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是以撿垃圾為生的流浪乞兒。
總裁宋歧撿到我,養了我兩年,讓我做他弟弟的替身。
兩年後,我望著比我矮半頭的總裁,抵著他的腰,在他耳邊吐出熱氣:
「哥,你弟會這麼對你嗎?」
01
認識宋氏總裁宋歧之前,我是個靠撿紙皮和礦泉水瓶為生的流浪兒。
我背著破蛇皮袋過馬路時,被宋歧的車剐倒,我的腦袋撞上了垃圾桶。
暈過去之前我在想,不死的話,應該能要到很多賠償。
他從車上下來,撥開我被泥和血糊在臉上的頭發。
我看到一張逆光的臉,表情似乎帶著驚愕。
然後我在黑暗中飄浮了起來,進入了一個懷抱。
那似乎是我的人生中得到的第一個懷抱,溫暖、有力,五指深深嵌進我的手臂,好像非常害怕我就此離去。
可後來我才知道,其實這點溫暖,也是我從別人身上偷來的。
02
我在醫院醒來。
宋歧坐在床邊看我,表情有些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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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一眼,我就明白為什麼有些人會被叫作貴公子,他的衣著、外貌和體態,能讓你清晰地感受到你和他之間的壁壘,你們似乎連呼吸的空氣都不是同一種純度的。
我想了很多,首要是怎麼撈一大筆,因為我認識撞我那臺車的車標,知道他肯定很有錢。
宋岐比我先開口。
說他會付我的醫藥費,然後給我一份合約。
是的,那份合約就是做替身。
當時我十八歲,他把我帶回家,管我吃住,送我上學,隻要我在日常生活中模仿一個人。
他給我看了視頻,視頻裡的人和我有七分相似,但顯然出身良好,矜貴、溫和、眼神通透。
宋歧會用憐愛又充滿酸楚的眼神看著那個人。
他也這麼看我。
他叫我「小昱」,讓我叫他「哥」。
我翻過垃圾桶,和乞丐們打過架,睡過橋洞,吃過泡水的冷饅頭,碰過瓷,也偷過錢。
我現在住在大別墅裡,出入有豪車接送,我能上學,回宋歧家還有家教替我補課。
隻是做白月光的替身而已,我對這份合約很滿意。
03
我學著小昱的樣子和他相處,他會照顧我的一切。我能隨時找他要錢。隻要我給他捏捏肩膀,說點討好的話,他還會給我買禮物。
晚上我們睡在一起,他把我抱在懷裡。
有時候他會把手伸進衣服裡摸我的腰,有時候會捉著我親吻,但大多時候隻是隱忍地嘆息。
我不會抗拒他,但他也不會做更多。
因為真正的小昱每周都會過來一次。
那時候他會忽然想起來我是誰,然後冷著臉讓我躲出去。
我會藏在花園裡,隔著別墅一樓的玻璃,偷看他、宋昱、宋昱的女朋友和他們的父母,闔家團聚。
宋岐是個寡言但得體的哥哥。
而他的弟弟宋昱天真,溫和,好像沒什麼脾氣。
宋昱的女朋友是個黏人精,纏著宋昱不放,對著宋歧也會撒嬌,經常支使宋歧給她拿東西。
他們的父母笑呵呵的,好像看小孩那樣看著。
我後來也學著那個女孩的模樣,向宋歧撒嬌,卻被宋歧扇了一巴掌。
宋歧的眼神冷得好像能刺穿我。
他說:「別做不像小昱的事。」
這份工作對我有百利而無一害,而且做六休一,每周白月光過來的時候我都能放假,被宋歧用眼睛刺兩下、扇一巴掌,根本不算什麼。
我能用替身的身份得到很多本來不屬於我的東西,我存了很多錢,我比很多人都要幸運。
