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淼淼咬牙,臉紅得像嬌豔欲滴的花,「你沒錯,是我不對。」
「哦,」我攥著她的手腕湊近她,一雙眼滿是期待,「原來和風沒做錯啊。」
好像,把她圈在身邊逗弄,更有意思啊。
19.
我覺得不對勁,季和風這幾日看我的眼神好像不對勁。
出大問題,今天就是他十六歲生辰,怎麼說也不會不懂男女之情吧?
難道這架空世界性教育普及率這麼低???
自從前幾日……對,就是試煉大會第一天,真是一步錯,步步錯啊!我就不該看他可憐,動惻隱之心。
省得季和風這孩子每天都來問我一句「師姐你今天心口需要我幫你捂捂嗎」,我捂你個大頭鬼啊!
蹲在小客棧裡的廚房灶子前生火,尋思一碗面條而已,這對我來說還不是信手拈來?
聽小師妹說,季和風入宗前是個在街邊乞討的小可憐,生母已逝,生父不詳。
嘖,不知道怎麼的心裡軟了一角,害得我天還沒亮就爬起來盡心盡力地添柴加火,給他煮碗長生面,希望能趕上他起床。
「哼哼哼,」我愉快地哼著歌,「不要太感動哦小朋友。」
「啪」一下,我放了一把面條,「啪」又一下,我放了一把蔥花,「啪」還一下,我敲了幾個蛋下去……總之這面,色香味都不俱全。
算了,愛吃不吃。我盛好面,端面出去,就見著早已穿戴整齊的季和風像幼兒園小朋友一樣乖巧地坐在小板凳上,一雙眼睛亮晶晶地看著我。
我一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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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這麼早就起了?」
「師姐,」他笑,「我猜到了。」
猜到什麼了你就猜到了?猜到我會給你煮面嗎你這小朋友。
我將面放到他面前,見著他好看的眼角抽搐了一瞬。
季和風:「你做的時候……沒睜眼睛嗎?」
我:「?」
「什麼意思?」雖然知道我做的不好,但你也不用這麼潑冷水吧!「愛吃不吃!」我伸手就想拿走那碗面,卻被他擋了回去。
「謝謝師姐,」他捧上碗的兩邊,在熱氣氤氲下的五官柔和,「自娘親去世後,我就再也沒過過生辰了。」
我搬了個板凳坐在他對面,外頭天才蒙蒙亮,街上已有零星行人。
「季和風,」我託腮看著他,語氣認真,「生辰快樂。」
「趙淼淼,」他亦看向我,「你也是。」
少年眉眼間盡是柔情,我那受不得刺激的小心髒再次噗通噗通飛快跳動。
怎麼回事,都二十歲了還被十六歲小男孩撩得呼吸錯亂嗎?趙淼淼,你怎麼回事,太丟我們二十一世紀女大學生的臉了!這要放在現代,那不是妥妥的女大學生 X 男高中生的姐弟戀嗎!
趙淼淼,你冷靜一點。
不行,根本冷靜不了。我在心裡默默作了感言:對不起我的軍團,對不起電子競技,我終究還是被兒女情長困住了。
「師姐,」他向我伸手,溫熱的掌心輕輕地覆上我的臉頰,「你怎麼了,臉這麼紅?」
「是不是生病了啊?」
對啊,我心想,生病了,病名可能為季和風。
我覺得我好像喜歡上季和風了?好吧,自信點,把「好像」去掉。我揮開他的手,不自然地偏頭。
「你趕緊吃吧,雖然應該挺難吃的。」我攪著手指,「你要覺得難吃,我去讓廚房再給你做一碗。」
「不用了。」季和風收回手,拿著筷子宛如猛虎進食一般,不出半分鍾,那碗面就連湯底都不剩了。
他放下筷子,眨巴著眼睛,滿是期待,「師姐,明年還能給我做嗎?」
「能是能,就是……」我看著那空碗,「你要是想吐的話不用忍的……」我還不想讓你吃壞肚子,畢竟還得等你長大……不是,呸。
「那師姐,」他直接忽略我後半句話,「和風每年生辰,你都會在嗎?」
「當然,」要是我找不到回去的辦法的話,「我會一直在的。」我保證。
20.
