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元節傍晚燒紙錢。
順手給去世的鄰居奶奶燒了一份。
當晚她就給我託夢:
「妮,你人怪不錯的嘞。
「我介紹我大孫子給你玩玩。」
第二天隔壁就搬來了一個肩寬腰窄的極品帥哥。
這不是高中說絕對不會喜歡我的哭包校霸嗎?
……
後來他在床上哭得眼眶紅腫,卻動作狠厲。
「你再敢丟下我——」
我笑道:「你就怎樣?」
季澈哭腔濃重:「我就用眼淚淹死你。」
1
我猛地驚醒,發現已經七點半了。
這個夢實在過於荒謬,我茫然了幾分鍾。
艱難起身去洗漱,看到鏡子中眼下淡淡的烏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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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上次去看中醫,醫生說我雌激素分泌過少,建議我找個男朋友。
所以會做這樣的夢也不奇怪了。
總不能是真的吧,呵呵。
但這種自我安慰在我打開門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在看到隔壁那個戴著棒球帽的帥哥時。
我頓時僵在原地。
鄰居奶奶,這不會就是你說的大孫子吧!
他拿著鑰匙試圖開鎖,但似乎鎖芯老化了有些難以轉動。
也許是我的視線過於強烈。
他停下動作,緩緩朝我看了過來。
四目相對之際。
我看到他漫不經心的眸子猛地顫了顫。
幾乎在一瞬間,他紅了眼眶。
連手臂上的青筋也因為情緒爆發而微微浮起。
茫然過後,模糊的記憶開始慢慢拼湊清晰。
我瞪大眼,嘴唇動了動。
「季澈?」
他身形一僵,眼眶更紅了,似乎馬上就要哭出來。
接著轉過身,隻能看到他微微顫動的肩膀。
「……」
2
我都想起來了。
季澈,高中時高調矚目的校霸,身邊好幾個小弟。
不少女生因為他精致到人神共憤的顏值給他遞情書。
他一封也沒收。
表現得格外冷漠和不近人情。
但我無意中發現了他的秘密。
那是在老舊器材室,以為不會有人過來。
我經常午休時間在那裡刷題。
直到某天中午,季澈出現在了那裡。
我躲在積灰的貨架後,被迫聽到他哭著跟奶奶打電話。
季澈:「我生日才不要他們陪,又不是小孩子了。」
那頭說了什麼,他哭得更厲害了,幾乎氣都喘不過來。
「我一點都不難過,都怪這該死的淚失禁……」
我震驚得捏緊了書角。
季澈居然是淚失禁體質!
我等了一會發現沒動靜了,以為他離開了。
這才動了動一直盤著酸脹的腿。
一轉頭,卻和季澈泛紅又陰冷的眸子對個正著。
他盯著我,咬牙切齒:
「聽到什麼了?」
我搖搖頭:「放心,什麼都沒聽到。」
季澈眼睛更紅了,最後竟然抑制不住哭腔。
「敢、敢說出去你就完了!」
我敢保證,他這次哭絕對不是委屈,而是被氣的。
從這之後他就一直各種意義上地盯著我。
越來越多人傳他喜歡我。
我無奈地想,他是怕我把這個秘密說出去而已。
3
眼前的季澈褪去高中時期的青澀和故作冷漠。
眉眼間一派鋒銳從容和漫不經心。
身形颀長挺拔,黑色的衝鋒衣勾勒出肩寬腰窄的好身材。
但這個哭包模樣又讓我夢回高中。
我無奈地開口:「為什麼你一見到我就哭啊?」
他轉過身,面無表情地看著我。
「你少自作多情,誰哭了?」
很酷,如果忽略泛紅的眼尾和睫毛上的淚珠的話。
我看向隔壁那扇門。
「這不會是你奶奶家吧?」
他聲音冷淡:「關你什麼事?」
見我沒什麼情緒地掃了他一眼,又帶了一絲哭腔。
「是我奶奶家。」
涼意還沒爬上後背。
就被這個哭得手都在抖的一米八大個弄得哭笑不得。
「要不你先別哭了?」
他拼命轉著鑰匙,惡狠狠地壓下帽檐。
一分鍾後,門終於打開,他一言不發往裡走。
接著砰的一聲響。
隻剩門外的我摸了摸鼻子。
忐忑的情緒一掃而空。
如果鄰居奶奶說的是這個哭包。
那沒事了。
4
加班回到家已經很晚了。
我有氣無力地換了拖鞋,伸手摸到牆上開燈。
嘗試了三下,沒亮。
寒意一點點蹿上脊骨。
想到昨晚那個夢,回來的路上又看到有人燒紙錢。
心髒瞬間狂跳。
打開手機手電筒,摸索進屋,發現所有的燈都沒亮。
應該是電路老化了,畢竟這是一個老小區。
我大學畢業就住進來了,之前燈也經常閃爍。
不過工作忙,我一直忘了找人來看。
我嘆了一口氣,從陽臺上瞥見隔壁還亮著燈。
季澈居然沒走?
