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長庚瞪大了眼睛,驚愕地看向戚百裡。
原來如此,那妖龍早已身死,是戚百裡引了自己的血控制了他。
他本身就不是為了要奪風祁的龍骨,而是為了將龍血灌在風祁的體內。
戚百裡驅使著那妖龍,如今又用驅使那妖龍一樣的法子,驅使著風祁。
風祁的神魂已被妖氣感染,他們兩人的生死連在了一起。
戚百裡的妖氣若是散了,他也就沒命了。
從一開始戚百裡想要的便不是什麼龍骨,而是用風祁的性命來威脅蓬羽。
隻要少年的生死在他手中,蓬羽是斷然不敢輕舉妄動的。
戚百裡看著眼前人臉色蒼白,神情驚懼的樣子扯了扯唇角。
指尖一動,松開了對謝長庚的桎梏。
謝長庚咳嗽了幾聲,看到風祁像是沒了支撐一般往下墜去。
他心下一驚,連忙俯身接住。
“回去之後把今日之事一五一十一字不漏都告訴那老東西,讓他這段時日最好老實些,要是想讓他徒弟活命,別生出什麼不該有的心思。”
他說到這裡,眉眼冷了幾分。
也不等謝長庚反應,一股水流冷不丁纏繞上了白穗的腰側將她帶到了自己這邊。
“帶著他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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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百裡放走了他們,留下了白穗。
也不知道該說這是不幸,還是不幸之中的萬幸。
他對白穗有些情誼。
要是他真要對她做什麼用不著這樣大費周章,早在她昏迷時候直接便會動手殺了她。
謝長庚知道現在留下來也沒辦法將白穗帶走。
他眼眸閃了閃,朝著一旁臉色鐵青的清岫使了個眼色。
清岫半晌也沒有動作,青年皺了皺眉,壓低了聲音勸說。
“冷靜點清岫,我們不是他的對手。如今當務之急是先回蓬萊,風祁現在情況危急,就算戚百裡的妖氣散了,他的神魂不能及時穩固也得死。”
他說到這裡斟酌了下語句,餘光瞥了白穗一眼,而後隱晦提示。
“而且你別忘了之前白穗說過,她身上……”
有顧止給的飛羽令。
那是認了主的東西,哪怕是蕭澤也破壞不了。
隻要它在,白穗一渡靈力他就能感知到所在。
清岫咬著嘴唇,桃枝因為主人的紊亂的靈力也跟著顫顫巍巍。
直到血珠沁出,血腥味在唇齒之間彌漫,他才回過神來。
他深吸了一口氣,好不容易下定了決心準備離開。
然而謝長庚帶著風祁前腳剛出了水牢,後腳一股水柱纏著清岫的手腳將其狠狠拽了回來。
“?!戚百裡,你這是什麼意思?你剛才明明說了放我們……”
“我說的是你,不是她。”
銀發金眸的妖修薄唇微啟,視線涼涼落在了被囚於水牢裡的清岫。
“我和人做了一筆交易。
有人要你,你得留下來。”
清岫他本就不打算離開。
他直勾勾注視著戚百裡,面上似覆了霜雪。
“戚百裡,既然那人要我,煩請你放了她。”
“不行。”
幾乎是在清岫話音剛落的瞬間,戚百裡便冷聲吐出了這麼兩個字來。
斬釘截鐵,沒有任何回旋餘地。
清岫氣得不輕,連帶著水澤也紊亂激蕩了起來,好似下一秒就要破開。
“為什麼?我們和你之間沒什麼情誼可言,可是白穗之前是如何待你的你應該比誰都清楚。為什麼……”
戚百裡抱著白穗的手一頓,銀色的長發似月華,拂過她蒼白的面頰。
“……自然也是因為交易。”
第214章
戚百裡的這番行為讓謝長庚很是意外,按理來說風祁的生死如今已經掌握在了他手中,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同時他把白穗留下來,又從他所說的要做什麼交易不難猜測出來,這事和蕭澤脫不了幹系。
畢竟在整個修真界裡,除了蕭澤以外,有誰敢拿白穗做交易?
但是為什麼清岫也給留下來了?
戚百裡所說的那個人難不成也是蕭澤,要是是的話,也就是說清岫也是交易的一環。
他要白穗還好說,為什麼要要一個桃源的弟子?
這簡直讓人匪夷所思。
“怎麼?不想走?”
