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失敗後,我選擇進廠打螺絲當廠妹。
廠裡開會,我給男票發短信提醒他別遲到。
男票:「嗯哪,等會兒給老子貼貼一下。」
兩分鍾後,廠長帶了個年輕帥哥走進來。
廠長:「我兒子江刃,新廠長。」
我看著兩分鍾前還在跟我發短信要貼貼的男票一身昂貴西裝坐在領導那桌,陷入沉思。
會後我鬧分手:「你不是隻是個開叉車的嗎,結果你這麼有錢?!」
江刃表情無辜:「我家再有錢也不耽誤我開叉車啊!」
1
高考分數出來後。
我們全家人望著我的分數集體陷入沉思。
我爸:「100 分,有零有整,挺好的。」
我媽:「要不花點錢去國外……」
我已經在網上瀏覽起了大廠招人信息。
我爸驚了:「苗苗,你要幹嘛?!」
「人要學會務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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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點進去一家本市最出名的電子機械廠招聘信息細細瀏覽:「我早就認清自己了。
「不是讀書的料。
「得幹點我喜歡的事了。」
我媽拍著小胸脯驚魂未定地問:「你想幹點什麼?」
我:「進廠。
「打螺絲。」
我爸沉思片刻:「要不爸爸把那個廠買?下來?」
我:「我要廠那玩意兒幹嘛?」
晚上我刷著朋友圈一水兒的「清華北大等我!」動態。
也發了條朋友圈:「江海電子廠,等我!」
再打開時看到三十幾條評論。
有關心的、有八卦的,也有幸災樂禍的。
「活該讀書的時候不努力!」
「當廠妹?不讀書是沒有出路的。」
我刷到最後一條,是江刃的留言。
「巧了,我也在那家廠子開叉車。」
2
我點開那人的頭像。
江刃,高考坐我前頭的一帥哥,外校的。
考試那天教室全部考生到齊,就他姍姍來遲。
考了十來分鍾我抬頭,看到他託著臉頰。
在打瞌睡。
我嘆為觀止。
又隔了十來分鍾。
我又看到他,在發呆。
看來也是一個學渣 boy。
一場考完,我不禁對他產生了惺惺相惜的感覺。
隻不過考試我還是很認真地在對待,把空白的地方全都填滿。
絞盡腦汁,平生所學全都想出來。
可惜大多數時候,這些題認識我,我不認識它。
考完後,我就跟虛脫了一樣。
在走廊遇到他。
他說:「題好難,加個微信。」
我點頭:「超難,好呀。」
加完我開玩笑:「說不定考完咱倆得進同一家廠打螺絲。」
3
考完後,我這成績確實是稀爛到拿不出手。
苦讀這麼多年,我覺得挺虧欠爸媽的。
我爸卻突然用帶著口音的普通話安慰我:「鴨頭,沒事兒。
「人 ze 輩子,不是 zi 有讀書 ze 條路。」
我深感安慰。
晚上接到我朋友短信:「你收拾好了沒?」
我愣住:「收拾什麼?」
朋友:「晚上全班聚會啊,你還在磨蹭什麼?你沒收到消息?學習委員李婧婧在群裡發的啊。」
我更蒙:「什麼群?」
朋友:「草了,什麼意思啊她,全班都在,就沒拉你進群?」
什麼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不就是覺得我這個廠妹丟臉麼。
4
「等下,我拉你。」
我拒絕了:「不用了。」
他們對我來說,並不重要。
晚上半夜我收到我朋友偷錄的視頻。
李婧婧滿臉甜笑地抱著老師的手臂撒嬌。
其他同學們笑鬧成一團。
有人突然問起我。
「咱們班的苗苗呢?」
李婧婧哎呀一聲:「不好意思,我忘了把她拉進來了。」
「瞧我這記性。」
我朋友冷道:「你是故意的吧。」
老師卻開口了。
「不叫她也好,免得她心裡不自在。」
其他人都沉默了。
5
嗯,確實是不自在。
我看著我懷裡的零食,瓜子、冰淇淋、辣條。
美滋滋地往沙發上一躺。
還是家裡舒服。
休整幾天後。
我提著行李和涼席來到江海電子廠。
體檢、面試、錄指紋,一切都很順利。
唯獨快到分寢室的時候,幾個染著彩毛的女孩兒嬉笑著衝了過來。
屁股一甩,我就被擠到了一旁。
幾個女孩兒漁網襪,挑染發,加小背心。
三言兩語的就逗得負責分配寢室的工作人員心花怒放。
然後大筆一揮。
我的名字就被擠到後頭去了。
跟我演廠嬛傳呢?
