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她又何嘗不是。
喻幼知閉上眼,不願意再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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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次來到賀明涔的公寓,上回喻幼知就沒進門,這回她也不大想進門。
她之所以沒逃跑,主要也是因為時間實在太晚,她一個單身女人,穿得這麼光鮮亮麗,渾身的名牌,單獨回家的風險可想而知。
不是不相信這個社會,也不是說女人晚上就不可以在外面晃,可是有太多的案例給她打了預防針,她怕死,畢竟現在社會上的某些男人論品行還不如小少爺,小少爺就是性格再惡劣,思想品德起碼還是過關的,否則也當不了警察。
一個我行我素的前男友,再加上一個識時務的前女友,還有一個正往這邊趕過來的現男友,就變成了現在這副場景。
亦趨亦步跟著賀明涔上了樓,一直走到他家門口,喻幼知都始終和他保持著半米的距離,賀明涔在摁門鎖密碼的時候,她又突然想起了他設置的門鎖密碼。
010320。
煩人的情緒又莫名上來了。
他為什麼不改密碼?六位數字的排列組合那麼多,為什麼偏要用這個。
喻幼知盡力想避免什麼,也盡力讓自己不要再多想,於是她說:“我就在外面等吧。”
“賀明瀾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過來,”門鎖的提示音響起,賀明涔打開門,“你想蹲在門口等那就蹲著吧。”
喻幼知不服氣地想,蹲著就蹲著!
結果門一開,她就聽見了門裡傳來了貓叫聲。
家裡的橘貓聽到開門的動靜,迅速從家裡的某個角落鑽出來迎接它的鏟屎官回家,喻幼知愣愣地看著,這隻橘貓特別親人,賀明涔都還沒換鞋,它就一個勁兒地蹭著他的褲腿撒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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貓這種生物好像天生就帶著“按照人類的審美長”這種基因出生,那玻璃珠般的大眼睛,以及兩隻尖尖的小耳朵,還有毛茸茸的身體,喻幼知一直盯著這隻會撒嬌的小貓,手心都痒痒。
然而賀明涔居然能忍住不摸它,隻是低頭問它:“不是給你留了很多貓糧,又吃完了?”
橘貓:“喵!”
他沒關門,換了鞋走進家裡,來到貓糧碗旁查看,果然已經吃完了,於是又給它添了新的貓糧。
因為門沒關,喻幼知就這麼一直看著他喂貓的場景,很難想象賀明涔竟然會養貓。
她忘不了席嘉當初那樣趾高氣昂的語氣地對她說,你在路邊看見過那種流浪貓嗎?一般人看這些流浪的動物可憐,買點貓糧喂點水就行了,賀叔叔把你撿回了家,你就真當自己是這個家的一員了?
或許就是因為席嘉曾把她比喻成流浪貓,她也覺得自己就是流浪貓的一員,於是工作賺錢會定期給那些收養流浪動物的愛心組織捐錢,但因為工作實在忙,有時候連自己的一日三餐都搞不定,自然也沒有能照顧好寵物的自信,所以始終沒養寵物。
對她這個人都缺乏同理心的小少爺,居然養了一隻貓。
給貓投完食的賀明涔突然開口問她:“真要在門口蹲到賀明瀾過來?”
喻幼知:“……”
“你不進來怎麼摸貓?”賀明涔又問。
喻幼知立刻心虛地咳了一聲,小聲詢問:“能不能讓你的貓陪我在門口等啊?”
“不能,我怕它被偷走。”
喻幼知抿唇:“有我在怎麼會讓它被偷走。”
賀明涔覷她,隨即低下眼去摸貓,語氣極淡,聽不出任何情緒。
“你還不是也被人偷走了。”
喻幼知:“什麼?”
迷茫的語氣讓賀明涔突然皺眉,嘖了聲,大步到門口將她強行拽了進來,然後鎖上門。
門外微涼的空氣被阻隔,喻幼知靠門站在玄關處,面色慌亂,咬著唇不敢抬頭看他。
從賀明涔的角度,能看到她不斷撲閃的睫毛,唇上被咬破的傷口還很明顯。
他動了動喉結,退開幾步,轉身從鞋櫃裡替她拿了雙拖鞋。
“換上,進來。”
喻幼知看了眼那雙拖鞋,很顯然是女士的碼數,和他腳上那雙是同款,隻是顏色不同。
她很自然地就想到這雙拖鞋是不是給席嘉穿的。
但她沒多問,直接換了拖鞋進屋,打算跟賀明涔的那隻橘貓玩一會兒。
這隻橘貓見家裡有個陌生人出現,先是警惕地躲到了貓窩裡,於是她耐心地蹲在貓窩旁等它出來,後來賀明涔給了根貓條讓她喂貓,因為食物的誘惑,橘貓這才從窩裡鑽了出來。
一根貓條喂完,喻幼知大膽地把手伸過去,橘貓湊鼻子聞了聞,發現沒有同類的味道,便閉著眼用鼻尖開始蹭她的指尖。
喻幼知心都要化了,忍不住跟它說起了話。
人類很奇怪,明知道動物聽不懂,還要跟它們講人話。
“你叫什麼名字啊?”
“喵。”
“幾歲了?”
“喵。”
“你聽得懂我說話嗎?”