一轉身,身後傳來晾衣竿倒在地上的響動。
我渾身僵硬地走出家門。
冷汗浸透了後背。
反應過來後,我已經敲響了隔壁的房門。
沒給我後悔的機會,季澈開了門。
湿發散亂地散在額前,腰間松松垮垮地圍了一條浴巾。
性感的人魚線和淡青色的筋絡交錯,蜿蜒向神秘處。
我的視線從他冷峻精致的眉眼一路向下。
今天的心情真是如同坐了過山車。
「什麼事?」
他淡淡開口,仿佛跟今早的哭包換了個人。
變得禁欲又拒人於千裡之外。
這反差感讓我喉間一動。
原本要說的話從舌尖轉了一圈又咽了回去。
我抬眼跟他對視。
「季澈,我家電路老化停電了,可以借你的浴室洗個澡嗎?」
季澈:「……」
他臉上的表情空白了半秒。
昏黃的燈光漸漸將他的耳尖暈紅。
我緩緩勾唇。
鄰居奶奶,你家大孫子好像確實挺好玩的。
幾分鍾後,我成功進入他家浴室。
老舊的瓷磚,卻幹淨寬敞。
還有他身上沐浴露的淡淡薄荷味。
5
洗完後我犯了難,半真半假地喊了聲季澈。
「又幹什麼?」
我有些不好意思。
「剛剛太害怕了,忘記拿換洗的衣物,門我沒關。」
「你……能不能去幫我去陽臺上拿一套睡衣,還有內衣褲?」
門外的季澈沉默了幾秒,突然炸毛。
「明瑜,你是不是有病?
「我是個男人!」
我為難道:「總不能我光著出來吧?」
季澈沒了動靜。
我甚至都能想到他紅著臉羞惱的模樣。
不由勾了勾唇。
幾分鍾後,他敲響浴室門。
一言不發地遞進來一條睡裙和內衣褲。
我小聲抱怨了一句。
「都不是一套,其實我還是有點強迫症的。」
季澈咬牙切齒:「我又沒看,不想穿別穿!」
話落,空氣瞬間陷入詭異的寂靜。
他結結巴巴地解釋:「我、我沒這個意思,我是說——」
唰的一聲,我打開浴室門,衣著整齊。
「我知道,不用解釋。」
一抬頭,笑容僵在嘴角。
因為眼前這個男人微微抿唇,水光在眼眶中浮動。
他看到我後,眼圈瞬間變紅。
莫名哀怨又委屈。
我直勾勾看著他,喉間動了動。
心底像是被羽毛拂過,又酥又麻。
大學跟初戀分手後,就再沒有過這種感覺了。
我放輕了聲音:「你別哭啊,我錯了,不該逗你的。」
季澈低頭擦了擦眼角,故作冷淡。
「你才哭了。」
他轉身回了房,我明確聽到了反鎖的聲音。
「……」
用不著這麼防著我吧!
這麼一鬧我也不是特別害怕了。
不好意思再厚著臉皮求留宿。
我摸黑回家蒙著被子睡了一晚。
6
第二天在茶水間接咖啡時,同事周苒過來打趣我。
「明瑜,你這黑眼圈,昨晚泡吧去了?」
我嘆了口氣:「別提了。」
周苒跟我是同一時間進公司的。
這幾年感情不錯,當好朋友處。
不同的是,人家是富二代來體驗生活。
我是真的社畜。
我把事情簡要跟她說了一下,包括鄰居奶奶那個夢。
沒想到周苒頓時精神了,她雙手一拍。
「這不就是天定良緣嘛,如果帥的話你就上唄!」
我擺了擺手:「我馬上就要調到分公司了,不打算談戀愛。」
前段時間我完成了個大項目,上司決定提拔我到分公司擔任總監。
不出意外的話任命過段時間就下來了。
前途和男人,還用選嗎?
