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他不掩惡劣地笑,「我不介意被你男朋友發現,但你準備好了嗎?」


顧訣以為修是我的男朋友!


但我震驚的是,在這樣的誤解下,他竟然說出這麼一句話!


繼找替身之後,顧訣的三觀已經崩壞到無所謂做小三的程度了嗎?


我頭皮發麻之際,聽到鑰匙插進鎖孔的聲音,頭皮直接炸了!


手腳同時用力,我猛然掀開沒再使力的顧訣,從沙發上一蹿而起。


大門被從外打開,我囫囵理了理頭發,迎上去:「修……」


身後傳來「咚」的悶響。


我頓住腳步,回頭,看見顧訣栽倒在沙發前的地毯上,一動不動。


我聽見心髒深處傳來巨大的轟鳴,一種不祥的預感隨之籠罩。


「顧訣。」


我顧不得還沒進門的修,輕手輕腳走回去。


「顧訣,你別鬧了,我已經被嚇到了……」


我蹲下身,戳了戳顧訣的側臉,被灼熱的溫度燙了一下。


他緊閉雙眼,毫無反應。


我茫然地摸他的臉,語無倫次:「你這幾年都沒鍛煉了嗎,怎麼發燒都能暈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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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被人握住。


我微微歪頭,眼前模糊一片,根本看不清修的臉。


隻勉強聽清他在說:


「Flora,他不對勁,我們得送他去醫院。」


18


事情是怎麼到這一步的呢?


救護車拉著顧訣,最後進了急救室。


我坐在走廊裡,還在茫然,不是隻是發燒嗎?


「Flora,你還好嗎?țûₐ」


修一直在旁邊陪著我,我很感激。


初到希臘人生地不熟的時候,是修為我提供援手。


他是個浪漫、多情的法國人,最初對我存著搭訕的心理。


在我表達過無意後,他便再未逾矩,成了個可靠、可親又可敬的朋友。


我從前也不相信男女之間有純友誼。


但我和修之間確實幹幹淨淨,他的幾任女友和我也都是好友。


「謝謝你,修。」


我向他道謝,擦幹眼淚,去醫院辦理手續,用顧訣的手機聯系他的助理。


我處理好一應雜事,慢慢平靜下來。


修看著我做這一切,笑了笑:


「Flora,我剛剛還以為你要倒下了,但你還是這麼堅強。」


在希臘的五年,摸爬滾打,修看過我許多次堅強的模樣。


我看著急救室的燈光,彎唇:「是。是他教的。」


我從前也曾膽小、怯懦、自卑,是顧訣教會我勇敢、堅強、自信。


顧訣教會了我很多。


我身上大部分的良好品質,都有他一半的影子。


「Flora,他就是你的 Eliseo,對嗎?」


Eliseo,在希伯來語中,意為「上帝是救贖」。


四年前在雅典逛神廟,修說我既然已定居希臘,不如索性尋個希臘神庇護。


我看著帕特農神廟遺址,對他搖頭:


「我的心裡已經有一座聖地,裡面住著 Eliseo。」


顧訣是我的 Eliseo。


離開他以後,我為他築起了一座神廟,將他束之高閣,讓他成為永不墜落的神祇。


是信仰,亦是救贖。


……


修離開以後,我獨自坐在醫院長廊中,反復審視自己的內心。


我從來沒有忘記過顧訣,我依然喜歡他。


但他教會我的品質告訴我,會找替身的男人不值得喜歡。


如此Ţúₖ,而已。


我這般想著,聽見走廊另一頭傳來匆匆腳步聲。


一抬頭,一個和我長得有七分像的少女也正驚訝地望著我。


「你是阮梨嗎?」


她抿了抿唇,遲疑地自我介紹,「你好,我是葉詩婧。」


19


如果女主向我耀武揚威,或者威脅我說什麼「顧訣是屬於我的,請你離開他」這種話,我一定會利落地反擊她,並且在顧訣醒來後,狠狠嘲笑他的眼光。


可葉詩婧在我身旁坐下,說的第一句是:


「對不起,這五年我不是故意纏著你的顧訣。」


葉詩婧同我說起,我不在的,顧訣的那五年。


最開始,顧訣以為我死在了空難中。


他不能接受,頹廢在家,後悔不已。


他終於不再逃避自己的內心,顧父顧母、身旁的朋友都知道了,他喜歡阮梨。


眼見著他的身體越來越差,眾人無計可施。


直到有一天,葉詩婧找上了顧訣。


但不像系統曾說過的,顧訣找葉詩婧當替身。


實際上,是她向顧訣主動提出要當我的替身。


「可他拒絕了我。」


葉詩婧自嘲地笑了笑,模仿著顧訣當時的語氣,「那是我用十年愛意嬌慣養大的小梨花啊,怎麼可能有人可以代替她呢?」


葉詩婧放棄了,於是她吐血進了醫院。


腦海裡的系統告訴她,她是出了故障的女主角。


如果不能像原文裡那樣和男主修成正果,她會死。


但也由此,她從系統那裡發現了我還活著的事實。


「所以我跟顧訣達成協議,我幫他找到你,他把我放在身邊做個假象。」


「我們這五年一直在找你,踏遍了歐洲、亞洲甚至非洲。」


「你可能不知道,這不是我們第一次來希臘,隻是這次他終於遇見了你。」


葉詩婧很久沒再吐血了,昨天顧訣遇見我,假象徹底崩壞,她又進了醫院。


「顧訣昨晚來看我,說他不需要協議了,我試圖阻止他。」


五年前他不願意找替身,問題是出了故障的女主角背負。


五年後,明面上男女主已經在一起的情況下,顧訣「移情別戀」。


那麼劇情崩壞的懲罰,就會轉移到顧訣的身上。


葉詩婧眼眶湿潤,哽咽道:


「我跟他解釋了,這次劇情徹底崩壞,他的代價可能是死亡。我不會阻止你們兩個在一起,隻是想讓他和我裝一裝……」


顧訣再次拒絕了葉詩婧。


「不行啊,她會介意的。」


他仔細拍幹淨自己衣服上的髒汙,嘴角噙笑,「才剛見面,我就要死了嗎?」


「那我得去跟阿梨告個別。」


20


葉詩婧也曾經問過顧訣。


他明明那樣喜歡阮梨,為什麼當初不挑明?


顧訣瘦削的臉上,滿是苦澀:


「阿梨十歲失去雙親,親戚都忙著爭奪家產沒人管她,她剛到顧家的時候,就像一隻被人拋棄的小貓。」


「她吃不下飯,我陪她餓著;她不敢出門,我帶她散步;她害怕,我陪她看星星……」


「動物和人在弱小無助的時候,都天然會依賴那個讓她依靠的人。她覺得溫暖、安全、親近。可那樣產生的喜歡,真的是喜歡嗎?」


阮梨十六歲跟他告白,那時候顧訣既不認為她是真的喜歡,也確實還沒有對她動心。


未成年,又是自己看著長大的姑娘,他沒往那方面想過。


後來阮梨一天天長大,她離開顧訣的羽翼,像終於綻放的梨花,開始散發自己獨有的魅力。


某一天,顧訣驚鴻一瞥。


春季已過,他的心裡卻貪戀著一場並不存在的梨花雨。


顧訣知道,自己完了。


阮梨十二歲那年被說是顧家的童養媳,她就羞憤地哭了,好幾日不敢出門。


如果他真的和她在一起,寄養的關系,名義上的哥哥,她能承受住輿論嗎?


