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次,遲綠腦海裡都湧出了那樣的想法和衝動,可最後她還是很努力地克制住了自己。
……
醒來的時候,飛機上很安靜,也很黑,隻有微微的亮光能方便乘客和乘務員行走。
遲綠側頭看了看沉睡的林靜儀,輕眨了眨眼,低下頭笑了下。
她走神地想著事,前面有工作人員端著東西走到斜側邊的位置上。
遲綠認真看了看,發現是一個小蛋糕。飛機上有人過生日,航空公司準備了禮物和驚喜。
看著那根點燃的小蠟燭,遲綠算了算時間。
幾天後就是博延生日了,她今年好像還是不能陪他過生日。想到這,遲綠還有些難受,她不僅沒辦法陪博延過生日,甚至也沒辦法陪他過元旦。
看著不遠處陌生人臉上的笑,她忽然很想很想博延。
林靜儀有句話說的很對,遲綠這種有分寸的人一旦想任性,是真的會任性,且任性的範圍會超出很多人想象。
想著,她輕笑地搖了搖頭。
她盯著不遠處交流的人看了一會,這才拿出手機看了看。
飛機上有ifi信號,隻不過太弱了。
而且這會國內也是深夜,她估計博延已經睡了。
遲綠糾結了幾秒,還是放下了手機,沒給博延發消息。
恰好林靜儀醒了,她起身去上了個廁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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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回來時候,徐清妍拉著她到她旁邊坐下,瞅著她“我看你剛剛就醒了,心情看著不是很好,怎麼了?”
遲綠沒說話,看了下“圓圓呢?”
“在你位置那邊呢,你們換換。”
“哦。”遲綠答應著,側頭看著她“你還記不記得,我以前住院那事?”
徐清妍愣了下,點了點頭“記得啊。怎麼了?”
當時圓圓還不在她身邊,是另外一個助理。但那助理正好請假了,遲綠那段時間都一個人忙碌。
那場病來勢洶洶,讓遲綠怎麼撐都撐不住。
嚴重發燒感染,好幾天也退不下去。當時遲綠還真有種,自己好像就要死的感覺。
那會她錢不算多,剛剛當上模特,徐清妍已經算是公司前輩了。
在遲綠扛著病上場後,強行帶著她去了醫院。國外看病很貴很貴,遲綠那會總擔心自己住一天明天可能就破產了。
徐清妍倒是不管不顧,一下子給她交了一個星期的費用,讓她安心養病。甚至於,她還安排助理照顧她,自己也在走完秀第一時間趕到醫院,陪她過夜。
兩人的友誼,也是那時候結下的。
徐清妍狐疑看著她,“你怎麼突然提這個了?要給我報恩了?”
遲綠翻了個白眼,被她逗笑“什麼年代了,還要報恩啊?我不是請你吃飯了嗎?”
徐清妍輕哼“那不夠啊。”
她笑笑說“這次回去後,再請一頓。”
“行。”遲綠毫無怨言“請呢。”
“最貴的。”
遲綠點頭“可以。”
徐清妍打了岔,讓遲綠的心情變得沒有那麼沉重。
她笑笑,淺聲說“其實在那場病之前,我還挺想死的。”
“……”
徐清妍頓了下,沒說話。
她比遲綠大了三歲,自然看得出她那時候的情緒。
“然後呢?”她順著她的話往下。
遲綠認真想了想,嘆息道“但那場病來的太突然了,我一個人躺在病床上的時候經常在想,其實我還是不舍得死的。就算是死,我也不能死在國外,身邊一個熟悉的朋友都沒有,以前的同學啊朋友啊,都不知道我死了,好像有點兒虧。”
徐清妍“……”
她抿了下唇,側目看她“我不是你熟悉朋友啊?”
遲綠一噎,睇她眼“別打岔。”
徐清妍失笑,拍了拍她肩膀道“行吧,我後來才是你熟悉的朋友。”
遲綠撲哧一笑,感傷不起來了。
“我就是想說,還是很謝謝你當時拉了我一把。”
徐清妍翻了個白眼,無語道“你當時給我打電話了,難不成我要看著你暈在家裡啊?”
遲綠“嗯”了聲,想了想說“其實我開始還給其他人打過電話。”
徐清妍一怔,詫異看她“誰?”
