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遲拓臉上的表情是很輕松的,看安也的樣子以為她還要繼續進行這種幼稚無聊但是莫名有重量感的對話,所以沒什麼防備。
安也伸手,用食指提了提他休闲褲的褲頭。
遲拓:“……”
安也笑眯眯地退出了衣帽間,指了指對面那間房:“去睡吧,小老頭。”
她又看到了。
……
遲拓試圖解釋,但和以往每一次他都能外表從容迅速找到解釋理由的情況不同,這一次,他張了張嘴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睡眠缺失所以導致下|體|失|調……
他能想出這個理由就已經說明他已經連腦子都失調了。
遲拓最終還是選擇了閉嘴,捧著睡衣很自然地回了房間。
安也也沒有再問,說了聲晚安就進了衛生間。
都沒關房門。
遲拓躺在床上的時候,在想,安眠藥沒跟她要。
這似乎就是他最後一個念頭了,可能失眠太久,也可能是剛才那一系列操作弄得他腦子完全死機了,反正他閉上眼,就隻冒出了一個安眠藥還沒拿的念頭,就陷入了黑暗。
徹底睡熟,連個夢都沒有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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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醒來,是因為聽到了人說話的聲音。
安也的聲音,小小聲地壓著,應該是在警告老白:“不要再玩那個球,那麼響!”
遲拓睜眼,這房間他之前已經睡過五天,但是那時候心裡壓著事,每天睡覺跟打仗一樣,對著房間的擺設都沒什麼印象了。昨天晚上又被安也扯了褲頭,也沒什麼心情看,現在睡飽了睜眼,他發現安也似乎換過了這個房間的窗簾。
她家都是淺色裝修,之前客房的窗簾和書房都是一樣的,米色的,很薄,窗外的光線都能透進來。
現在換了個深藍色的厚實窗簾,光線根本透不進來,他要是沒看一眼手機根本沒發現現在已經是中午十一點多了。
遲拓有點愣怔,不知道是因為安也換了窗簾,還是因為睡太久了。
他居然一覺睡了快七個小時。
這睡眠質量誇張到他下了床第一件事就是翻開床笠看了一眼床墊的牌子。
外頭又傳來一陣很輕的鈴鐺聲,還有安也含糊地輕斥。
他打開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安也虛掩起來的房門,看到安也在客廳裡嘴裡叼著半顆水煮蛋,扎著丸子頭,還是那身吊帶熱褲,眼下敷著藍色的眼膜,一邊忙著從老白嘴裡搶球,一邊拿著手機不知道在輸入什麼,百忙之中還抬頭看了他一眼。
“早。”她說,咬著雞蛋說的,含含糊糊。
“早。”遲拓打完招呼重新進房間,刷牙的時候停了兩三次,撐著次衛洗漱臺面。
他心底升起了一些不該升起的念頭。
因為安也給他買的生日禮物和那一櫃子的五顏六色,因為安也換掉的遮光窗簾,因為他將醒未醒的時候,安也呵斥老白輕一點的語氣。
他盯著鏡子裡的自己。
如果……
如果,不是他單方面的呢?
第五十四章
“水煮蛋水煮菠菜和水煮山藥。”安也給遲拓介紹早飯菜單, “你要吃完再走還是自己去外面吃點。”
吧臺放了兩個盤子,她做了兩份。
遲拓一屁股坐了下來。
安也抬頭看了他一眼,繼續低頭敲手機。
“我給你買幾瓶低鈉低熱量的蘸料吧。”遲拓咽下水煮蛋,“你老這麼吃也不嫌噎得慌?”
“哦。”安也頭沒有抬起來, 隨手把吧臺旁邊的一瓶礦泉水遞給遲拓, “喝吧,別噎死了。”
她盤子裡還剩了兩坨涼掉的水煮菠菜, 遲拓拿過來一起吃了, 收拾幹淨把盤子放進洗碗機。
安也在他轉身的時候抬頭, 遲拓迅速轉頭,發現她果然把視線放在他想的那個位置。
……
遲拓指了指她:“……你還沒完了啊!”
