱了起來。
沉木的清香清冽,縈繞在她的鼻翼之間。
白穗眼眸一動,愕然看了過去。
“……師兄?”
“……我在。”
陸九洲喉結滾了滾,聲音喑啞壓抑,那從來平靜溫潤的眼眸在觸及到她身上的傷時候冷若冰霜。
而懷裡的少女卻沒有意識到,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她看了陸九洲許久,又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中被血水浸湿了的符紙。
“奇怪,霍師兄明明給我說隻要驅動了符紙他就會趕過來的……”
“怎麼來的是師兄?”
“那要問你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用靈力給她療愈著傷口。
“驅動符紙條件有三,一為精血,二為靈力……”
白穗不解:“那三呢?”
陸九洲沉默了一瞬,晦暗之中,他的耳根燙灼。
“心之所想。”
“——你驅動符紙時候想的不是霍雲,是我。”
第190章 (修)
白穗聽了陸九洲這話恍惚了一瞬,腦子也有些混沌。
她眼眸閃了閃,低頭看著自己手中的符紙。
上面被血色浸湿了完全,那原本繁復精細的紋路也沒了痕跡,看上去和紅布沒什麼區別。
這是符紙驅動成功的證明。
霍雲在將這個傳輸符紙給她的時候說過,符紙上是他師尊用精血畫的字符。
雖然範圍可至千裡,但是隻能在緊要關頭驅使一次,且使用了之後上面的字符便會消失殆盡,變成一張平平無奇的符紙。
這也就說明陸九洲所說是真的,這個符紙沒有失效,隻是她召喚的對象有了偏差而已。
其實當時白穗自己也沒意識到自己腦子裡想的是陸九洲,她將靈力渡進去的時候腦子的確不清明。
一邊擔心著謝長庚他們的安危,一邊又得集中注意力去驅使符紙。
所以第一次的時候她失敗了。
第二次的時候若是重華沒有將那塊玉佩搶走的話,可能白穗十有八九會把霍雲給傳送過來。
畢竟這是霍雲給她的符紙,當時對方也是說的出了什麼事情召喚他。
隻是在看到重華要把那塊玉佩毀掉的時候,白穗什麼也顧不上了,身體比腦子反應更快的衝了上去護住了它。
那時候她想的這塊玉佩,隻有陸九洲。
想到這裡白穗眼眸閃了閃,攥著玉佩的手又收緊了些。
“……幸好你來了,我差點就失去它了。”
她說這話的時候聲音顫抖得厲害,淚水在眼眶打轉,稍微一眨眼便“嘀嗒”砸在了陸九洲的手背。
陸九洲心下一動,將白穗輕輕放下,抬起手擦拭著她眼角的湿潤。
“抱歉,是我來晚了。”
明明這並不是他的問題,他還是這麼柔聲道歉安撫著白穗。
“不過下一次不要再做這種傻事了。這種東西沒了就沒了,我可以再煉化一個送給你。”
“可是若是你出了什麼事……”
大約是因為這話不大吉利,陸九洲說到一半頓了頓,垂眸直勾勾注視著白穗的眼睛。
“師妹,有一點我希望你牢牢記住,在我心裡你比任何靈寶都要重要,所以下一次不要再拿自己的生命冒險好嗎?”
白穗鼻子一酸,悶悶應了一聲。
她緊握著手中的玉佩,還想要再說什麼。
周圍的塵埃散去,一團火焰燎過“嗖”的一下朝著陸九洲面門過來!
青年像是早就料到了一般,手搭在了白穗的腰上一帶,側身避開了那幽藍色的鬼火。
火光搖曳,映照在了他的眉眼。
黑發紅眸的青年踩著火光,在黑色鬼氣散開之後,將視線落在了陸九洲身上。
“說曹操曹操就到,我正想著你到底要什麼時候過來,現在倒好,我也不用再花時間去找了。”
“五十年前讓你僥幸逃了,這一次我看你還有沒有這樣的好運氣。”
他話音剛落,和之前對上白穗他們時候不一樣,此時自他身上傳來的威壓與其說是泰山。
更像是塌陷的天地,毫無防備地壓了下來。
白穗本來就有傷,這樣的威壓過來她根本難以招架,“噗通”一聲跪了下來。
若不是反應快,手及時撐住了地面,她可能整個人都要倒在地上了。
好可怕,這就是元嬰修者的威壓嗎?
