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阿娆被封入九幽的時間比沈丹熹還要長久,即便她的肉身是妖,也早已消亡在九幽的歲月裡,就連她的身軀都化成了灰,和滿地的骨灰混合在一起,難分彼此。


厲廷瀾計劃的所有報復皆施展不出來,一時間又哭又笑,癲狂得全無神智。他刨了許久,從深埋的骨灰底下翻出一個陳舊的荷包。


這荷包的布料也早就脆弱不堪,剛一觸碰就在他指下碎成了灰,露出小指粗細的一縷綁在一起的頭發,發上一個豆大的鈴鐺輕輕一響,隨即也碎成了灰。


“結發?”漆飲光一眼便認出這種民間成婚習俗,成親的男女會在儀式上各剪下一縷青絲綁在一起,寓意恩愛纏綿、白頭偕老,所以常有“結發夫妻”一說。


沈丹熹看著灰燼裡那一縷結發,也有些吃驚,說道:“厲廷瀾當初竟是以正妻之禮納的阿娆為妾。”


這位三皇子當初將正妻之位留給對他有用的人,野心勃勃的同時,又舍不得委屈了自己心愛的女人,以正妻之禮納妾。


這一縷結發同尋常的結發方式不同,編成了一段細細的麻花辮,綴在辮子上的鈴鐺方才已經碎了。


厲廷瀾最後的那一縷愛魄便依附在一段結發上,他的愛魄上有天命書碎片,使得魂魄不滅,被愛魄附身的這一小段麻花辮也保存完好,發絲烏黑亮澤,纏綿地交織在一起。


厲廷瀾伸手捧起結發,依附在發上的愛魄受他魂力牽引,慢慢滲透入他體內,補全他的三魂七魄。


愛魄離開,那一段結發飛快地幹枯下去,在他手裡一節節斷裂,對阿娆的愛恨在厲廷瀾心口猛烈撕扯,他捧著斷發的手顫抖個不停,埋下頭嘶聲哀嚎。


一聲聲“阿娆”幾乎撕心裂肺,聽不出究竟是愛意更多,還是恨意更多。


也許是心神傷得太重,他的魂魄開始迅速黯淡下去,沈丹熹眼疾手快地從他身上取走匕首,收刀入鞘,將他的魂重新封入匕中。


這一趟九幽之行比她想象中順利,沈丹熹回頭看向漆飲光,“先出去。”至於厲廷瀾魂上的天命書,出去之後再看如何分離。


兩人沒多做耽擱,立即往回行,直到再一次登上戮神臺,都沒有發現殷無覓的蹤跡。


九幽空曠,方才厲廷瀾的動靜那樣大,照理說早應該驚動他了,沈丹熹不知為何,心裡生出一點不安的感覺,她仰頭望向面前這一柄高大的神劍,拉住漆飲光想要快些出去。


也就是在這時,一股浩然的力量忽然從大劍底下的棺椁中迸發出來,直接衝撞向她融於大劍中的那一縷神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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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劍迸發出刺眼的光芒,將整個戮神臺都掩入其中,沈丹熹喉口一甜,嘔出一口血來,呢喃道:“沈薇。”


第87章


“沈薇?”漆飲光愕然道, 驀地轉頭隨著沈丹熹的視線看過去。


白光中有一個聲音回應了他們,“沈丹熹。”


刺眼的白光稍微黯淡,使得戮神臺上的景致又顯出了朦膿的輪廓,大劍的劍尖底下, 封印古神泓的棺椁上銘文鎖鏈完整, 源源不絕的神力流轉於鎖鏈之上, 使得祂永遠也無法掙脫出來。


偏偏在那口密封完整的棺椁上,卻坐著一個纖細的身影。


沈薇沒有再對大劍上的封印發起第二次衝撞,她隻是嘗試了一下, 想檢驗看看那個予她星印的“系統”所說的話, 是不是真的。


事實證明, 這一次“系統”的確沒有騙她。


她屬於世外之魂,不受這個世界的天道監管, 大劍上磅礴的三界地脈之力並不針對她, 是大劍當中那一道屬於沈丹熹的神念將她困在了九幽,隻要衝破這道神念, 她就能離開這裡。


而且, 現在她已有了這樣的實力。


不過沈薇並沒有貿然地那樣去做,她已經受夠了被人驅使,不想再一次成為他人手裡盲目的棋子。


沈丹熹松開漆飲光攙扶她的手, 抬手擦去嘴角的血跡,往坐在棺椁上的沈薇走近了幾步, 目光在她與棺椁之間來回審視, 察覺到了從棺椁內隱隱流轉到她身上的力量。


沈薇的魂魄因為這股力量而十分強健,毫無半點衰老的跡象。


顯然, 在她不知不覺的時候,沈薇又經歷了一些奇遇, “系統”能將手伸入九幽來,可見背後之人的能力有多大,不止是一個司命星君能辦到的。


直到靠近大劍的神力鋒芒,進無可進之時,沈丹熹才終於停下腳步,打量著她道:“沈薇,這一次‘系統’又給了你什麼樣的任務?”