安也用手機遮著半邊臉, 眼睛是帶著笑的。
遲拓也是帶著笑的。
兩人都沒有再提昨天晚上的事, 哪怕安也現在還腫著眼皮。
***
安也對自己解約這件事一直都挺沉得住氣。
按照合同約定的天價解約金她早就備著了,白港市她住的這套大平層空的像個樣板間也是因為需要備著做抵押,自己的黑料來來回回真有殺傷力的也就精神問題這一個,她相信齊唯的工作能力,更相信遲拓的專業,所以她一直覺得, 解約的事情大概就是這樣, 齊唯把她精神問題公關掉, 遲拓解決整個合同的後顧之憂, 她幹幹淨淨地離開幻晝。
至於離開之後要幹什麼, 她沒多想, 第一步就隻是想著繼續演戲不能餓死。
她對自己的想象基本就到此為止了。
所以她一直也沒有問過遲拓解約的進度, 他在這期間讓她存下所有和幻晝有關的通話錄音, 還跟她要了這十年來她所有的工作安排合同,她也都當成了正常的解約流程, 並沒有想太多。
嚴萬對她的評價有一些還是十分中肯的。
她就是個戲痴,沉迷在各種故事裡扮演別人,其他的跟自己有關的事她都不怎麼關心。
最近也就是因為和遲拓重新恢復密友關系,讓她多想了一點點。
但是也隻有那麼一點點。
沒到今天這個份上。
遲拓之前提醒她兩三次的那個和解約有關的見面,她也隻是很單純地覺得是遲拓他們律所的正常程序,畢竟天價解約金的大案子了,每周過個進度什麼的。
她沒想到會那麼正式,約見的地點是個私人會所,是那種如果嚴萬給她在這裡攢了飯局她絕對不會出現的地方,從入場到進入會所特定房間,都有專人安排,從頭到尾都不會遇到第二個人,隱秘性做到最高的那種會面規格。
要不是遲拓,這種陣仗她肯定掉頭就走了。
“怎麼約在這裡。”安也進門之後才摘掉了口罩和帽子,她今天下戲時間晚了,比約定時間晚了一個小時,為了避免節外生枝,她自己一個人開車過來的,路上給遲拓打了兩次電話,他都沒說今天開會的具體內容。
隻說挺復雜的得當面聊,神神秘秘的。
“安小姐您好。”一個男人的聲音,問候完微微彎了彎腰。
會面室是個套間,安也進來以後就忙著脫外套放包,沒有注意到迎上來那個黑色人影是個陌生人,整個人僵住了。
那個人也被安也的僵硬嚇著了,往後退了一步才給安也遞名片:“我是遲律的助理,林浩。”
安也定定神,接過名片問:“遲律呢?”
“他在外面接電……”
林浩話說到一半,會客室的門又被打開了,同樣一身黑的遲拓推門進來,看到安也的樣子怔了下,卻也沒多說什麼,隻是跟安也解釋:“抱歉,剛才老袁那邊有個緊急案子需要配合一下。”
“沒事。”安也徹底定下心,笑著搖搖頭,“是我遲到了。”
安也覺得心情有點奇怪。
可能是太過隱秘正式的環境,也可能這是重逢後遲拓第一次正式的用律師的身份和她見面,她很不習慣。
這不是那個坐在她家地板上跟她一起敷眼膜的遲拓。
他剛才推門進來的表情很冷,距離感十足,現在雖然站在她旁邊,但是她莫名地就是有種想給他遞名片的錯覺。
林浩站在旁邊也沒敢動。
遲拓拿手機往安也頭上輕輕敲了下,低聲說:“進去說。”
徑直就進了裡頭的房間。
林浩瞪大眼。
安也怔了半秒,也跟了進去。
剛才的小插曲誰都沒提,她重新問了一遍剛才一進來就問的那個問題:“怎麼約在這裡?”
“這個會議室是律所長期包的。”遲拓回答,“規格高,你是我們組第一個能約到這裡見面的委託人。”
安也:“……哦。”
她發現他那個林浩助理的眼睛得按壓一下了,不然要瞪得掉出來了。
“他們家湯包味道很好。”遲拓看著她,“你今天能吃嗎?”
“……能。”安也頓了頓,“兩個左右。”
眼珠子快要掉下來的林浩摁著眼珠子出去點湯包了,遲拓等林浩出去關好門,才看著安也,蹙眉:“你剛才怎麼了?”
“……我以為林浩是你……”安也揉揉眉心,一直到這一刻才徹底放松下來,“抱歉,我反應過度了,嚴萬這兩年的酒局老設在這種地方。”
這種高級會所隱秘性太好,死在裡頭都沒人知道。
遲拓安靜了半秒。
“抱歉。”他說。
“我知道你就是想顯擺下我規格高。”安也揮揮手,“就進這個門我們倆已經說了三次抱歉了。”
“抱歉。”遲拓又說了一遍。
安也頓了頓,看著他,很嚴肅地問了一句:“這裡湯包有多好吃?”
遲拓:“啊?”
“齊唯來過這裡,之後每次吃湯包都會提到這裡。”安也說,“到底有多好吃?”
“我也就吃過一次。”遲拓伸手碰了碰她的頭發,“偏甜口,裡頭沒有蔥,應該是你喜歡的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