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拓在這個瞬間突然有種很奇怪的感覺。
他看向第五扇。
除了爸爸這個稱呼,鄰居,嚴厲和扮家長,他其實都做過。
他又看向下面的標籤,那個標籤做得很小很小,寫的是小餛飩。
……
遲拓:“……我換。”
他默默的站到了第五扇門。
那個姑娘和那個面善的男人都沒動。
主持人先揭曉了第五扇門。
安也穿著一身淡綠色的春季新款連衣裙,站在門裡面。
遲拓:“……爸爸?”
安也:“……呃。”
第八十七章
錄完開場, 主持人才總算把所有人都介紹了一遍。
偶像魯一飛的朋友是銀行職員謝小凌,喜劇演員姚箬的朋友是燒烤店老板張森林,歌手趙丕的朋友是研究生趙瓊,剩下的就是刁瞳的老板關盛宇和安也的律師遲拓。
這幾個朋友的年紀在26到33之間, 除了張森林每天煙燻火燎的帶著江湖氣, 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大一點,其他幾個看起來年紀都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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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直播分組的優先選擇權給了第一個猜出朋友的關盛宇和第二個猜出偶像朋友的謝小凌, 這兩人會成為下午兩個做飯小組的組長。
中午是聚餐, 度假村的餐廳一整層都是工作人員和演出者, 攝像機都關了,幾個出演者和導演編劇在最裡頭的包間裡, 安也左手邊坐著遲拓, 右手邊坐著刁瞳。
關盛宇不在,說是公務繁忙,以後除非拍攝需要,否則就不跟大家一起吃飯了。
齊唯知道的內幕多,說關盛宇吃不慣農家菜,他嫌廚師做菜不系圍裙, 看了一眼後廚就走了。
安也聽這個八卦的時候沒什麼反應。
她其實解約前都弄不清楚關盛宇是誰, 關家三個兒子長得都差不多, 都是盛字輩, 她從來就沒有分清楚過。
她現在處在羞恥度爆表的階段, 節目組詳略得當的把她對遲拓的印象定成了爸爸。
這兩個字從遲拓嘴裡用帶著笑的表情說出來好像就變得很奇怪了。
所以後來的錄制她就一直在做背景板, 很盡責的拍手微笑之類的, 沒敢再跟遲拓對視。
“他們家的土燒魚味道不錯。”遲拓看安也已經窘到眼神亂飄, 沒有再逗她,“要不要?”
“不要我殺青到現在胖了四斤了。”安也嚼著黃瓜, 盯著土燒魚的魚肚子。
遲拓用公筷夾了一塊魚肚子,又夾了點安也愛吃的其他菜,放在自己前面幹淨的空碗裡,看一桌人都沒有往他們這邊看,伸手把那個碗裡的東西推到安也面前,拿走了安也放在前面的空碗。
“這碗熱量應該不會超,你別吃飯就行。”遲拓又倒了碗熱水放在安也面前,“洗一下再吃,他家菜有點鹹。”
安也屬於那種人多的場合吃飯隻吃面前菜的人,農家樂不是那種大轉盤,她面前就是一盆黃瓜,她已經啃了四五根了。
她現在盯著遲拓給自己布菜的樣子,又覺得那聲爸爸其實真沒白叫。
她不知道別人父母是什麼樣子的,反正她父母都不會這樣對待她,這種場合沒讓她光喝水別亂吃就不錯了。
“遲律真好。”安也專心吃著魚肚子的時候,她身邊一直沒說話的刁瞳突然說了一句。
安也看向她。
刁瞳衝她笑了笑。
安也和刁瞳雖然在幻晝做了快五年的同事,但是因為經紀人不一樣,兩人除了紅毯上那一次之外,私下裡並沒有什麼交集。
隻有一次,那次是安也慣例不拍戲每月月頭去幻晝開會,電梯裡遇到了刁瞳,刁瞳當時可能真的是把她當偶像的,電梯裡特別激動地跟安也交換了微信,約安也第二天吃飯。
安也對刁瞳的印象不差,刁瞳的眼睛看人的時候很幹淨,所以她就同意了。
結果安也第二天睡著了,那次睡了快二十天。
約好的飯局就沒了,刁瞳第二天也沒有聯系她。安也自己則因為二十天缺席人世有些焦頭爛額,也顧不上跟刁瞳解釋。再後來她們兩個哪怕是在公司見到,也都隻是簡單的點頭打招呼的關系。
今天吃飯她會選擇坐在旁邊安也就已經挺意外的,結果現在還有找了個生硬的切入點跟她說話。
“嗯。”安也於是也生硬的接了一句。
兩人於是就對視著,挖空了腦子在想下一句應該說什麼。
刁瞳這幾年其實沒怎麼變,她長得比安也周正,安也性格淡但是五官其實是豔麗嫵媚掛的,不刻意用妝造壓住的話,她是那種在大屏幕裡隨隨便便就能豔壓全場的傾國傾城的臉。
但是刁瞳不太一樣。
刁瞳屬於長得很正的那種人。
五官氣質都不算特別出彩,但是在鏡頭裡有人設加持以後,刁瞳就會變得很穩定。
她也是演什麼像什麼的人,隻是現在還有些稚嫩撐不起太飽滿的角色。
安也對她會來參加這種綜藝其實也挺意外,她一直以為刁瞳也是那種一心演戲不會參與這些亂七八糟事情的人。
“您現在……”刁瞳說話聲音很輕,隻有安也和坐在刁瞳旁邊的張森林聽見了。
不過張森林把自己的凳子往姚箬那邊挪了一下,充分表達出他對她們的談話沒有興趣的誠意。
“您現在還是不喜歡我嗎?”刁瞳還是把話問了出來。
安也一怔:“什麼?”