我去最後一間宿舍晃了一圈。
果然很爛。
牆角發霉,廁所馬桶發黃,還是十人間。
我掉頭就走進我隔壁房間,直接把行李丟上原本該屬於我的床。
在床上躺了幾分鍾,我收到江刃的消息。
「在幹什麼?」
我:「床位被佔了,正準備搶回來呢。」
江刃:「幾號樓,定位發來。」
吖?這霸總口氣什麼意思。
我回道:「不用,小事,馬上解決好。」剛發完,寢室門被一腳踢開。
那幾個精神小妹圍了過來。
6
挑染粉毛的一腳踩上我的凳子。
斜眉歪眼瞪我:「你幾個意思啊?」
藍毛則是嚼口香糖,一雙眼線粗得快飛到太陽穴:「敢搶我們麗姐的床位?不想在廠裡混了?」
寢室裡還沒幾個人,唯一的一個剛進廁所大號。
我眨眨眼:「想混啊。」
紫毛是個結巴:「那你、你你、你躺這裡想幹嘛?」
我:「出去聊,如何?」
出去後,走廊裡。
粉毛一臉囂張:「想睡這個房間?簡單啊,意思意思不就行。」
「就是,給錢我們就把房間讓出來。」
哦,原來是想要錢。
笑死,想從我這裡敲詐?
沒等她們再開口,我直接掏三千塊錢給她們:「小小見面禮,不成敬意。」
三千塊錢抵得上她們一個人半個月的工資了。
三個女生眼睛都直了,收了錢,連個屁都不再放。
還說我要有什麼事她們罩我。
等她們一走,反手一個舉報電話打到廠長辦公室。
不僅要回了我的錢,還讓她們滾了蛋。
隻是我隻舉報了兩個人。
那個紫毛,我讓她留了下來。
7
不僅讓她留了下來,我還讓她跟我一個寢室住。
紫毛很緊張:「你你你你想幹嘛?為為為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整理好行李和衣服。
輕描淡寫道:「因為我看得出來,你跟她們不是一類人。」
「我如果沒猜錯的話,你應該經常被她們欺負。」
紫毛大概是被戳中心事了。
突然「哇」的一聲哭出來:「嗚嗚嗚……你你你你你怎麼什麼都都都都知道?」
畢竟在學校,從某種方式來說,我也曾是被霸凌的那一個。
隻是不同的是,我是因為學習。
她是因為生理缺陷。
霸凌不分輕重。
但隻要是霸凌,那它就是有跡可尋的。
8
過了幾天晚上跟紫毛去廠外的美食街吃東西。
我要了份章魚小丸子,熱滾滾的小丸子金黃噴香。
露出來的小章魚足像青樓老鸨一樣,仿佛在勾引我。
饞哭我了。
剛準備嗷嗚一口咬下去。
就被人從後面撞了一下。
一整盒的小丸子骨碌碌地滾了一地灰。
淦……心情瞬間跌到零點。
紫毛「啊」了一聲,拽著我的衣角瑟瑟發抖:「完、完完了,咱們得趕緊跑跑跑跑。」
跑個毛啊,今天我非得讓這個人賠我雙份章魚小丸子。
我剛一扭頭。
就看到額頭上畫了個天眼的粉毛精神小妹和她的藍毛小跟班。
除了她們。
還有四五個豆豆鞋,大金鏈子的精神小伙。
9
粉毛今天的眼線更粗了,她的囂張也乘倍。
「呵呵,賤人,等你好幾天了。」
「你丫夠陰的啊?誣陷我敲詐?老娘的工作都被你攪黃了。」
我拿出手機準備報警,卻被一個身上有大 logo「boy」的精神小伙直接搶走。
我皺眉要罵人。
紫毛輕輕拉我袖子一下。
「苗姐,別跟他們計計計較,這幾個男的都都都都都是有背景的。
「上個月咱們鎮子有個女生被他們打成重傷結果直接私了了……」
哦,有背景是嗎?