從顧訣發現自己動了心的那一刻起,他就更要完完全全地,隻能是阮梨的哥哥。


否則,剛成年的小姑娘,他親自看著長大的小姑娘,他稍微動點腦筋,就能將她吃得連渣都不剩下。


顧訣是個大人,他不能不負責任地想當然。


何況,阮梨告白被拒後,再也沒有表現出過對他的覬覦。


顧訣沒有自戀地認為阮梨會一直ẗũ̂ₙ喜歡自己,所以她拉開距離,他也會患得患失。


阮梨出國,是去進修畫畫藝術,是去完成自己的事業夢想。


顧訣舍不得,但他不能阻止,阻止了,他才真正令人不齒。


他唯一的失控,也隻是——


一個情難自禁,而又戛然而止的吻。


顧訣想的是,阮梨才二十歲,還太小了。


等她再長大一點,再成熟一點,如果那時候她身邊還沒有別人,他會去追她的。


英國也不算遠。


他沒想到的是,他會永遠失去她。


……


淚流滿面地說完這些,葉詩婧問:


「阮梨,你沒看過那本書,對嗎?」


覺醒自己是白月光的時候,我隻看了系統給的梗概,並沒有翻閱那本書。


顧訣和替身的恩愛故事,我怎麼敢看?


見我搖頭,葉詩婧吸了吸鼻子:


「系統說我是出了故障的女主角,或許因為,我的故障是,我本來在五年前就該死了。」


「阮梨,是你救了我啊。」


「你去看看那本書吧,看完你就會明白的。」


21


系統離開後,那本書仍然留在我的腦海。


我第一次在意識空間裡,翻閱它。


故事的開頭,是顧訣第一次遇見「葉詩婧」。


大四的傳播系學生,應聘成了顧氏集團的公關實習生。


她在會議室中做實習匯報,在白板上隨手畫了幾條數據曲線。


顧訣路過,一眼被她吸引。


年輕有為的總裁,自此對實習生展開不動聲色的追求。


他紳士、溫柔又體貼,輕而易舉地俘獲了少女的心,兩人不久便正式交往。


直到「替身」的事實曝光。


朋友都驚嘆,顧訣是從哪裡找來和白月光這麼像的一個替身。


「葉詩婧」無法接受,哭著質問。


顧訣像是垂死掙扎,他說:


「不是替身。」


「我隻是愛上了另一個阿梨。」


所有人都忽略了他的前半句,後半句則成了定他死罪的鐵證。


沒有人理解他。


可我翻閱全文,越看越心驚,幾乎是瞬間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書裡的「葉詩婧」,和我不僅僅是像而已。


性格、脾性、為人……甚至連畫線條會不自覺翹起小拇指這樣的小怪癖,都和我一模一樣。


這個世界上,不可能存在兩個一模一樣的人。


葉詩婧說她本該在五年前死去。


因為書裡的那個「葉詩婧」,根本不是她。


是出了空難的阮梨,失憶後,穿到了葉詩婧的身體裡。


從來沒有什麼替身。


顧訣喜歡的人,自始至終都隻有我。


可那個世界,沒有人理解顧訣,甚至連那個阮梨都不理解他。


他隻能藏起自己的痛苦,吃下「替身」這枚苦果,一遍遍奮不顧身奔向那個阮梨。


阮梨是那樣討厭替身梗的姑娘,最後卻依然被他打動了。


沒有人知道顧訣的愛忠貞不渝。


所有人都在恭喜他終於走出白月光的陰影。


……


我趴在顧訣的病床旁,泣不成聲。


如果五年前我就看了這本書……


令我感到痛苦的是,哪怕明知我不會死,會活在另一個人的身體裡,我依然不敢冒險,依然不會登上那趟航班。


因為顧訣曾經教過我——「愛自己,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事」。


可這麼教導我的人,此時此刻卻為了一個無足輕重的「我介意」,就莽撞地不顧性命。


我絕望地,一遍又一遍地呼喚那個早已消失的系統。


在第三日清晨,我得到了回音。


22


「求求你,放過顧訣……」


我剛開口,系統就冰冷無情地打斷我:


「隻要他和替身在一起,他就能活。」


「必,必須如此嗎?」


「是。」


系統斬釘截鐵。


「這是替身文世界,這個世界存續的規則就是——男主要和替身在一起。」


「而且我必須警告你,是真情實感地在一起,協議偽裝沒有用了。」


我頓時心如死灰。


顧訣連裝都不裝了,怎麼可能真情實感?


