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珠,你剛才不還說我才是媽媽嗎?怎麼突然又叫別的陌生人媽媽了?」
陳知南輕嗤一聲:「宋小姐,珠珠為什麼會把你認成小嘉,你自己不是最清楚嗎?」
我懷裡的珠珠也舉起手裡的照片探出了頭:「這個阿姨長得就很像媽媽呀。」
我這才看清,珠珠一直拿的是我的照片。
那是我五年前的樣子。
齊肩長發,夏天喜歡穿吊帶裙,因為懶所以無論出席什麼場合都是淡妝。
而宋微現在的打扮,幾乎和五年前的我一模一樣。
宋微被戳破心思,再也沒臉繼續待在這裡。
17
晚上陳知南在書房辦公,我負責哄珠珠睡覺。
珠珠是個嘴裡把不住門的,爸爸的所有事都被她倒豆子一樣說了出來。
「媽媽,你別看爸爸經常冷冷的,其實他可脆弱啦,比珠珠還需要媽媽保護。」
「為什麼?」
陳知南怎麼也不像是和脆弱兩個字掛鉤的樣子。
「珠珠經常看見爸爸偷偷哭,就拿著媽媽的照片,有時候爸爸睡著也會哭。
「爸爸為了找媽媽很辛苦,每周都要坐飛機去很遠很遠的地方。爸爸還讓珠珠每天帶著媽媽的照片一起找,可是怎麼都找不到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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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珠握著我的手,小奶音帶了哭腔:「媽媽可憐可憐爸爸,不要再走了好不好?」
我聽得眼酸心也酸,連忙輕輕拍拍珠珠的背,柔聲說:「媽媽不走,一輩子都陪著珠珠和爸爸。」
好不容易把孩子哄睡,我進了書房。
陳知南還在處理公務。
他鼻梁上架著一副銀色的眼鏡,電腦屏幕的藍光投射到他平和的側臉上,一片靜謐。
我沒說話,徑直走到辦公桌後環抱住他。
陳知南眷戀地蹭了蹭我的側臉:「珠珠睡著了?」
「嗯。」我低聲說,「小丫頭很乖,挺好哄的。」
他不以為意:「她隻在喜歡的人面前乖。」
說起這個,我有些疑惑地問:「珠珠為什麼會這麼喜歡我?還這麼容易就接受我是媽媽這件事?」
陳知南偏頭吻了吻我,笑道:「小嘉,你信不信,就算是陳家的老鼠,也會特別喜歡你。」
我瞪他一眼:「哪有把自己女兒和老鼠放一起比的?」
陳知南無言低笑,捏住我的下巴和我交換了一個綿長的深吻。
一吻畢,他抵著我的額頭,輕聲說:
「因為陳知南愛商明嘉,所以和陳知南有關的一切也都很愛商明嘉。」
18
我和陳知南要結婚的消息放出後,圈子裡的朋友紛紛發來祝福。
也有恨不得我和陳知南馬上吵架分手的。
比如,宋微。
這是今晚陳知南手機響起的第八次。
我瞥他一眼,他立馬從善如流地全部坦白:
「是早就不聯系的朋友,說宋微喝醉了一直吵著要我去接。」
「那你去嗎?」
陳知南摟住我的腰,聲音裡帶了幾分委屈:「她自己沒老公,還妄想讓我沒老婆,居心叵測。」
「女孩子夜裡喝多了挺危險的,你還是去吧。」
我輕輕扭了扭手腕,勾唇道:「我和你一起去。」
敢撬我商明嘉的牆角,也不怕自己的鋤頭不夠硬。
我踩著恨天高挽著陳知南的胳膊到場時,宋微還在被所有男人圍著哄。
「微姐,你別哭了,那商明嘉也就仗著自己家世好,其他的半點比不上你。」
「是啊,我們打心眼兒裡認定你才是嫂子,知南就是一時昏了頭。」
「就她那大小姐脾氣,過不了多長時間知南哥肯定把她甩了。」
好家伙,我商明嘉在外名聲這麼臭啊?