刁瞳看著安也,手指都快要嵌進筷子的稜角裡,她抿著嘴低下頭,最後像鼓起勇氣一樣抬起頭,特別輕但是吐字特別清楚的把後面的話一口氣說完:“我當時真的不知道那個角色原本定的人是您,他們說您後來沒去參加試鏡是因為公司施壓,把這個角色讓給了我。對不起,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公司對我們的定位是一樣的。”
安也有些愣住了。
遲拓在旁邊聽清楚了一大半,右手從桌上放下去,捏住了安也垂著的手。
手心的溫度讓安也回過神。
“是那部《每一件事》嗎?”她問。
刁瞳咬著唇點頭。
那是一部懸疑劇,風格確實是安也最擅長的,所以當時安排了試鏡。其實安也對這部電影興趣並不大,這電影和她之前的角色高度重合了,導演做事方式也不是她喜歡的風格。
但是這部電影是幻晝出品投資的,她推不掉。
結果她睡著了,自然沒去成。
公司就讓刁瞳頂上了。
那麼簡單的事情,幻晝卻告訴刁瞳,公司是給安也施壓才讓刁瞳有了這次機會。
這事發生快三年了。
安也這個瞬間都不知道該說什麼,所以刁瞳後來再也沒有聯系過她。
“《每一件事》的人設和我之前演的人設高度重合了。”安也說得有些慢,嗜睡的事她並不想跟刁瞳說,所以隻能含糊大概的,“是我自己不想演的,幻晝當時沒有給我施過壓。”
刁瞳張著嘴。
安也卻已經換了話題:“他們這次為什麼讓你參加這個綜藝?”
她問得太直接了,遲拓都多看了她一眼。
刁瞳還是張著嘴。
安也沒有催她,低著頭繼續和那塊魚肚子肉奮戰,真的挺好吃的,就是遲拓握著她一隻手,吃起來有點不方便。
“我……”刁瞳張了半天嘴,“經紀人讓我去直播賣燕窩……”
安也:“……”
“後來關總跟我說,讓我參加這個綜藝,今年那兩部電影的資源就給我。”刁瞳說得也很直接,“他說把你打下去,公司就力捧我。”
關盛宇的原話簡單直白,他說,影後就隻有一個。
遲拓隻用左手吃飯太顯眼,索性放下筷子開始看手機,聽到這話轉頭看了刁瞳一眼。
這是他第一次認真看刁瞳。
看完就覺得,安也估計不會不管她的事了。
安也對所有身上帶著一點和她類似特質的人,都會忍不住想去幫忙。
甚至那隻耳聾的白貓老白。
“那你……”安也停頓了一秒,問刁瞳,“為什麼要跟我說這些?”
刁瞳不說話了。
她低著頭開始搗鼓手機,先給安也發了一個萬事如意的紅包。
安也對這個操作有些熟悉,她當年試探遲拓有沒有拉黑他的時候用的也是這招。
然後,刁瞳就開始給她發文件。
文件的標題都是時間戳。
安也隨便打開了一個,上頭是會議紀要,關於在異性朋友上面刁瞳需要做些什麼,關盛宇會做點什麼,節目組哪些人是幻晝的人,節目組的主要創作團隊每個人的性格分析。
這些東西安也太熟了,齊唯那邊也有準備一份。
不過幻晝到底大公司,會議紀要記得非常詳細,整整七份。
安也迅速敲了個問號給刁瞳。
刁瞳卻什麼都沒說,衝她眨眨眼,當著安也的面把手機裡和安也的對話框清空,去設置裡面又清了一遍,怕不夠,還直接把安也刪除了。
“安老師。”刁瞳做完這一系列操作以後,拿著手機用她周正的五官若無其事地跟安也說,“我們互相加個微信吧。”
安也:“……”
這個刁瞳剛才說的那些話都沒有刻意避開人,如果有心人聽完他們的對話,隻會覺得刁瞳在向安也宣戰,畢竟她說了一堆理由都是為了最後公司力捧刁瞳做鋪墊的。
但是她迅速的把幻晝準備在綜藝上做的事情一股腦全發給了安也,並且迅速清空她自己那邊的證據,動作快得安也都沒反應過來。
這人情大得安也都不知道該不該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