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銘澤呵呵笑了聲:“他現在心情挺好。”
林助眨眨眼,轉頭往另一側緊閉的大門那邊看:“你確定?”
明明早上博延離開公司那會,臉色黑的嚇人。
徐銘澤點頭:“當然。”
他拎著那些資料往博延辦公室走,自信滿滿。
林助看著他背影,有些茫然。他轉頭看向另一位金助理,好奇問:“金姐,徐助怎麼知道博總心情變好了?”
金姐,也是他們頂層唯一的女助理。她之前老板的助理,也是博延唯一留下的一位老助理。
她笑笑,指著說:“這就是為什麼徐助是總助理的原因。”
林助噎了噎,一臉受傷。
金姐看他這樣,好心解釋:“博總身上有女人的香水味,你沒聞出來?”
林助:“啊?”
金姐看他這樣,拍了拍肩膀嘆氣:“算了,好好工作吧。”
博延身上,還真有遲綠的香水味,還是遲綠給他噴的。
她沒別的意思,單純是覺得博延還要回公司上班,他陪自己吃了火鍋一身的火鍋味帶去公司不太好。所以順手把自己包裡的香水遞給了他。
……
徐銘澤聞著辦公室若有若無的香水味,淺聲道:“博總,這是要籤字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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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延“嗯”了聲,也沒多問。
“都看過了?”
“是的。”徐銘澤道:“這是餘經理那邊送來的策劃案,您上次指點過修改後的,您再看看。”
博延翻看了會,爽快批了。
徐銘澤眼睛亮了亮,想了想說:“博總。”
博延抬眼:“什麼事。”
他默了默,低聲說:“明天有林導的新電影首映。”
博延籤字的手一頓,“什麼時間?”
“晚上七點。”
博延“嗯”了聲,想了想林導的新電影題材,低聲道:“跟他說我帶個人過去。”
徐銘澤笑了笑:“行。”
把公司緊急事處理完,博延坐在辦公桌前沉思了許久。
他低頭看了看手機,沒遲綠的任何消息。
窗外不知何時下起了雨。
雨濺湿了玻璃,在玻璃上留下水珠,外面也蒙上了一層層水霧,讓人看得不那麼真切。
博延盯著看了半晌,起身從辦公室離開。
他出去,看了眼徐銘澤:“有事打我電話。”
徐銘澤了然。
看著博延離開背影,林助好奇問:“博總這是又要去哪?”
徐銘澤:“不知道。”
林助沉默了會,小聲道:“博總真戀愛了?”
徐銘澤:“……”
“怎麼說?”
“金姐說他身上有女人的香水味。”林助嘀咕幾句,又想到了點什麼:“可上次博總不是帶了遲小姐來公司嗎?”
徐銘澤還沒來得及說話,林助自言自語說:“博總是不是有點太濫情了。遲小姐這才剛走一個多月吧,就有新女人了。”
徐銘澤:“……”
林助嘖了聲,“我要給我女神發私信,告訴她博總的劣跡。”
徐銘澤沉默了會,拍了拍他肩膀,語重心長道:“你開心就行。”
“……”
-
傍晚時候,小雨停了下來。
遲綠去了一趟墓園,這一回她手裡比上次多了一束花。
她到墓園時候,這邊冷冷清清地,風吹過,飄落的樹葉席來,還有點說不出的涼意。
遲綠不緊不慢地往前走,走到中間位置時她停下,垂眼望著面前的兩座墓碑。
照片人的人,眉眼和她相似。其中一個笑起來很溫柔,另一個略顯嚴肅,但她卻依舊從他的眼神裡看出笑意。
遲綠看著,彎了彎唇:“爸媽,我回來了。”
她伸手摸了摸墓碑,自言自語問:“是不是發現好久沒見我了,想不想我啊,我想你們了。”
她是真的想他們了。
隻可惜,再也沒有人回應她的想念,也再也沒有人會在她回來後抱她,說給她做好吃的。
墓園這靜謐無聲,隻有呼嘯而過的風聲,偶爾給她一丁點兒回應。
遲綠也不在意。
她在原地站了許久,到腿麻了才回過神來。
她有很多話想說,可又不知道具體要說什麼。她心想,即便是她什麼都不說,他們也會明白她在想什麼。
“我回去了。”遲綠回過神來,輕聲道:“之後有時間再來看你們。”
她笑笑,想了想補充了一句:“媽媽,我發現博老師變得越來越有魅力了。”
她垂下眼睫看著對她笑得溫柔的女人,喃喃問:“你以前最喜歡他,現在有沒有變呀?”