我正想一腳踹開門,卻聽見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
「明嘉姐哪裡是你們說的這個樣子?你們不知道就不要胡說!」
是傅融川的未婚妻,蘇圓。
隨後又是一陣嗤笑。
「孟非宴,你能不能管好自己女人?」
「我看你和陳知南一樣,天生被女人玩的命。傅融川的破鞋還當寶貝,真不怕讓人笑話。」
19
酒瓶破碎聲和咒罵聲一起傳出來。
我踩著這個點推開了包廂門。
孟非宴叼著煙,一手拎著沒了半截的酒瓶,腳底下還踩著個滿臉是血的男人。
屋裡一片狼藉。
我巡視了一圈,笑道:「我和知南來得倒是巧,正好趕上最熱鬧的時候。」
「孟總,好久不見。」
陳知南跨過一地碎片和孟非宴握了手。
「知南,你這是什麼意思?孟非宴他可剛為了一個女人和咱們兄弟動手。」
我冷眼望向那個說話的人:「就是你說的陳知南一定會甩了我,還罵小圓是破鞋?」
那個男人慌了一瞬,隨後又吼道:「就是我怎麼了?我說的都是——啊!」
我一個酒瓶子抡過去,他瞬間就癱倒在了地上,捂著滿頭血哀叫。
孟非宴一邊給陳知南點煙,一邊扯回躍躍欲試的蘇圓:「不去幫著?」
「不需要。」
陳知南彈了彈煙灰,輕笑道:「讓她玩兒。」
收拾完所有碎嘴子的人後,我望向縮在角落嚇得大氣也不敢喘一下的宋微。
她含著淚望向陳知南,抖著聲音求救:「知南,救我……」
「這麼長時間酒還沒醒啊。」
我隨手端起桌上的酒給她澆了個透心涼,笑著問:「現在清醒了嗎?」
宋微成了落湯雞,也顧不上自己滿身狼狽,白著臉瘋狂點頭。
我輕聲說:「不得不說,你確實聰明,但還不夠聰明。從小到大還沒人從我商明嘉手裡搶走過東西。
「你也不會是例外。
「如果你真想試試和我硬碰硬。」
我意味深長道:「我們商家樂意奉陪。」
宋微露出一絲嗚咽,又被我的眼神嚇得立馬捂住了嘴。
我滿意地直起腰,望向星星眼一臉崇拜的蘇圓和兩個風輕雲淡抽煙的男人:
「宋小姐的酒已經醒了,我們走吧。」
20
「明嘉姐,你好颯啊!」
蘇圓挽著我的胳膊尖叫:「我要嫁給你!」
「好呀。」
我揶揄道:「那你趕緊和孟非宴提分手吧。」
蘇圓羞紅了臉:「我們沒有在一起,今天就是來給他送個東西。」
「送東西?」
我瞥了眼後面陳知南身旁眉眼冷沉的男人,輕笑道:「他可不是粗心大意的人。」
路燈拉長我們的身影,蘇圓一腳踩在孟非宴的影子上,低聲說:「他確實是在追我。
「可我還沒有想好。」
「是因為傅融川嗎?」
提起傅融川,蘇圓的眼眶立馬紅了:「是,也不是。
「我和傅融川分手了,他讓我滾,還說我這種寡淡軟弱的女人沒有人會喜歡。
「明嘉姐,我真的很差勁嗎?」
蘇圓秀氣的臉上多了幾分迷茫。
我握住她的手,輕聲說:「小圓,你一點也不差勁。因為一個男人的話就否定自己那才是真的差勁。
「傅融川是混蛋,你因為一個混蛋已經浪費掉了自己寶貴的青春,不能讓自己接下來的人生也被這個混蛋毀掉。
「相信我,你配傅融川加孟非宴都十八個來回帶拐彎。
「而且——」
我湊近蘇圓,偷偷告訴她:「我聽說孟非宴他不行。」
蘇圓驚訝地瞪大了眼。
我拍拍她的肩膀,斬釘截鐵道:「就這你還配不死他?」
21
蘇圓和孟非宴在一起的消息傳到我耳朵裡時,我正在試婚紗。
佣人幫我整理著裙擺,我偏頭去看陳知南:「好看嗎?」
陳知南的眼睛裡帶著毫不掩飾的驚豔,他牽著我的手走到鏡子前,替我理順碎發:「你怎麼樣都是好看的。」
我正欣賞著自己身上華麗的裙子,陳知南卻突然在我頸側咬了一口。
「小嘉,剛剛孟總給我來了電話。」
我笑著躲開他的啄吻:「他有事嗎?」
「他說謝謝你替蘇圓解開心結。」