“喵。”
橘貓就是配合地喵了幾聲而已,卻把喻幼知逗得合不攏嘴。
賀明涔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手撐著下巴靜靜看著一人一貓在那兒跨服聊天。
喻幼知轉頭問他:“有逗貓棒嗎?”
賀明涔扶著下巴說:“它已經不玩那個了。”
“那它叫什麼名字?我不知道怎麼叫它。”
他頓了下,說:“沒名字,你隨便叫吧,叫咪咪也行。”
哪有人養貓都不給貓取名字的,更何況咪咪這名字對貓來說也太大眾了。
果然就算養了貓,小少爺依舊還是那個看不上流浪動物的小少爺。
喻幼知沒在多問,站起身來,結果因為蹲得太久,起來的時候雙腿一麻,她身子一晃,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橘貓反應很快,迅速跑開,賀明涔皺了皺眉頭,趕緊走過來扶起喻幼知,問她摔著沒有。
起來的時候喻幼知忍不住呼痛,賀明涔把她扶到沙發上坐下,叫她轉過身去,手指輕輕點在她尾椎的地方。
“是不是這裡痛?”
其實最痛的是屁股,但是她沒說,隻是胡亂地點了點頭。
早已不是十幾歲最年輕活力的時候,那時候怎麼摔都沒事,再加上最近因為工作原因,常常在辦公室久坐,缺乏運動,摔上一跤的後果還是挺嚴重的。
她聽到賀明涔嘆了口氣,大拇指在她後腰上轉圈。
男人的力道總歸有些大,喻幼知小心翼翼地說:“麻煩輕點。”
賀明涔沒說話,揉按的右手默默換成了左手,力道果然輕了許多。
喻幼知今天穿得是修身的裙子,曲線被這條裙子完整地勾勒出來,腰間不堪一握,賀明涔幫她揉腰,視線很難免停留在了她的腰上。
他突然問了句:“你是不是比以前輕了?”
“沒稱,”喻幼知愣了下,“入職體檢的時候是比以前輕一點。”
“怎麼還輕了,你現在連自己都養不活了麼?”賀明涔嗓音低醇,“之前天天跟我在國外每天吃吐司薯條,也沒見你比現在瘦。”
喻幼知神色一怔。
小少爺今天真是有些莫名其妙,時而還是像從前那樣驕矜蠻橫,比如強行把她帶到他家來,時而又散發出了那麼一丁點的人情味,比如現在幫她揉腰,還看出來她有沒有瘦。
喻幼知的心被他這反復無常的表現搞得七上八下,這時候他又對她說:“要不送你點貓罐頭?”
喻幼知下意識就拒絕了:“我又不是貓。”
賀明涔淡笑一聲:“是麼,我看你跟它玩得挺好的,以為你也是貓變的。”
聽著那聲淡笑,她才後知後覺被他帶進去了,好半天都沒說話,硬邦邦轉了話題:“對了,你怎麼也查起周斐了?”
“嗯?”賀明涔隨口答,“看他不太像好人。”
喻幼知無話可說,怎麼警察查案居然這麼不嚴謹,居然以貌取人。
也不知道如果他如果查到了跟自己有關的人頭上,會是什麼反應。
周雲良人脈很廣,現在他坐了牢,他的兒子周斐不但接管了他的公司,也接管了他那龐大的人脈網,雖然暫時還不知道今天周斐招待的那個人是誰,但馬靜靜知道那個人長什麼樣,栌城的有錢人不少,能被周斐高看的卻不多,這人應該不難找。
再加上馬靜靜聽到的那些話,今晚也算是有點收獲。
她必須得承認,如果沒有賀明涔的幫忙,連這些收獲都沒有。
但偏偏又是那種方式的幫忙,她就是想道謝,也實在說不出口,隻希望今天這件事能爛在兩個人的肚子裡,誰都別往外說,也不要再有第三個人知道。
突兀的鈴聲響起打破了沉默,喻幼知一看是賀明瀾打來的,松了口氣,知道自己總算能回家了。
這次她沒給賀明涔搶手機的機會,扶著腰站起來走了兩步才接起電話。
她隻簡短說了兩句就掛了電話,準備離開,然而賀明涔似乎比她早一步料到她的行動,也起了身,說:“走吧,我送你下樓。”
語氣稀松平常得像是禮節性地送客。
喻幼知:“……哦,好。”
賀明瀾的車子就停在公寓門口,他沒在車上等,而是站在車門邊等,見兩個人下來,邁步朝他們走了過來。
兩個人都不是平常的打扮,都穿得精致光鮮,也不知道是為什麼突然這麼打扮,總之不大符合他們的職業調性。
然而他們倆本來年紀輕,長相也好,這樣打扮不但合適,反而顯得格外登對。
賀明瀾微眯了眯眼,似乎想起了之前穿校服的喻幼知和賀明涔。
他沒說,也沒多問,更沒有質問這兩個人為什麼會在一起,又為什麼會在其中一個人的家裡。
賀明瀾原本是笑著的,可就在他借著燈光看清楚喻幼知後,笑意微斂,輕聲問:“幼知,你的嘴怎麼了?”
喻幼知下意識地像老太太似的,把嘴往口腔裡一縮,然後才解釋:“哦,剛剛喝水的時候,那個杯子口破了,所以就這樣了。”
賀明瀾看向賀明涔,賀明涔倒是很配合地彎了彎唇,語氣散漫。