銀發金眸的青年看著水牢之外神情晦暗,不知道在想什麼的謝長庚。
“你可要想清楚了,是為了不自量力試圖從我手中把她們救走,順帶著搭上風祁的性命,還是老老實實帶他回蓬萊,至少還能留得一線生機。”
的確,這個時候哪怕謝長庚再不甘,再不願意拋下朋友離去也沒了辦法。
他和戚百裡實力相差懸殊,根本沒有勝算,再加上風祁命在旦夕,更是半分都耽擱不得。
風祁身上有龍骨,身體要比旁的修者更為強健。
所以為了以防萬一,確保妖氣侵蝕完全,戚百裡下手隻重不輕。
也正是因為這一點,他才不得已讓謝長庚將風祁帶回蓬萊。
這種情況也隻有化神之境的修者可以續上他的命,他要用風祁的性命牽制住蓬羽,自然不能讓他死在這裡。
所以戚百裡這才連帶著謝長庚一並放了,為的就是確保風祁回到蓬萊。
而同樣的,就算不用戚百裡提醒謝長庚也知曉其中的輕重緩急。
隻是……
“桃源應該於你們構不成威脅,你們為什麼抓……”
“無可奉告。”
戚百裡的態度很冷漠,那雙金色的眸子明明是暖色,卻透不進一點光亮。
他冷冷打斷了謝長庚最後的試探。
謝長庚沉默了一瞬,也不再繼續執著。
在他將失去了意識的少年帶著御劍準備離開之前,他看了清岫一眼。
清岫看明白了青年眼裡的歉意,他搖了搖頭,示意他自己並沒有把這個放在心上。
並催促著他趕緊離開。
等到謝長庚和風祁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了視野之中,清岫這才抬眸看向了對面的人。
“他已經走了,現在可以說了吧。究竟是誰讓你這麼做的,他又想拿我做什麼?”
戚百裡沒有理會清岫的質問,水澤綿延,下面的湖水倒流在了天際。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便被一個巨大的水幕遮掩了視野。
等到水“轟隆”落下的時候,周圍沒了樹木山林,入眼所見全然是無盡的海域。
飛鳥掠過,海水腥鹹。
——這裡不是終南山,而是滄海!
水可以連接一切。
終南山的水澤又是滄海倒流形成的,所以一瞬抵達這裡於戚百裡來說輕而易舉。
清岫整個人被一顆巨大的水球囚在其中,懸浮在海面之上。
他不是第一次來滄海,但是之前時候也隻是匆匆飛過,並沒有過多停留。
這片海……有這麼大嗎?
正在清岫恍惚的一瞬,戚百裡打聲音從不遠處傳了過來。
“她怎麼回事?被妖氣侵蝕的是風祁又不是她,為什麼她到現在還沒有清醒過來?”
戚百裡無視了清岫的質問,此時皺著眉用靈力一點一點探查著白穗的身體。
沒有內傷,也沒有外傷。
可就像是陷入了無盡的夢魘一般越睡越沉。
“……少貓哭耗子假慈悲了。”
“她為什麼這樣還不是你害的?”
他皺了皺眉,銀白色的長發如月華,映照著他的眉眼更加清冷。
“我不記得我對風祁以外的人下過手。”
“白穗是個什麼樣的人你應該比誰都清楚,哪怕是你這樣的妖修也真誠相待過。你覺得她會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朋友死在自己面前,什麼也不做嗎?”
清岫起初是生氣自己,竟然在對方做了那種事時候沒有及時發現和制止,甚至還妥協了。
而在看到始作俑者竟然一臉疑惑,毫不知情的樣子,那怒意成了怨恨,全然轉移到了對方身上。
“她用了禁術,殺了合歡宗的一個女修,以她的血養護了風祁的身魂。”
“這種術法於你們這種妖修來說不算什麼,可於正派修者來說,是逆天而為,短時間受到反噬不說,之後會成為難渡的劫數,甚至入魔的引子……”
“要不是你傷了風祁在先,她會做出這樣偏激的行為?要不是你先用了那術法?她又如何依葫蘆畫瓢學了那邪術?”
白穗從沒有接觸過除了正統術法之外的任何術法,更別提這種以血養護身魂的邪術了。
因此她當時就算腦子轉得再快,也斷然不可能想到這麼做。
她想到了,隻是因為她看到了。
戚百裡對那妖龍所做的便是以血養身魂,那妖龍的龍骨龍筋早已不在,支撐著他行動的是戚百裡的龍血。
同樣的招式他也對風祁做了。
原本風祁的情況是不會那般嚴重的,隻要他老老實實接受戚百裡的血。
可是他並沒有這麼做,反倒在術法進行到一半的時候抽了維持他身魂的龍血。
白穗的天賦很高,尤其是在術法這方面。
隻要是她看了一遍的東西,她基本上都能夠復刻完全,哪怕尚有瑕疵也隻是因為她修為不夠。
可那整個術法的完成度,卻是別人千錘百煉的程度。
這也是清岫沒想到的。
沒想到她在那樣的情況下,以前那個殺了人會連著做幾夜噩夢,渾身發抖的小姑娘,會在那般殺伐果決的做出那樣的事情。
背負了罪孽,隻為續風祁的命。
“?!你是說她為了風祁……”
戚百裡的驚愕不是假的,他瞳孔一縮,猛地伸手往白穗的識海探去。
果不其然,裡面有一片晦暗不滅的陰霾,那是禁術留下的痕跡。
怎麼會……
她不是那個人的徒弟嗎?她是個劍修,是個眼睛裡容不得沙子的劍修,怎麼會做出這樣自甘墮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