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風真的……不是故意的,」眼眶逐漸湿潤,「師姐,你別生氣。」
「是你說每日午休都要飲花茶,和風才……」
假的,隻是想詐一詐罷了。
我小心翼翼地靠近她,捕捉到她臉上一閃而過的不自然。
「啊花茶啊,」她小聲嘟囔,「我他媽怎麼一天到晚喝茶,真特麼煩人。」
她瞪我一眼,氣勢洶洶,「煩死了,別一天到晚吵我。」
我立馬低頭道歉,嘴角卻抑制不住地上揚。
奪舍,奪舍……
可真有趣啊,好久都沒有,碰到能讓我興奮的事情了。
料是上天垂憐我,見我獨自一人重生,再次踏上這漫漫修仙路,重新經歷一遍我那慘痛的人生,太過可憐,於是這一世就有了這麼一環。
前世,師尊常年閉關,師叔清冷矜貴,向來不插手宗內事宜,於是趙淼淼對我的欺辱便日漸囂張。
她心腸歹毒,卻自詡心善。她偷換心譜,卻張口就說為我著想,害我一著不慎誤生心魔,在修煉時走火入魔,自此人不人,魔不魔,淪為眾矢之的。
摩挲了一陣被洗的發白的衣袖,我緩緩抬頭,語氣稍顯幹澀:「師姐……」
就是不知這奪他人之身的妖物,會如何呢。
可不要叫我失望啊,若是太過無趣,就隻能提前了結你的性命了。
5.
Advertisement
「師姐,」季和風神情略帶拘謹,「你是要在這裡修煉嗎?」
「啊?怎麼可能,」我朝天哈哈,「我修什麼煉,像我這樣的,還需要修煉?」
救命啊,我還真的需要修煉,所以請你麻溜且圓潤地滾開行不行?
「哦,」季和風點點頭,眼睛裡滿是敬意,「師姐不愧是師姐啊,和風也想有一天能和師姐一樣厲害。」
「……那還是別了吧,」跟我一樣厲害那不就等於被人吊打?我嘴角抽了抽,「你還有事沒?」
「沒事該滾滾,別在這裡礙著我,我他媽看著就煩。」
季和風又拘謹起來,他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意,「那和風走了。」
「師姐,林子裡異獸……」
「哎呀你煩不煩啊!」好好一個人,怎麼這麼墨跡,我身後的逍遙劍譜亂七八糟堆成一坨,他再不走,劍譜就要掉地上了!我還不想打臉來的這麼快。
「對不起師姐,我這就走!」季和風臉漲得通紅,轉身就跑。
見他的身影消失在視野內,我才放心地挪開屁股,任由劍譜一股腦零散地掉在地上。
「還修煉,修煉個鬼啊。」
我心煩氣躁,不解氣地往劍譜上踩上幾腳。
獨自待了一會兒,隻好認命般地將散落在地上的劍譜收拾起來,一張不知道夾雜在哪本劍譜裡的小紙條飄飄然掉在我腳邊。
上面赫然寫著兩個血紅潦草的字。
……但是我看不懂。
我隨意將紙條揣進兜,把劍譜重新塞進我那充滿高貴氣息的小碎花包袱,剛背上肩,就聽見不遠處傳來一聲類似野獸的低吼。
「……」哦,肯定是聽錯了。
「吼——」吼聲漸行漸近。
我:「……」
完了完了完了,剛剛季和風要走的時候是不是說了什麼異獸?
完了完了完了,我兩條腿跑的過他們嗎?要不就地挖個洞躲起來?要不莽一把?拿著木劍剛上去?說不定啪一下就 get 了原主的劍術?
算了,趙淼淼,現實一點,還是掏出個手榴彈把自己炸回原來的世界好了。
那獸似虎,蝟毛,有翼,我第一反應就是——你在《山海經》上哪一頁?
它的發出聲音跟犬吠差不多,就是體型過於龐大,對著我吼一聲,感覺都像在刮臺風,我一個踉跄跌倒在地,捂著鼻子在心裡默默糾正道:是臭風,它的口臭是不是有點嚴重?