鏡子裡的陳知南垂眸仔細地吻著我耳後的小痣,聲音染上了幾分情欲:「還說我看上的地皮他奪定了。」
我沒注意他的不對勁,皺起眉問:「為什麼?」
佣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走光了,陳知南掐著我的腰把我壓在鏡子上,語氣危險:
「孟總名譽有損,私密的事不太好過問女士,隻能來找我問罪。
「小嘉,孟總行不行,你怎麼比他女朋友還清楚?」
我頭皮一麻,終於想起自己幹的好事,支支吾吾道:「就……就是傳聞嘛,圈子裡大家都這麼說。」
小圓,姐姐對不起你嗚嗚……
陳知南摩挲著我的下唇,看熱鬧不嫌事大地笑了笑:
「聽孟總的語氣,傳言似乎也不全是危言聳聽。
「他真的要和你競價嗎?」
陳知南的公司正在上升期,一點點小誤差都能造成很大的影響。
我擔憂道:「要不我讓爸爸——唔……」
唇忽然被堵住,我再分不出思緒去考慮其他。
不知過了多久,陳知南才放開我,允許我呼吸。
我與他的唇齒間拉出一根曖昧的銀絲, 他的手探到我背後,慢慢拉開暗鏈。
嗓音惑人:「不用爸爸出手, 隻需要你稍稍補償。」
……
22
番外篇
一聲「有請新娘」落地,教堂的門轟然打開。
商明嘉一身潔白的婚紗,眉眼彎彎, 身後西班牙四月的陽光毫無保留地灑向她,宛若上帝寵兒。
陳知南含笑望向她。
這是他從十八歲就放在心上的女孩兒,京市最耀眼的明珠,商家唯一的小公主。
十幾年來為她輾轉難眠, 如今終於得償所願。
初見商明嘉, 是高一開學典禮。
乏味冗長的頒獎環節中, 她身穿一身明豔的短裙就那麼突兀地闖進來。
校董們沒一個不滿,甚至還要向她問好。
「商小姐。」
他了然,怪不得這麼肆無忌憚。
原來她就是京市最豔麗的那朵玫瑰,商明嘉。
陳知南不喜歡張揚的女孩, 可那抹耀眼的色彩如此囂張地在他心上留下一道劃痕,經年不消。
「靜下來想你, 覺得一切不可思議。」
這是陳知南在確定自己的心意後,腦中第一時間浮現出的話。
他在一個女孩身上第一次體會到種種新奇的感覺。
甜蜜, 酸澀, 慌亂, 以及自卑。
驕傲耀眼的紅玫瑰,要怎麼做才能讓她低頭看自己一眼呢?
高中畢業時, 陳知南往學校的許願箱投進一張小字條。
上面一筆一畫認真地寫著「想帶陳氏集團闖進世界,也想娶到商明嘉」。
我按住他的手。
「完他」他雙耳失聰成了殘廢,連一副助聽器都買不起,商明嘉也交了男朋友。
年少時的夢想,在那年碎了一地。
陳知南在出租屋裡消沉度日, 甚至想過死。
直到商明嘉踹開門,扔給他一副助聽器和幾張銀行卡,要求是做她的床伴。
他沉默地看著那行字,竟然慶幸自己在她那裡還有些價值。
四年裡,陳知南一邊著手復興垮掉的陳氏,一邊做商明嘉乖巧懂事的金絲雀。
終於還完所有欠款後, 他用身上僅剩的一點錢,找人熔掉了自己小時候戴的長命鎖。
父母傾注了所有愛意的長命鎖, 被他親手打磨成一個小小的銀戒, 想送給自己最心愛的女孩。
準備了十幾年的表白快要吐出口時,她說, 戒指太素了。
是太素了。
商家的明珠,怎麼能戴這麼普通的戒指。
陳知南冒雨去了奢侈品店,刷爆所有信用卡拿回一個鑽戒。
但商明嘉沒有等他。
她出國結婚了。
陳知南無比悔恨,為什麼不快一點?為什麼自己這麼沒用?
她走的五年, 他活得像一個行屍走肉。
隻有看著和她有幾分像的養女時, 他才能打消幾分想死的念頭。
直到她再回來,直到所有誤會解開,陳知南才覺得,自己又活了過來。
失而復得, 是老天垂憐。
他摘下了京市唯一一朵紅玫瑰,陳知南想,他無論如何也不會再放她離開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