盡管我非常識相,我兢兢業業,盡心盡力地履行我們之間的合約。
但我的個子在拔高,五官也在變化,兩年後,我已經沒那麼像小昱了。
04
某個晚上,我夜跑回來,進了浴室。
宋歧已經睡下了,我洗澡的時候就沒有關門,花灑也開得哗啦啦的。
沒想到宋歧那幾天失眠,覺很淺,他黑著臉推開浴室的門,準備斥責我。
我正對著他,他隻「喂」了半聲,眼神下滑,表情變得僵硬。
他關門離開,沒有再說話。
我猜我撈一大筆的時機要來了。
幾天以後,他把我叫到房間裡,沒什麼表情地告訴我,會負責我到大學畢業,另外給我轉五百萬,然後要求我結束合約。
我問他:「結束的意思是指……」
他回答:「搬出去,以後就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
看我抿起嘴,他冷冰冰的表情有了少許變化,他又給我追加了五百萬。
「小昱下周結婚,我該清醒了。」
我內心竊喜,我早就預料到了會有這一天。
我真實地擁抱他,然後說走之前想給他做一頓晚飯。
小昱是不會做飯的,所以我在他面前也沒做過。
宋歧似乎覺得有些怪異,但最終還是點了頭。
我燉了湯,用最好的食材。我請他坐下,我給他盛好,笑眯眯地看他喝。
「哥,你知道我叫什麼名字嗎?」
宋歧怔住,然後在我的注視中倒下。
他不會想到,曾經養的一條狗,也敢對他下藥。
05
我該跑的。
是宋歧不好,他養肥了我的野心。
淋過雨的野狗怎麼離得開風和日暄的溫情?
他要是真冷,就不應該替我找學校,讓我多交朋友,我生病的時候守著我,在我被噩夢驚醒時拍著我的背,跟我說「都會過去」。
我和他同床兩年,我愛他入骨。
哪怕他從沒真正看到過我。
他在緊貼著我顫抖時,我連靈魂都沸騰了。
就像現在這樣。
床腳在嘎吱響,已經響了半夜。
宋歧虛軟地躺在我身下,兩手揪著床單,脖頸上布滿我咬出來的牙印。
我在他耳邊吐氣。
「小昱會這麼對你嗎?」
「你還會把我當成他嗎?」
宋歧忽然驚呼一聲,失控地哆嗦起來。
他疲憊地抬手擋住臉,罵了句:「他媽的。」
我低頭看了一眼,笑著說:「哥,你又……」
天亮後也許我會失去一切,宋歧會打斷我的腿,然後扔掉我。
但現在我隻想擁抱著他沉溺在炙熱而甜蜜的夢境裡,對他說出我的名字。
06
我曾經是宋歧白月光的替身。
宋歧養了我兩年,沒有動我。兩年後他打算放我自由。
當晚我下了藥,把他睡了。
第二天,我比宋歧先醒。我摸過他的手機,替他請好假,然後抱他去浴室。
宋歧疲憊過度,意識也難以聚攏。
我在浴缸裡給他清洗,他會繃緊腳趾,睫毛顫抖,但始終睜不開眼睛。
洗完澡,我給宋歧換好睡衣,在他額頭印下一吻。
然後我開始弄早餐。
我了解宋歧,他不會放過我。
我的生存經驗是,如果有人要向我揮拳,要麼我豁出去一切反擊,要麼我拔腿逃跑,絕對不能傻傻地站著不動。
我應該換回地攤上十塊錢一件的衣服,踩著塑料拖鞋,背著打補丁的破包,靠幾包煙坐上可能超載的長途貨車,狼狽地逃向宋歧夠不著的遠處。
但我留在原地,像腳下生了根一樣。
07
兩個小時後,宋歧醒了。
他蹣跚著走到餐廳,拿起水杯,「砰」一聲砸在了我頭上。
玻璃碎片濺了滿地,水混著血從我臉上流下來。
然後宋歧砸了第二個。
這是我能預想到的最輕的懲罰。
我半跪下去,捧起他的腳,用舌頭替他清理他被劃破流血的腳趾。
他冷笑著說:「讓你當人,你非要做狗。」
我叫他:「哥。」