這一瞬間,我都忍不住恨鐵不成鋼,顧訣怎麼能是個戀愛腦呢?


眼淚正瘋狂溢出,系統又拋出一句:


「但你可以當那個替身。」


我呆怔:「什麼?」


難道要我真的死一次,穿到葉詩婧身上嗎?


「你不用再死一次,因為對這個世界而言,你本來就已經是個死人了。」


系統仿佛看透我心中所想,解釋道,「白月光阮梨這個角色五年前就死了,你現在隻是個不知名的路人甲。」


「你可以換個名字,以一個替身的身份和顧訣在一起,你願意嗎?」


就是傳說中的,我替我自己?


「我願意我願意!」


我擦掉眼淚,瘋狂點頭,「我替顧訣答應了,你快讓他醒過來吧。」


「……」


系統無語了一會兒,「他已經受到了劇情崩壞懲罰,懲罰撤銷緩解都需要時間,他過段時間就會醒的。」


「要多久?」


「短則三五日,長則三五年。」


我的心情再度沉重:「三……三五年?」


我很快調整好自己,勉強地笑了笑,「能……能醒就好。」


這一次,換我守著顧訣了。


「我會向懲罰部申請,爭取盡快讓他修復的。」


我不敢置信,系統居然會突然好心。


系統傲嬌地哼了一聲:


「我不是什麼惡毒系統,我隻是個維持世界穩定的打工統。」


我:「……」


23


病房裡的花瓶, 更換到第十枝梨花的時候, 我趴在顧訣的手旁, 做了個夢。


高考完的暑假, 我穿著短裙,在後院光著腳丫, 用腳踩著染料往布上畫畫。


等玩得滿頭大汗, 我回過頭,才發現顧訣倚著廊柱, 在那兒不知站了多久。


他的視線落在我五顏六色的腳上, 眸色深幽。


「顧訣。」


我給腳套上布套, 走過去, 喚了他好幾聲他才反應過來。


我狐疑地問他:「顧訣, 你剛剛在想什麼呢?」


顧訣幽幽的眸光落到我臉上。


他的聲音莫名低啞,彎著唇道:


「阿梨這麼聰明, 自己猜。」


如今我猜到了。


原來那時候的顧訣,對我起了旖旎的心思。


我在夢裡偷偷笑出聲, 笑著笑著, 突然感到彎起的嘴角受到了阻力。


頭頂響起一聲輕嘆:「唉。」


我猛然驚醒, 一抬眸,對上了夢中的那雙眼。


隻是此時, 那雙眼裡滿是幽怨。


「原來我不在的時候,阿梨都這麼開心啊。」


我驚喜、愧疚、難過……情緒萬千, 最後竟化成了憤怒:


「顧訣你個渾蛋,你怎麼敢的啊!」


他怎麼敢這麼找死!


顧訣眨眨眼, 笑:


「聽說希臘每個角落都有神祇的庇護,那些神大概沒有種族歧視, 會保佑我的吧?」


他還有臉說笑!țŭ⁵


我一噎, 又一哽:


「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你差點就醒不過來了。」


「知道。」


顧訣輕嘆一聲, 「阿梨, 我也早就是死過一回的人了。」


五年前, 我「死」在空難中, 他也跟著「死」了一次。


我聽懂了他話中的意思, 所有責備便全部堵在了喉嚨裡。


「怎麼還是改不掉愛哭的毛病?」


顧訣邊撫上我湿漉漉的臉, 邊哄,「你一哭, 我心疼,疼死了怎麼辦?」


我氣惱地拍掉他的手,哭得更兇了。


我隻是好心疼,好心疼,沒忍住一個勁地念叨著:


「五年了, 五年啊……」


顧訣微微傾身, 動作輕柔地將我擁進懷裡, 輕拍著我的背安撫。


「是,五年了。」


剛從鬼門關走了一趟的顧訣,輕笑了一聲,對我說,「阿梨,別來無恙。」


我將臉埋進他的胸膛, 忽然間,就釋懷了。


漂泊止於愛人的相遇。


餘生漫長,幸而我們別來無恙。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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