“聞昊。”
她認真說“當時他是第一個拉我進公司的,相比較而言,我和他更熟悉一點嘛。”
那會她和徐清妍孟巧都不是很熟,僅僅是有對方聯系方式,以及見過兩面的關系。
徐清妍愣怔了下,驚訝道“所以你是因為那件事,才一直不答應聞昊的?”
“這個倒不是。”
遲綠說“他就算是接了我電話,送了我去醫院,我也不會和他在一起,但我可能會願意再給他賣命幾年,幫他賺錢。”
在遲綠這裡,再大的恩情都不是可以用愛情來做回報的。
但她可以用其他方式去回報和感謝。
也是那件事,讓遲綠大概了解了下聞昊這個人,他確實喜歡自己,但在聞昊那裡,工作是第一位。
遲綠是個自私的人,如果是她會喜歡的人,那必須是把她放在第一位的。有些事可以互相理解,但有些不行。
徐清妍點點頭,松了口氣“還好他沒接,你順利回國了。”
遲綠笑笑,點頭說“是啊。”
她現在覺得,很多事真就是冥冥之中注定了一樣。
“怎麼突然想說這個事了?”
遲綠沉吟片刻,輕聲說“也沒人可以說,我也不想讓其他人擔心,就隻能找你說說了。”
其實她還有句話沒說,除了聞昊之外,她第一個撥通的是刻在腦子裡刻在心裡的那一串熟悉號碼。
她給博延打了電話,隻是剛撥出還沒等撥通,她就心虛又害怕地摁掉了。
今晚想到博延,恰好也想到了這件事。
遲綠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想說,她就是想提一提。可能是因為要舊地重遊,有些感觸罷了。
徐清妍了然,溫柔地摸了摸她腦袋,輕聲道“現在就很好。”
她說“現在很多人愛你。”
遲綠笑,眉眼彎彎看著她“嗯,所以你也要這樣想。”
她歪著頭說“我讓你來我工作室,對你來說不是雪中送炭,但你願意來我這裡,對我工作室來說是如虎添翼,你懂吧?”
徐清妍怎麼會不懂她的意思。
她從巴黎落敗而歸,這次再回來,是借了遲綠的面子。
至少,很多人會這樣覺得。
但遲綠怕她多想,她不願意她這樣覺得。在遲綠心裡,她一直都沒這樣想過。
她不覺得自己給徐清妍的是施舍。
她反倒是覺得徐清妍願意相信她,是給她面子,是看得起她。
“行了。”
徐清妍不愛說這些話,總覺得矯情“我知道了。”
她看著遲綠“不再睡會嗎?”
“睡。”遲綠笑眯眯說“希望睡醒後就落地了。”
徐清妍“嗯”了聲“會的。”
落地後,遲綠第一時間接到了博延電話。
她唇角彎了彎,心情很是愉快。
“到了?”
遲綠應著“對。”
博延笑笑,淡聲說“行李拿上了嗎?”
遲綠環視看了一圈“還沒有,在等呢。”
她安靜了幾秒,說了句“博老師,下次來巴黎的時候你陪我吧。”
第六十二章
博延一怔, 垂下眼說:“好。”
遲綠挑了挑眉,“那說好了哦,萬一我下次來你還有工作怎麼辦?”
“推了。”
遲綠:“那也不行, 要是有工作的話就再還下次吧。”
博延“嗯”了聲, 輕聲道:“好,都聽你的。”
遲綠默了默, 笑著說:“那等你下次有空陪我的時候, 我帶你去我之前住過的地方逛逛吧。”
她想告訴博延,在沒有他陪伴的那些時光裡,自己是怎麼生活的。她想對他再次展露屬於她的那個小世界。
博延眉眼微動,低低答應著:“好。”
遲綠揚眉:“就這樣啊?”
她問:“你不帶我去體驗你之前的生活嗎?”