剛才和重華對上的時候光是近身就已經很艱難了,不想對方竟然根本就沒認真。
要是他一開始就動真格了的話,別說撐到謝長庚他們趕來了,可能連出劍的機會都沒有!
“氣沉丹田,引靈力護住心脈。”
陸九洲手輕輕搭在白穗的肩膀給她渡了靈力穩住心神,然後又覆了神識在玉佩上。
“驅動它,它可以幫你抵擋住大半的威壓。”
他剛才帶著白穗和重華拉開了一定距離,對方也暫時沒有真正動手。
陸九洲和白穗他們不一樣,從前者剛到這裡的時候重華就感知到了他已經突破到了元嬰。
同等級的修者,自然要更加慎重對待。
陸九洲一邊與白穗交代著事情,一邊留意著重華的動作。
“那團束縛著謝長庚他們的鬼氣雖重,但是隻要重華和我交了手便兼顧不了,很容易散開。你到時候趁那個機會把他們救下來。”
其實以白穗的修為就算是鬼氣散了也很難做到,隻是她手上有陸九洲的本命靈器,倒也就容易許多了。
“還有,有一件事你必須提前做好準備。”
陸九洲將聲音壓得很低,湊近與白穗耳語。
“這個符紙雖把我本體傳送過來了,但是任何術法都不是完美的,都會有弊端。像這樣近神品的符紙是能夠不限距離傳送人,可同時,我的力量也會被壓制住一部分不能使用。”
這種類型的術法的弊端一般是限制了距離或者傳送的時間,不過這兩種情況一般都局限於修為不那麼高的符修。
若是到了霍雲師尊這樣的大乘修為是時間和距離是可以不受限制的,甚至可以做到百分百本體傳送。
隻是很顯然這個符紙是專門針對霍雲做的,可最後卻意外把陸九洲從靈山傳送了過來。
霍雲是金丹,陸九洲卻已是元嬰,已經超過了這個符紙的功效範圍。
所以他的力量也被削弱了兩成。
也就是說……
“在五十年前重華就已是元嬰中期了,就算我能發揮全部力量,和他對上想要取勝也頗為棘手。現在因為符紙束縛,我能使出的最多也隻有金丹巔峰左右的修為。”
“你們入幽都已經破了不止百鬼了,就算沒重傷他這不夜城的歷練也算完成了。”
青年眉宇之間折痕漸起,握著天啟的手不自覺用了力,帶著凌厲的劍氣。
“所以你到時候趁機把他們帶出宮城,外面有霍雲接應你們。”
“那你呢?”
“你不用擔心我,我雖不敵他,可全身而退倒是不難。”
青年揉了揉白穗柔軟的發頂,神情溫和,語氣卻不容拒絕。
見白穗焦急著想要說什麼,他沉聲打斷了她的思緒。
“聽話。”
白穗還沒反應,詭譎的黑霧從地面迅速覆了過來。
陸九洲早有所察,將眼前的少女一把推開,雪色長劍一引入地。
地面劇烈震動了起來,在鬼氣快要纏繞在白穗腳踝的時候。
天昭的劍氣驟然斷開了一道猶如斷崖一般的鴻溝,橫亙在了中間,隔開了鬼氣的蔓延。
重華眯了眯眼睛,餘光瞥了一眼白穗,卻沒再繼續引靈力攻過去。
他指尖一動,黑霧收回。
以排山倒海之勢從陸九洲的頭頂傾覆下來,好似深海翻湧的滔天巨浪將他給全然包裹!
陸九洲身形一閃,白衣翻飛之中劍鋒猛然破開霧氣。
他將劍投擲了出去,在重華逼近的瞬間刺向了他的胸膛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