我癱坐在地上身子僵硬,根本動不了,心裡更多的是對這種異獸的震撼和新奇,那種新奇就像是在博物館看恐龍化石一樣,而不是害怕和恐懼。
我抓著包袱的手一緊,背後一陣涼風刺激得我頭皮發麻。好像,在書中世界的這幾天,我都沒當回事?
所以我毫無心理負擔地對季和風頤指氣使,因為在我心裡我隻覺得這是個虛假的世界,我總有一天會回到我的世界打我的遊戲,繼續用手榴彈扔隊友。而季和風,整個逍遙宗,整個修真界,跟我又有什麼關系呢?
恍惚一瞬,那異獸就已行至我面前,體臭燻得我想吐。
它甚至連腳都不屑於動,就張開血盆大口,獠牙正在我頭頂上方三尺。
「我靠,」我一愣,「大哥你生吃人肉?」
「不是,你等等,我一身汗沒洗澡……」
眼見那獠牙猛地向下,我大腦一片空白,而下一秒一股熟悉的皂角香從後擁住了我,一陣凜冽的風形成一堵牆抵擋住了異獸的進攻。
「師姐!」
6.
原想留張紙條看看她會有什麼反應的,畢竟是能夠用邪術悄無聲息奪他人舍的人。
用鮮血在上面寫成的「招邪」兩字,除了想探探她的反應,還有引深林裡的異獸過來的效果。
閃身躲在樹上,高處視野廣闊,她的一舉一動都暴露在我的眼皮子底下。
隻見她一臉平靜地將紙條揣好,我竟詭異的想發笑。
也是,能做出這種事的人,怎麼可能會感到心虛害怕呢。自己本就是邪物,怎會懼怕邪物?
料是我自己闲著無事,才會對她起了興趣。想任她自己在這異獸齒間垂死掙扎,悄無聲息的死於非命。
明日起,逍遙宗就不會有趙淼淼此人,沒有趙淼淼,也沒有「趙淼淼」。
隻是想來,這樣死也太便宜她了,若是她死了,那前世的怨與恨我該找誰?縱使是奪舍,現在的趙淼淼不是先前那個趙淼淼,但於我而言又有何幹?
要報的仇,自然不能空了去。
我季和風要討的債也自然不能被一隻異獸奪了去。
見她站著不動,我原以為是有什麼後招,卻不料竟是我想多了。
我想,這個奪舍之人,應當是個廢物。
一個毫無底氣的廢物,竟也能像趙淼淼那般心思歹毒。
「我靠,」那異獸就在面前,趙淼淼杏眼圓睜,卻寸步都未曾移動,「大哥你生吃人肉?」
可笑,竟愚蠢到與異獸對話。
「不是,你等等,我一身汗沒洗澡……」她顫抖的唇瓣暴露了她實際害怕的情緒。
想是她強裝的鎮定,此刻都化為虛無。
我突然體悟到了她的悲傷,雖然她什麼都沒說。
也是,奪舍這邪術成功率極低,她怕是還沒體驗完再生的快樂就要迎來再一次的死亡……還挺可憐的。
不知出於什麼心態,我閃身到了她的身後,攬住了因腿軟癱倒在地的她。
「師姐!」我喊出聲。
也許是因驚喜而湿潤的眼眶,眼尾發紅,顯得她眼皮上那一點妖痣更加妖媚。
「哦我的好伙計,看在老湯姆的臭襪子的份上,」她聲音顫抖,「這可比搶空投刺激多了。」
我:「?」
7.