「若是有危險,就撕掉這張符,」臨近密林開啟前,師尊指了指那符紙,「這張符可以將你們傳送回來。」
密林的神秘程度與秘境相較也不輸分毫,縱然是前世的我,也對此知之甚少。
趙淼淼走得極慢,像是來散步看風景一般。師兄暗裡給我使了個眼色,我慢下步子與她並肩同行。
差點忘了,還有這一茬。
不過這師兄平日裡對趙淼淼殷勤得緊,怎麼會有這麼歹毒的主意?
我一面看著趙淼淼精致的眉眼,一面想著,那師兄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興許他……
「走不動了,」趙淼淼腳一頓,繼而看向我,「師弟,背我。」
我勾唇一笑,樂意之至。才走了沒多遠的路就喊累,是故意的吧。
「季和風季和風,」趙淼淼趴在我的背上,在我耳邊小聲道:「我們要去幹嘛呀?」
「好像還很危險的樣子啊,能不能不去呀?」她的指尖輕輕抓在我肩,甚至還撓了撓。
忽略她那軟綿綿的嗓音和有意無意勾人的指尖,我正色道:「密林是試煉大會最後一關,雖說危險,但大抵是不會出事的。」最多重傷在床上休養半年吧。
「啊~」她語氣嬌軟,像卡了喉嚨,緊緊環住我的脖頸,「那人家好怕呀。」
我:「……?」
「師姐,你的聲音怎麼了?」變得有些奇怪,莫非又被奪舍了?
她:「……」
「哎算了,死直男。」她不滿地低下聲音,隨即又重重地拍了拍我的肩,兩條細腿毫無章法地亂蹬,蹬得我險些抓不住,她大聲道:「你太慢了,我們都落後別人好大一截了!」
「師姐,」我壓著笑,「還是慢一點好,快了怕你受不了。」
「不可能,我怎麼會受不了!」她像是掩蓋什麼一樣,大聲嚷嚷,「你快走啊,我讓你快點你就快點!」
隻是瞬間又偃旗息鼓,她趴下來緊貼著我的背,貼著肌膚的那塊溫度驟然升溫,「季和風,」她的聲音透著些羞澀,悶悶的,「我懷疑你在開車,但是我沒有證據。」
這反應怪可愛的,隻不過……開車,這是何意?
「我不該在車裡,我該在車底。」
「師姐,我們沒有車,你也不在車裡,你在我背上。」
「哦。」
「如果在你心上我會更開心。」她嘟囔了一句。
走了沒幾步,又聽她湊在我耳邊小聲問,「诶,你們這兒……男人幾歲能成婚啊?」
成婚?
莫非她對我有什麼想法麼。
光是這麼一想,我就覺得渾身的血液直衝腦門,卻還是平靜著答:「若是普通人,十六便可。」
「哦~」她拖長音,揶揄道:「十六就行啊,那我們和風已經可以成親啦?」
「師姐,別笑。」
你一笑,我就壓制不住我的魔氣。我恍惚一瞬,似乎窺見紫黑色的魔氣自體內滲出,縈繞在我們身側。
「诶,」她又拍上我的肩,「這是哪啊?其他人呢?」
「季和風你不會跟丟了吧?」
我將她放下,這就是師兄所說的地方了。隻是來的路上,除了那兩個緊跟在身後的逍遙宗師兄,我並未發現其他異常。
莫非……他們想自己動手?