昨晚也是吊橋效應昏頭了。
周苒曖昧一笑:「不談戀愛,玩玩也行啊,醫生說的話你要聽。」
「你試試唄,萬一人家也願意呢?」
我沉默半晌,舉起咖啡杯跟她碰了碰。
「為了身體健康,我試試?」
周苒笑得更歡了。
「為了身體健康,幹杯。」
7
今天我特意早點回家,找了電工來檢查線路。
恰好在樓梯口撞見了季澈。
我注意到他手上提著一袋速食食品。
不動聲色地將視線移到他臉上,笑著問:
「你大概要在這邊住多久啊?」
他看了我一眼,徑直往前走。
「不知道。」
到家門口時,我注意到他換了新鎖。
昨晚房子也像是找人專門打掃過,很幹淨。
這估計住的時間不會太短。
我唇角翹了翹,又問了一句:
「你現在沒有女朋友吧?」
據我對季澈的了解,他如果有女朋友,估計昨晚都不會讓我進門。
這小子高中時期在校外還拿我當過擋箭牌。
我偶然碰見一個女孩紅著臉跟他要聯系方式。
他伸手將我撈到前面。
「不好意思,我有女朋友了。」
後面他用一杯芝士葡萄果茶收買我。
我笑著打趣。
「這麼多人喜歡你,你未來女朋友不得天天吃醋?」
季澈語氣難得嚴肅。
「如果我有了女朋友,我絕不會讓她吃一丁點醋。」
他高中時期甚至沒跟女孩說過幾句話。
更別提曖昧了。
這話倒是有幾分可信度。
……
季澈聽到這句話,開鎖的動作頓了頓。
隨即斂下眉眼,若無其事地走了進去。
一句話也沒說。
我垮下臉。
這人還是一如既往地陰晴不定。
不會真有女朋友了吧?
恰好電工到了,我開門領他進了家。
同時留了個心眼,門沒關。
修好已經是一個小時後,我送電工出了門。
卻又看到隔壁抱臂倚在門口的季澈。
目光相對,他眸色幽邃晦暗。
心念電轉間,我不確定地問:
「你是特意守著我的嗎?」
季澈立馬否認:「不是。」
行吧,又是我自作多情了。
可下一秒,他抬起泛紅的眼:
「我是想告訴你,我沒有女朋友。」
這一刻,空空蕩蕩的走廊上寂靜無聲。
看不見的曖昧卻悄然滋生。
8
這天後,我開始和季澈產生交集。
邀請他過來品嘗我新學的菜。
看口碑不錯的恐怖電影。
甚至周末約著一起去逛超市補貨。
若有若無的身體接觸從最初的僵硬漸漸變得自然。
也許就差捅破最後一層窗戶紙。
這個時候,表弟餘航來了我家,一副焦頭爛額的模樣。
「姐,我在你這住兩天,你可得幫幫我!」
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如同親姐弟。
見狀我連忙問他發生了什麼事。
餘航說:「我的上司想潛我,天天對我動手動腳的,我跟她說我結婚了她不信。」
他苦著臉晃我:「姐,求你了,你幫我演出戲吧!」
「……」
餘航從小就長得清秀,還是招富婆體質。
從大學到現在,已經不下五個富婆看上他了。
看他焦慮成這樣,我還是答應了。
第二天,真有一個開法拉利的紅唇女人送他回來。
餘航親熱地牽住我的手。
「許姐,謝謝你送我,這是我老婆。」
我笑著朝她揮了揮手:「謝謝您送我老公回來。」
女上司優雅彎唇,揚長而去。
我拍了餘航一下:「憑啥啊,看上你的富婆都這麼漂亮?」
他翻了個白眼:「這福氣給你要不要啊?」
我們笑鬧著上了樓。
沒注意到身後一個人影凝視了我們許久。
9
我發現最近季澈不理我了。
消息不回,敲門也不開。
晚上從陽臺看,隔壁一直沒亮燈。
難道離開了?
餘航叫了我一聲:「姐,想什麼呢,來玩遊戲!」
我拋開思緒,來到沙發上拿起遊戲手柄。
心想,算了,世界上又不是隻有他一個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