沒有人回答她。
遲綠也不再追問,她閉了閉眼,拉回自己飄走的思緒。
“真走了。”
她笑笑:“我之後再來看你們。”
說完,她轉身要走。
一轉身,她看到了不遠處撐著傘的男人。
兩人四目相對。
第十八章
男人穿著中午陪她吃火鍋的那套衣服, 襯衫松了兩顆,少了分嚴謹,多了分隨性。
臉依舊是那張臉, 清雋又斯文, 桃花眼微勾垂下, 讓人無法忽視。
遲綠眼睫一顫, 和他對視幾秒,瞳仁裡滿是意外, “你什麼時候來的?”
博延看她幾秒,往前走近幾步。他彎腰把手裡的花放在墓碑前,低應:“剛剛。”
“……”
遲綠沉默看他,一時也猜測不出他說的剛剛, 和自己理解的剛剛是不是一個意思。
她仰頭和他對視半晌,挪開眼:“你又翹班了?”
聞言, 博延笑了下:“我是老板。”
“哦。”遲綠冷嘲熱諷:“老板就壓榨員工, 自己一天翹班兩次。”
博延知道她在故意找茬,無聲地勾了下唇角:“嗯。”
他斂眸望著她,坦然答應:“是這樣沒錯。”
遲綠被他的厚顏無恥驚住,索性閉嘴了。
博延笑笑,望著墓碑上的那兩張熟悉的臉, 神色稍稍收斂了些許。
“遲綠。”
“什麼?”遲綠看他。
他斂眸, 低聲問:“剛剛的問題, 找到答案了嗎?”
遲綠:“……”
她沒好氣瞪他一眼:“博老師,你怎麼偷聽人說話?”
博延:“我沒偷聽。”
墓園太安靜了, 他剛走近, 遲綠的話混雜在風中吹進了他耳內。
遲綠頓了下, 有些不自在地垂下眼。
兩人的鞋尖快要碰上了, 隻要她往前挪一點點,他們就能相撞。
驀地,遲綠腦海裡想起了季清影說的紅綠燈比喻。她抿了抿唇,剛靜下來的心又開始浮躁。
博延看她微表情,安靜了須臾問:“在這等我還是下面?”
“……”遲綠看他半晌,他目光坦蕩,瞳眸裡的情緒表露明顯,沒有半點要躲開的意思。
遲綠不知道他為什麼會來,也不清楚他是怎麼知道自己過來的。很多問題,有時候不需要去追究根源。
她想著,輕“嗯”了聲:“你送我下去。”
博延頷首,把雨傘打在她頭頂。
雨早就停下了,但下去的樓梯邊有一整排的大樹,風一吹,樹枝上搖搖欲墜的水珠便往下滑,打湿他們的肩。
遲綠剛剛上來時,發絲和衣服上都滲透了水珠。再下去,連一滴水都沒碰到。
馬路邊上停了一輛豪車,一點也不低調。
遲綠看了眼,牽了牽嘴角:“我先上車。”
博延“嗯”了聲,看著她:“在車裡等我一會。”
說話間,他把鑰匙給了遲綠。
“好。”遲綠把玩著車鑰匙,心情愉悅地彎了彎唇。
博延看她這樣,有片刻怔松。
他已經很久沒見她這麼開心模樣了。他莞爾,又多說了句:“車裡有吃的,你隨意。”
“……哦。”
博延轉身,撐著雨傘再次邁上臺階。
遲綠坐在副駕駛位置,降下車窗望著他留給自己的背影。
她其實很少很少看博延背影,以前兩人在一起那會,無論是出門約會還是別的,博延都會送她回家,看她進屋開了燈後才會轉身離開。
她沒送過他。
也鮮少看他留給自己的背影。
到這會,遲綠才後知後覺意識到,盯著一個人背影漸漸遠去的感覺,並不是那麼好受。她突然有種,被遺忘的錯覺。
也不知道以前的博延,有沒有過這樣的感覺。
沒多久,博延的身影再次出現。
遲綠換了個位置,坐上了駕駛座。她看著那穿過馬路往這邊走的男人,無聲地彎了彎唇。
察覺到她目光,博延掀起眼皮看過來。
兩人視線交匯,遲綠淡淡一笑,突然問了句:“博老師,你晚點有急事嗎?”