「哎算了,」趙淼淼叉著腰環顧四周,「不會吧,真的一個人……當心!」
事情來得突然,凜然劍氣自後方出現,我微微偏了個角度避了過去,卻見趙淼淼半個身子撲了過來,手上還拿著她那柄基本用作裝飾的佩劍。
偷襲失手的一位師兄持劍與我相對而立,另一位師兄躲在身後一棵樹上還未現身。
我心裡一片清明,果然是來解決我的啊。
「艾瑪,嚇死我了。」趙淼淼半邊身子掛在我身上,手忙腳亂將她的佩劍從劍鞘中拔出,小聲嘟囔:「嚇得我連劍都拔不出來。」
嗤,我強忍著笑的欲望,將趙淼淼攬在身後,卻被她拍了拍肩,隨即見她擋在了我身前。
我一怔,心裡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湧上,似乎……這兩輩子,從未有人將我護在身後。
「這位師弟,你什麼意思?」她將劍橫在身前作保護狀。
那黑臉師兄操著粗獷的聲線,「淼淼師姐,你是不知道啊,季和風前些日子還妄圖讓我們幫他殺了你呢!」
淼淼師姐……淼淼,聽著可真讓人不爽。
她:「?」
「你有病?」雖是站在她的身後,我卻可以想象她此時此刻皺起了秀氣的眉,嘴角甚至會歪向一個奇妙的角度。
雖然黑臉師兄所言並不虛,但就這麼直白叫嚷出來,還真是一手好牌打得稀爛。
「師姐,」我語氣委屈,神情滿是難以置信以及被人誣陷的失措,「和風沒有,和風不知道。」
趙淼淼沒有回頭,隻是向後伸了隻手勾了勾我的衣袖。
「季和風你要不去戲臺唱戲可就可惜了,」那黑臉師兄迎著我挑釁的目光,舉劍,「淼淼師姐,你可別被騙了,這小子精得狠。」
「不管什麼理由,」嬌弱的身板擋在身前,語氣堅決,「你們這他媽殺人放火還有理了?」
「淼淼師姐……」
「別叫我,我沒有你們這樣的師弟,」趙淼淼聲音冷然,「回去我就稟報師尊。」
另一位正躲著的師兄現了身,正是先前與我商議如何解決趙淼淼的師兄。
「淼淼師姐,」他衝我們舉劍,「既然這樣,那就更不能讓他活著出去了。」
隻要在密林裡殺了我,出去後說是喪命在異獸口中,料是趙淼淼一人之言也抵不過他們二人,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啊。
隻是人總是因為自大而選擇性忽略一些至關重要的問題,那就是……他們根本沒這個實力。
即使他們早早地調換了師尊給的符紙,即使他們拼盡全力,對我來說,也不過是多讓他們見點血的區別。
隻是今日心情好,並不想見血,哎,真是有點苦惱呢。這身新衣袍,我還不想沾上血,若是沾了血,也不知道小邪物願不願意再讓我背呢。
「他到底怎麼得罪你們了,你們非要這樣趕盡殺絕?」
對啊,我到底怎麼得罪你們了,你們非要這樣對我。
我冷冷笑了聲,魔氣突地在胸口亂竄。
告訴我,為什麼啊,到底為什麼。
絕望嘶啞的聲音在腦海中盤旋,仿佛又回到了那日,漫天的飛雪,赤血浸染大地。冰冷的銳劍映照出我臨死前的模樣——滿身鮮血,面容皆毀。
若說墮魔後的我,成為眾矢之的就罷了,可墮魔前的我到底做錯了什麼,你們要這麼對我?
在季家村,嫌棄我的出身,厭惡我的面貌,甚至诓騙我的娘親,為保全自己,一口一個仁義道德,誘著我娘親去送死。
在逍遙宗,隻因一句「天賦異稟」便對我紅了眼,罪惡的爪子撓上我的肌膚,我傷痕累累,無人關心。盡管我卑微示弱,我友好待人,我忍氣吞聲,直至入魔。
入魔後,我曾想了結自己的性命,我憎惡魔,是魔害了我娘親的性命;我亦憎惡道,是這天道斷了我的活路,是這天道養了這群心理陰暗之人。
我的靈魂殘破不堪,歸了魔物;我的軀殼骯髒惡臭,歸了魔物。
我怎能不恨?!
這就是所謂天道?
為什麼?為什麼!
腕間印記陡然發燙,我回過神,握著劍的手因為太過用力爆出了青筋。
罷了,答案是什麼根本不重要,傷害早就已經形成,再去追究原因沒有任何意義。
我上前一步按住趙淼淼的劍,斂了神思,對著他們笑道:「既然這樣,那就一起死吧。」
就讓你們……一起死吧。
21.
嚇死我了嚇死我了嚇死我了,我心有餘悸地看了眼季和風,他臉上雖掛著笑,卻莫名顯得有些哀傷。
也是,畢竟是同門師兄弟,誣陷栽贓不說,竟還要害他性命,是個人都會難過吧?
小可憐還真是可憐,嗚嗚嗚摸摸頭。
不過剛剛,季和風那句「那就一起死吧」還真是差點把我嚇到了。
真想拎起他的耳朵,戳著他的胸口,告訴他:「你不過是個小師弟,你想幹嘛,找死嗎?」我太菜了護不住你的啊!你那倆師兄修為一看就比我高啊,你那菜雞修為也好意思挑釁人家?
不過好在,在季和風說出那話後,兩位師弟活像見了鬼似的,忙不楞登地就朝另一個方向跑去了。
隻是等我回頭,我也沒見著什麼鬼東西,隻有一臉狡黠的季和風。
「師姐,我前幾日新學了幻術,剛剛幻化出了一隻兇猛異獸,師兄們許是當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