他頓了頓。
他踩著我的胸膛,說:「躺下。」
然後他坐到了我身上。
碎片割破我的脊背,我握著他的腳,避免他失衡滑倒。
這就是我想要的,我的美夢,我的地獄。
08
之後差不多一年的時間,我被關在別墅裡。
脖子上戴著項圈,連著條鐵鏈。
我隻能在幾百平方米的室內活動,能看見的人隻有宋歧。
但宋歧無視我,想起來就踢我、踩我、訓斥我。
好像我是條狗一樣。
我白天看看書,偶爾做做飯,晚上會在宋歧睡著以後,默默地鑽進他的被子。
他會趕我走,偶爾也會讓我留下。
這又是另一種懲罰。
我的手腳還在長,我已經比宋歧高半個頭了。
我的肩膀能完全覆蓋住他,我能把他對折著抱起來。
但他叫我「小昱」。
我憧憬的一切曾經近在咫尺——一千萬遣散費,數目可觀的存款,剛考上的大學和未來的穩定工作。
現在這些都失去了,連我的名字一起。
因為我更想要宋歧。
他知道這一點。
他會在我的臂彎裡扯住我已經很久沒有修剪的頭發,看著我的臉,親我,叫我「小昱」。
我不想在他眼裡變得面目模糊,我寧可他恨我。
即使變成屍骨,在他踩碎我頭顱的那一刻,我都會用灰敗的嘴唇親吻他的腳心。
09
這種懲罰持續了很久,直到某天宋岐忘了重新給我戴上項圈。
到了晚上,我看到他急匆匆地跑進玄關,鞋子都忘了脫,直到看到我坐在客廳裡面色平靜地看書,臉色才好轉過來。
他似乎剛喝過酒,非常失態,滿身都是酒氣。
我起身:「哥,你怎麼了?」
他扔掉我的書,粗暴地把我按到沙發上。
我喜歡這樣。
我能感覺到他需要我。
到最後他脫水了,嗓子發啞,聽起來像被砂紙磨擦過一樣,但他一直摟著我的脖子。
我在他耳邊說:「哥,我愛你。」
他忽然流下了眼淚。
這是他第一次在我面前掉淚,我驚慌失措,我親吻他,試圖吻掉他臉頰上的淚水,但這遠遠趕不上他眼淚滾落的速度。
「為什麼你還在這?」
「你鎖住了我。」
他搖頭,說:「我沒有。」
當晚的宋歧變得非常溫柔,我們接了無數次吻,我幸福過頭,再次在宋歧耳邊反復耳語,希望能把我的名字就此灌注進他的身體。
那天之後,宋歧就不見了。
他一直不回家,我聯系不上他,也出不了門,隻能徒勞地心慌。
一周後,我在別墅裡見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宋岐的白月光,宋昱。
我這才想起,他們已經很久沒在這幢別墅裡開家庭聚會了。
10
宋昱看到我很驚訝,我更驚訝,因為宋昱懷裡抱著個剛出生沒多久的嬰兒。
「你是誰?」
宋昱問我,我回答不出來。
但他好像很快就理解了,點點頭,開始自說自話。
「難怪哥不肯相親。」
我聽到了關鍵詞,馬上問他:「什麼意思?」
「我哥啊,在寶寶滿月酒上因為相親的事和我爸吵架。我爸拿掉了我哥現在的職位,讓他去國外的分公司開荒,五年之內他回不來了。」
我心慌起來:「他現在在哪?」
「上飛機了。」宋昱說,「離開之前讓我帶走別墅裡養的小狗。」
上飛機了……
我後退兩步,跌坐進沙發裡。
「我就知道,怎麼會有叫『雙餘』的小狗?」宋昱問我,「你是叫『雙餘』嗎?」
我點頭,眼圈逐漸發熱。
「我哥讓我跟你說,你的懲罰結束了。還有他讓我送你去小狗學校……嗯,是哪所大學?你收拾下行李,我開車送你過去。」
我沒有多少行李需要收拾。
因為我最重要的東西已經被宋歧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