“帶。”
博延安靜了須臾, 承諾說:“回來就去。”
“好。”
兩人聊了兩句,遲綠掛了電話。
-
到巴黎的第一天, 遲綠好好休息了一天。第二天,她開始忙碌,和品牌方見面, 面對媒體記者。
她回國半年多時間, 再回來這片熟悉的戰場,有很多東西好像變了, 但又好像沒有。
遲綠應對媒體,應對各種刁鑽問題時候,變得更得心應手。
這天, 她剛結束和一位品牌方設計師見面,出去時恰好和孟巧碰上。
兩人冤家路窄。
遲綠本想當沒看見, 但孟巧倒是先主動和她打了招呼。
“遲綠, 好久不見。”
遲綠微微一笑,頷首道:“是挺久的。”
她看了看孟巧身後帶著的人, 勾了下唇說:“一段時間不見,孟巧姐身邊的人越來越多了。”
孟巧一頓,知道她在暗諷自己架子大。
她挑挑眉,笑著說:“沒辦法,公司安排過來的,總不能拒絕吧。”
遲綠點頭:“這倒是,公司就是考慮周到。”
孟巧沒聽出這話的另一層意思,一時間也不知道遲綠是真的誇自己,還是怎麼。
她靜默了會,看向她:“聽說徐清妍跟你一起來的?”
遲綠應了聲。
孟巧一笑,嘲諷道:“徐清妍還真是運氣好,早早地抱上你這條大腿。”
聞言,遲綠皺了下眉。
她冷冷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淡聲道:“孟巧姐,你這話說的有些傷人了。我和清妍姐平等,我們是合作關系。”
孟巧譏諷一笑,“遲綠,你這話是騙我還是騙你自己呢?”
她扯了下唇:“就徐清妍那樣的,沒有你幫她,她回國後能有公司籤?”
“是嗎。”
遲綠斂下眼底思緒,看向她:“孟巧姐,我沒記錯的話,之前有家媒體曾報道過,你和清妍姐在走秀場上,像是同胞姐妹。”
她微微笑:“你這是在貶低清妍姐,還是貶低你自己呀?”
“你――”孟巧被她嗆住,沒料到遲綠還會拿過往媒體的報道來說事。
以前時候,媒體確確實實曾這樣評價過兩人。
孟巧和徐清妍是一前一後出道的,她先起來,但徐清妍後來居上。當時媒體還說,兩人的路子很像,類型也很像,而徐清妍是長江後浪推前浪,更勝一籌。
所以在貶低徐清妍這件事上,誰都有資格,唯獨孟巧沒有。
她怎麼搶到現在位置的,她清楚,別人也清楚。她可以看不起其他人,但不能看不起徐清妍。
遲綠不想和她在這種場所多說,浪費她時間和精力。
她聳聳肩,漠然道:“還有事,孟巧姐你忙,我們先走了。”
說完,她也不等孟巧反應,側頭看向圓圓和林靜儀,“走吧,回酒店。”
看著三人離開背影,孟巧在原地惱怒地跺了跺腳。
她一回頭,便對上了幾個助理探究打量的目光,瞬間更惱了。
“看什麼?剛剛是啞巴了?話都不會說。”
幾個助理安靜,根本不知道說什麼,也不敢說什麼。
孟巧看他們這樣,更氣了。
她就不懂,為什麼遲綠和徐清妍運氣總是那麼好,身邊跟著的人也永遠比她的優秀聰明。
想到這,她瞪了眼面前的幾個助理,嫌棄道:“一群蠢貨。”
“……”
-
懟完孟巧,遲綠心情很好。
上車後,林靜儀看她眼,“你還挺會戳人心窩的。”
遲綠斜睨她眼,笑著說:“我哪有,我那都是說的實話。”
林靜儀看著她搖頭,覺得好笑:“孟巧被你氣死了。”
遲綠撇嘴:“是她自己主動找來的。”
林靜儀點頭,看向她:“下回還是要注意,萬一她助理錄音了呢?”
“她不敢。”
遲綠彎了彎唇說:“她沒那個膽子。”
畢竟挑事的人是孟巧。
林靜儀嘆息聲,瞅著她:“防止有媒體,下次能忍就忍。”
“嗯。”遲綠心虛道:“知道了。”
林靜儀看她表情就知道她不是真的知道了,她也不再多說,轉而道:“待會回酒店總算可以好好休息了。”
遲綠“嗯”了聲,揉了揉酸澀的眼睛:“我這幾天沒睡好,晚點我不跟你們去吃飯了,我回酒店睡覺。”
“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