博延一怔,沉沉應著:“沒有。”
遲綠點點頭,毫不客氣道:“那借你車給我用用。”
博延一頓,還沒來得及領悟她這句話的另一層意思,遲綠已經發動引擎,踩下了油門。
在博延剛過完馬路,即將碰到車的時候,他的車在他眼前飛馳而過。
剛被雨水打湿的路面,點點水花濺起,落在他褲腳。
博延站在原地,望著在轉角處消失的車尾,突然笑了。
-
遲綠是會開車的,她大學拿到的駕照。
隻可惜拿到後,開車的機會少之又少。隻偶爾和博延外出去人少的地方,他會提議讓她練一練。
遲綠膽子雖然大,但對開車這件事的態度是——能不開就不開,駕照積積灰也挺好。
更何況,她有博延。
但偶爾也會有興趣,博延願意教,她也願意學。
隻不過,新手上路,老司機為了安全考慮,總會在旁邊念叨。
相對於其他人而言,博延話挺少的。但有時候也會對遲綠很嚴厲,他怕出事。
遲綠性子被他縱容的很大小姐,脾氣大,也不怎麼講理。開車時她不會和博延吵架,可隻要停下,她大小姐脾氣就會爆發。
她生氣時,博延也不惱怒,就隨她兇,時不時還應付她的不講理。
再之後,他會把遲綠那些強加給他的罪責,用別的方式還給她。
……
借著後視鏡,遲綠看著消失在瞳仁裡的身影,漸漸地放慢了速度。
天又放晴了。
雲層散開,天空變得藍且清。
遲綠無聲地勾了勾唇,心情變好了。
她瞥了眼車內時間,估算了會後,索性把車靠路邊停下。
一轉頭,遲綠看見了旁邊放著的保溫杯,白色的女款。她頓了頓,把杯子拿到了手中。
喝了兩口,遲綠給季清影打了個電話。
“沒在睡覺?”季清影略顯詫異:“怎麼這個點給我打電話?”
遲綠回頭看了看空無一人的街道,“嗯”了聲:“在外面。”
季清影一怔,想了想說:“去看你爸媽了?”
“嗯。”
季清影沉默了會,望著窗外透過雲層又浮現的陽光,驀地一笑:“有答案了?”
“差不多。”
遲綠又喝了口溫水,慢悠悠說:“聽你的,站在紅綠燈路口等他過來。”
聞言,季清影笑:“一步都不往前走?”
遲綠輕哼,看著還沒出現的人影,傲嬌道:“那要看他誠意,表現好的話,我也不是不能往前走。”
季清影失笑:“好。”
她笑盈盈道:“先把遺失的兩年找回來。”
“嗯。”
季清影也不多說,低聲道:“晚上有時間給我和新語嗎?”
遲綠:“當然有。”
“那一起吃飯。”
“好。”
掛了電話,遲綠又等了會。
在耐心即將消失殆盡時,拿著黑色雨傘的男人才重新走進她視線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