隻見他另一隻手在空中毫無章法地畫了個啥,一個閃著詭異赤光的圓陣憑空出現,打在了那異獸頭上。
異獸痛苦地嗷了一聲,那法陣也應聲而碎,散落在天地中不見蹤影。
季和風一手攬著我的腰,騰空而起,也許是我今天穿的這衣服面料過於滑膩了,也許是我這幾天吃胖了質量增加,反正在重力的影響下他的手莫名就滑到了我的……
我:「……」
他也是一愣:「……」
肉眼可見他耳尖變成夕陽紅,我深呼一口氣:
「你跟誰害羞呢你他媽動作麻利一點行不行?」
「當務之急是該把我往上託一點,然後趕緊離開這地方,你現在在這隻有體臭的醜八怪頂上害羞有個屁用?」
摸都摸了,能不能爽利一點啊。
「師姐,得罪了。」說完他又抿緊唇,順勢換了個姿勢將我夾在了他的咯吱窩下,動作迅敏地在林中掠過,衣袂飄飄,光影層疊。
少年郎白皙的腕間一個形似火焰的紅印隱隱浮現,我剛想眨眨眼以便看得清楚些,結果下一秒就有沙粒進了我這雙布靈布靈的絕美卡姿蘭大眼睛。
為什麼我的眼中常含淚水?
因為我他娘眼裡進沙子了啊救命 SOS。
那隻異獸猛追不舍,季和風急剎車,漂移一般的甩尾轉彎,「把你的包袱丟掉!」
啊,什麼包袱?
我閉著眼瞎摸索,我剛剛為了方便把包袱打了個結系在他腰間了來著,诶,怎麼摸不到啊。
皺著眉繼續摸,摸到一圓潤且 Q 彈的……順下又摸到勁瘦修長的……诶,我要找什麼來著?
「師姐,」他像是忍無可忍一般,空出一隻手解開包袱順勢一扔,「不許再摸了。」
「……」我抓著他的衣服向上蹭了蹭,「對不住,眼裡進沙子了。」
「你摸了我,我也摸了你,扯平了,不吃虧,你就偷著樂吧。」
我實在空不出手揉眼睛,隻好將臉埋在身上,左右前後摩擦,希望借此能讓我的眼睛「重見光明」。
不知過了多久,風停了,確切地說,是季和風停了。
他極其草率地將我往地上一扔,摔了我個大屁蹲。
我:「???」
剛想破口大罵,他又將我扶了起來,語氣緊張:「對不起師姐,我有些體力不支。」
哦,行吧。
我暢快地揉了揉眼睛,睜開眼也不知道在哪……畢竟這幾天我根本還沒將逍遙宗的地理位置摸透,除了食堂。
我拍了拍季和風的肩,看著他一臉緊張生怕受訓的樣子,我直覺除了「謝謝」我應該再說些別的什麼。
於是我絞盡腦汁,將腦內的遊戲剔除,最後我豎起大拇指衝他道:「幹得漂亮!」
8.
幹得漂亮?
指什麼?
我垂下眼眸,一眼掃過她的腰部,也不知出於什麼心態,回憶了一下方才……唔,手感好像挺不錯的?
「?」她「啪」的一下拍了拍我的臉,「小伙子眼神往哪瞟呢,一天到晚不學好啊你!」
「對不起師姐,我不是故意的。」
果然,不該起別的心思。
重活一次的我,不該浪費時間在這些東西上。
剛剛不知怎的,就下意識將她丟在了地上,所幸這女人蠢笨,未曾起疑。
就連我之前的出手相救,她對我的修為也未有任何懷疑。
……也不知道是真的蠢笨,還是裝傻以便在背後捅我一刀。
她眼眶紅紅的,神情迷迷茫茫,應當是不認識這是哪,卻活像受了欺負一般,偏是嘴上不饒人:「哎我走不動了,你背我去……去平常練功的地方。」
怕是不認路,也不知道望月閣在哪才這麼說的吧。
輕聲應下,微微蹲下。
她十分自然地趴在我的背上,一雙白嫩的手晃在我眼前,松松地環住了我的脖子。
就是這雙手……?
還沒等我神思飛散,她的一雙手突然就「啪」在了我的胸脯上。
「嘖嘖嘖,」她的氣息痒痒灑在我耳畔,「你才幾歲啊身材不錯啊。」
……
果然,剛剛就應該任由她在深林裡自生自滅。
9.
想我十五歲的時候,我在幹嘛?
讀初三,早上起床起不來,晨跑跑不動,幾何題做麼做不出,科學生物實驗搞麼搞不清楚……中考體育還差點送了我半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