我還就喜歡跟這種有背景的人槓。
粉毛驕傲地揚著下巴炫耀:「還瞪吶?知道這幾位什麼人不?
「賤人,你今天死定了。」
她又指了下紫毛:「還有你,你居然敢背叛我,我饒不了你。」
我衝紫毛低道:「你先跑回廠,馬上報警。」
紫毛嚇蒙了。
臉急成蘋果紅,越急話越說不清。
「那那那那那你你你你怎麼怎麼……」
沒等她說完。
我抓起地上滾了灰的章魚小丸子朝他們扔過去:「退!退!退!」
10
等他們反應過來,我已經跑出去五米遠了。
我這人沒什麼特長,就是跑得快。
據我剛才觀察。
小吃街上那麼多人,一個個的都抱著看戲或是置身事外的態度。
或是拿出手機拍。
九成九是指望不上了。
小紫回廠裡找保安也不靠譜,這裡的人多數是認識的。
眼下唯一可行的,是我在十分鍾內跑到兩公裡外的派出所。
躲進派出所,這群混混就算再有背景,也不至於在派出所動手打我。
而他們搶了我手機,我還能以他們搶奪他人財產反告一波。
可是我千算萬算,唯獨算漏了這幾個傻吊有車。
他們騎著機車,故意轟車,像智障二百五一樣嗷嗷大叫著追趕我。
可能覺得這樣會嚇到我。
我就算跑得再快也有點吃力。
盡量往巷子裡跑。
天已經擦黑,鐵鏽味上湧喉嚨,我已經隱約感覺到不妙。
11
鄉鎮工廠多的地方,下班後就往往沒什麼人氣和光亮。
在小吃街失去了第一次報警機會。
那就不能放棄第二次。
我往海邊跑,希望能遇到一些人。
隻是海邊黑壓壓的,顯然是沒什麼人Ŧú⁼。
我聽到機車的聲音離我越來越近。
心一橫,直接往海裡跳。
一個浪頭打過來,我哗啦連撲帶滾地撞進一個男生的懷裡。
男生剃了平頭,耳朵上掛著銀耳圈,小麥色的肌肉在月光下極富視覺感。
江刃剃平頭的樣子看著還挺野性的。
而除了他,還有好幾個男生也在旁邊遊泳。
岸上的精神小伙拿手機電筒照過來:「喲喲,找幫手呢?」
江刃像沒聽到似的,隻是扶著我的手臂,盡量讓我不被浪打到。
他彎著唇角逗我:「約你這麼久都不出來。
「怎麼今天直接還投懷送抱了?」
我沒功夫跟他貧,心急道:「快報警,他們搶我手機還想報復我。」
岸上的人還在叫囂。
電筒燈掃來掃去,囂張又惡心。
江刃好像有被煩到。
眼風掃過去的一瞬間,臉上露出一絲的狠戾。
哗啦水聲四起。
我感覺江刃扶在我腰上的手臂略發力一緊,直接被他橫抱起來了?!
他給我一個眼神示意我別害怕。
說了句臭屁又中二的話。
「別怕,十個你哥哥我都罩得住的。」
12
其實他的話我還是半信半疑的。
他一個開叉車的,想要跟這些當地的地痞流氓硬碰硬。
或許打架不會吃虧。
但後續就說不定了。
萬一被賴上了,很可能給他們本來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所以,我已經暗暗決定了。
要是真打起來。
後續我全權負責。
江刃抱我上岸後,他放我下來。
我悄咪咪道:Ṱū́ₗ「要真打起來,痛快點。
「賠錢的話,我來。」
江刃笑了聲:「放心,打不起來。」
?
都這樣了還打不起來了?
果然在當精神小伙團隊掃到江刃的臉的時候,對方臉色變了下。
立刻收了手機,囂張一掃而空。
低聲下氣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不知道是刃哥在這兒,打擾打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