這是她們第二次相見,相比起第一次如同提線木偶一樣被人推到她面前來奪佔身軀,現在的沈薇看上去比那時從容許多,也有底氣許多,大約是她現在掌握了足夠力量的緣故。


沈薇放下交疊在身前的雙手,露出心口上那一枚繁復的法印,法印在她體內緩慢轉動,印記的中心宛如一個幽深的黑洞。


“他給了我這個星印,使我可以掠奪他人的力量為己用,殷無覓也好,伏鳴也好,都被我吸食幹淨了。”


提及殷無覓,沈薇面上露出些許難過,但這點難過的情緒很淺淡,轉眼就散了,在她一點一點慢慢修正自己的容貌時,就已經把對殷無覓殘留的最後一點情意給消磨盡了。


沈薇撫了下身下的棺椁,繼續道:“也包括這口棺材裡躺著的古神,系統說,隻要得到祂的破天之力,我就不用再被你困在九幽活活耗死,也不用再哀求任何人,可以憑借自己的力量回家。”


星印。


沈丹熹心中早已有了揣測,倒也不顯驚訝,她細看那一枚運轉的法印,的確從中看出了星辰運轉的軌跡。


正是這個星印在不斷地掠奪著被封印在棺椁中的墮神力量。


沈薇現在掌握的力量早已超過了她,沈丹熹加諸在大劍之上的神念已經囚不住她,隻要她想她完全可以衝出九幽去。


沈丹熹笑一聲,問道:“回家,你被系統用‘回家’兩個字吊了整整百年,你還願意信他?”


“沈丹熹,我不傻,我不信他。”沈薇用力地摳了一下自己的手指,口氣帶著一點咬牙切齒的意味,說道,“我知道他想要的是墮神殘存的破天之力,他想利用我將這個力量帶出九幽,出了九幽,我很可能又會淪為棄子。”


“女娲補天的故事,我從小就聽,不管是在我們那裡的傳說,還是在你們這裡的傳說,破天的後果都是天塌地陷,洪水滔天,我無法驗證傳說的真實性,也不敢去驗證,我並不想成為毀滅兩個世界的禍首。”


沈薇輕輕吐出一口氣,眼眶通紅,話音也帶上了幾分哽咽顫抖,死死盯著她,幾乎是以絕望嘶吼的聲音說出來,“但是,我想回家,哪怕是死,我也想以我的身份,我的名字,死在屬於我的世界裡。”


“沈丹熹,你才是真正的昆侖神女,你有庇佑天下之責,我不信他,但我願意信你一次,你來想辦法,送我回去。”


沈薇的確沒有在求她,而是在威脅她,沈丹熹從她的眼神中看到一種困獸猶鬥的瘋狂,如果她不答應她的話,她大概會毫不猶豫地衝出九幽,甘願去當他人手裡的刀。


她們二人的目光隔空相碰,沈丹熹頷首道:“好,我答應你,送你回家。”


……


沈丹熹和漆飲光從九幽出來,已經是七日後了——外界的七日。


換算至九幽,他們在九幽待了七年。


姒瑛親自護守在昆侖印旁,沒容許任何人靠近這座殿宇,隻有一隻桃花色的小雀在殿內陪同,這一日她正捻碎了糕點灑在碟子裡喂鳥,沉寂多日的昆侖印突然大亮,光亮收斂後,殿內已多了兩人。


隻是這兩人的狀態都不太好。


漆飲光懷裡抱著沈丹熹,從九幽出來消耗了他大量的妖力,想入九幽難,想出九幽更是難上加難,他們入時是順著地脈洪流而下,雖需承受地脈之力的壓迫,卻不過隻在瞬息之間。


想要出去九幽,則必須要頂著地脈之力,逆行而上,便像是沿著懸掛的瀑布往上衝,而瀑布中的每一滴水都有著山嶽般沉重的壓力。


漆飲光從昆侖印中踩落地上的時刻,裹在身周的孔雀法身隨著他一起斂翅,左側的翅膀頹敗地耷拉至地上,顯然受了不輕的傷,不止是翅膀,他的法身上幾乎傷痕累累。


落地時膝蓋脫力地一軟,都險些跌跪到地上,擔心磕碰到懷裡的人,他才又咬著牙硬生生挺直了身形。


姒瑛見狀,快步走上前來託住漆飲光的手肘,視線落在他懷裡的沈丹熹身上,擔憂道:“微微怎麼了?你們在九幽發生了什麼?”


漆飲光啞聲道:“不用擔心,殿下隻是睡著了,她太累了。”


沈丹熹從未有過如此大的消耗,這會兒確實睡得很沉,為了研究透徹沈薇魂魄裡的星印,她幾乎沒闔過眼。


九幽禁靈,這枚星印若不是藏在沈薇的魂魄裡,在九幽那樣的地方也運轉不了。


沈薇不能離開九幽,一旦出了九幽,她從墮神那裡攫取的力量說不準會立刻被星印的主人奪走,但沈丹熹研究拆解星印卻需要靈力。


他們隻得劍走偏鋒地進入那一柄大劍中,踩在九幽的邊界線上,頂著泰山壓頂般的三界地脈洪流,挨不住了,便重新回到九幽休息些時日,如此來來回回。


漆飲光的臉色很不好,凝眉朝窗外看去。


也就是在他目光移往窗外的時刻,姒瑛似也感覺到了一種不同尋常的力量,快步來到窗前。


現下正是正午之時,夏日燦爛的陽光潑灑在昆侖墟中,明晃晃的天光下,似有無形的氣浪從昆侖地底蒸騰而出,使得昆侖上方的空氣都蕩起陣陣漣漪。


但這個氣浪隻在一瞬之間,就像平白無故的一陣熱風,還沒引起旁人太大的注意,就轉瞬消散了,唯有姒瑛無端生出一點驚駭之意,後脊上立起了細密的汗毛。


姒瑛驚道:“是什麼東西從九幽出來了?”


她在問出這個問題時,心中已隱隱有了答案,可若是墮神逃出,九幽大劍不該如此寧靜才是。


天界,凌霄殿。


在沈薇脫困的時刻,星主便已有了感應,他舒展開眉心深刻的褶痕,終於顯出一種勝券在握的從容,即便在他手下的棋局已到了山窮水盡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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